这个结果的确出乎了罗旭的意外。
    他以为等案子侦破，吴新彦铁定是要进去的。
    不过似乎自己还是低估了吴家的实力，这种家族的人……对边找个人顶包很难吗？
    而且都是公司内部的人，又是高管人员，使用公司账户就算你不信，那也是有可能性的。
    尤其这又是商业案件，不是刑事案件，顶包……太常见了。
    “柳队那边怎么说？”罗旭问道。
    “现在是起诉阶段了，柳队也没有办法啊，今天早晨我爸接到了法院的电话，听到被告是他们的经理，气得够呛，吴家人真无耻！”
    罗旭无奈摇了摇头：“好吧，我给柳队打电话问一问情况。”
    挂了电话，罗旭点燃了一根烟，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太轻视对手了。
    了解了前世的状况，就以为自己可以扭转乾坤，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变，对手也在变。
    就好像先前炒股，如果不是预知盘中会出现其他状况而提早平仓，恐怕也会被庄家、大户拖下水，至少要少赚个几千万。
    这就是蝴蝶效应的作用吧，当自己这只蝴蝶因为要改变人生而煽动翅膀，其实整个世界都在变……
    随后，他拨通了柳项龙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柳项龙便接了电话。
    “罗先生，我想到您会给我打电话了。”
    “柳队，这到底什么情况？其实你和我说案情的时候，我就猜到和吴家有关了，怎么会是……一个经理？”
    柳项龙叹了一声：“罗先生，最早这个案子是你提出了吴家的嫌疑，我才朝着这个方向去查，我想我需要和你道个歉。”
    “言重了，我相信柳队心里也是有杆秤，可这结果……我不太理解。”
    “你不理解……呵，我也不理解，罗先生，你有没有时间？”
    罗旭一愣，不过马上道：“有，要见面说？”
    “嗯，电话不太方便，正好我今天中午有时间，你来经侦队门口等我。”
    “好的。”
    虽然不知道柳项龙这是什么目的，不过毕竟人家是经侦队的，罗旭还是赶忙穿好衣服赶了过去。
    大概不到十二点，柳项龙从经侦队里走了出来，便朝着罗旭招了招手。
    “走吧，去离这远点的地方，开你车？”
    柳项龙道。
    罗旭一愣，转头看了看自己紫色的电动车，不由得尴尬一笑。
    “你的车？”
    柳项龙走近前拍了拍车把，电动车马上发出了报警响声，吓得柳项龙倒退了一步。
    “额……开防盗锁了。”
    柳项龙轻咳了两声：“够先进的，开我车吧。”
    随后，柳项龙又走进院，开着一辆红色的江淮同悦出来。
    罗旭上车坐在了副驾，不得不说，和苏檬的宝马比，这辆车的空间有点挤，不过好在罗旭也不胖，调了调座椅，还算舒服。
    “柳队，你这奔驰什么型号的？”
    柳项龙一愣：“拿我打岔是不是？我买得起奔驰还在这干？”
    “啊？这不是奔驰？”
    “比奔驰多两个腿。”
    罗旭看了看方向盘上的车标，才确定这还真不是奔驰，奔驰是三条腿，这个江淮是五条腿，别说……还挺像。
    “我们干这工作，一个月四五千块钱，买奔驰……买个代步就不错了。”
    “额……不好意思啊柳队，我不太懂车。”罗旭尴尬道。
    “正常，不光是你，上次我去奔驰4s店调查，人家问都不问就给我抬竿开门了，后来我才知道，人家保安也不知道我是办案的，以为我这车是奔驰就直接开了……”
    两人都是一笑。
    车子停下，罗旭看到对面有一个不大的门面，上面写着柳江烧麦馆几个大字。
    烧麦馆在一个小区里，厨房并不大，外面支着几张桌子，不过这会儿人基本已经都满了。
    “我收入和你们比不了，路边摊能忍吧？”柳项龙道，显然比先前几次见面没那么见外了。
    罗旭一笑：“我请你。”
    “别了，今天算我道歉，喝点？”
    “不耽误你工作就行。”
    烧麦馆是里面点菜外面吃，只有凉菜和烧麦，价格不算太亲民，但肯定也不算贵。
    柳项龙点了两个凉菜、两屉烧麦，又点了一瓶二锅头，一百块出头。
    由于是先结账，柳项龙直接就结了，罗旭没来得及抢，也就没说什么。
    柳项龙拿出两个杯子直接倒满，罗旭一愣：“柳队，您这下午……上班没事吧？”
    罗旭前世酒局是家常饭，喝酒一两斤白的是不在话下，只是担心柳项龙，毕竟公务人员上班期间是禁止饮酒的。
    柳项龙叹了一声，把一满杯酒摆在罗旭的面前：“那个案子结了，我手里都是些零碎的事儿，已经交代底下人了，一会儿喝一杯我去澡堂子泡一个。”
    罗旭点头一笑：“那我舍命陪君子了。”
    “别，你随意，我喝我的，今天车就扔这路边了。”
    说着，柳项龙端杯就是一大口，一杯酒直接下去了三分之一。
    “哎，罗先生啊，这事儿……我心里对不住，但其实我也是真没辙，看着审查起诉的结果，我差点没把卷宗给撕了！”
    罗旭没说什么，看得出，对这件事柳项龙心里也是不爽。
    其实对办案人员就是这样，他们辛辛苦苦找到所有蛛丝马迹，将它们连在一起准备告破的时候，发现一些暗箱操作直接毁灭了他们的工作成果，自然不爽。
    “这踏马就是不公正，什么几把玩意儿？啊？明摆着就是跃翔公司老板干的，搞个经理？骗踏马谁呢？”
    柳项龙直接爆粗，然后仰脖将剩下三分之二白酒直接干了。
    罗旭不禁尴尬，旋即也跟着干了，道：“柳队，这件事你已经帮我们很大忙了，最后这阶段……大家都懂。”
    柳项龙摆了摆手：“这就是有钱人，对，你们有钱人干的，诶……你不算，你还骑电动车了，他么有钱人都这么嚣张，不把法律放在眼里！”
    罗旭哭笑不得，电动车自己恐怕都解释不清了。
    “柳队，其实你也没必要这样，对我们来说，项目款只要能回来就是最好的补救。”
    柳项龙点点头，旋即用拳头使劲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可是我这过不去，现在王立军还没有找到，他吴家就准备安全上岸了？凭什么？法院是不是瞎子？是不是傻子？这也能准备开庭？庭前审查是怎么做的？”
    罗旭长舒一口气：“没办法，其实大多数国家都是这样，程序公正强于事实公正，哪怕欧美法系、大陆法系也是一样，毕竟公正没有绝对的只有相对的。”
    这话说出来，柳项龙一愣：“学法的？”
    “嗯，四年法本，过了司考。”
    “我说呢……我没学过，都是工作以后学的，罗先生你说，就算是程序公正……他们做到了吗？”
    罗旭想了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柳队，你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还保持着一颗追求公正的心，不容易了。”
    柳项龙又倒上了两杯：“在单位我没法倾诉，今天算是冒昧了兄弟，我跟你撂一句话，踏马的吴家早晚犯在我手里，他们不干净！”
    “我知道，但柳队……我也给你一句话，你能往上升，但要注意，你永远不能冲在第一线！”
    柳项龙的真诚，让罗旭说出了一句心里话，因为前世柳项龙所有的光明前途，都是倒在一线的一颗子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