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夏的目光，让薛念浑身不舒服，深深感到冒犯。
    这种目光跟元啸东、许弘玟的男性凝视一样，仿佛要用眼神把她每一寸丈量，并在心里分析哪里够美，哪里不足，和谁比较起来谁占上风。
    薛念很不喜欢这样带着打分制度的眼神，更不喜欢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和信息素。
    天然麝香混合着苦艾味道，昂贵而具有侵略性，信息素里有着浓浓的占有意味，跟喜欢收集美人的元啸东有些相似。
    “薛小姐还没听说吧，今天我们要一起合拍封面，主题改成了‘霁恋’。雪映烟光薄，霜涵霁色泠，我想霁色应该也很适合你。”
    许光夏人畜无害的温和外表，十分具有欺骗性，当他眸色柔和时，俊逸谦和好似画中君子。
    “嗯，我不挑颜色。”薛念连正眼都不想给他，要是把信息素里的侵略收敛好，说不定还能维持表面客气。
    想跟她套近乎，别说门，窗户都钉死了。
    文雯和安娜察觉到她故意把天往死聊，纷纷看向电梯门，恨不得一秒钟就能抵达。
    叮咚——
    金属门打开的瞬间，文雯和安娜纷纷松了口气，率先迈步走出去，活像是两条在岸上干了许久的鱼游入水里。
    “念念，你不喜欢他？”来到化妆间等候时，安娜凑近薛念小声问道。
    “嗯，不喜欢。”薛念闭上眼，往脸上喷了一层喷雾，捻起一张纸巾轻轻按压水滴。
    “其实我也觉得他......”安娜咬着唇想了想形容词，隔了片刻才想到准确的表达。“像披着一层君子皮的野兽。”
    薛念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笑盈盈地冲她挤了挤眼睛。“你说得太对啦。”
    许光夏确实是闷骚野兽派，能稳坐苏荔后宫的重要交椅，光靠外表可不行。
    叩叩叩——
    三声敲门声让两人停下了聊天，吱悠一声轻响，门从外面缓缓推开，文雯神情不虞地跟在一名儒雅的中年男人身后，不情不愿做起介绍。
    “这位是国风总编，王怀鸥。”
    王怀鸥穿着复古西装，走的是民国时期海外留洋派的风格，细节处看上去很考究。他的语调很软，口音偏南方，听上去还算温和。
    “薛小姐，抱歉没能提前通知你，光夏的经纪团队今早临时提出，愿意跟你一起合作拍摄，我们出于各方面考量，还是决定同意。”
    薛念没从他身上感应到恶意，不过他看似真诚的抱歉，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客气话。
    从信息素可以感知到，他为这场变更感到十分高兴，并隐隐有些心虚，显见是早就定好要加入许光夏。
    “现在通知我也不迟，‘临时’变更计划影响不到我，毕竟主角是许光夏，捎带着我是为增加热度，不是吗？”
    薛念的语气平和舒缓，声音泠泠如泉水，眼中满是笑意。但她话中的讥诮，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她理解王怀鸥作为总编，重视杂志质量和销量，但她不能理解隐瞒计划糊弄她。
    一人封面和两人封面，性质截然不同。
    单独封面是咖位的象征，是各方面得到认可的证明，而两人或多人封面，往往会有高低之分。
    除非进入镜头的人，全都发挥出超模的高水准，气场足够强大，谁都不能压倒谁，否则注定是一方独美、一方吃亏。
    最初定下的主题是“月白生梦”，月白是最适合女性的柔美颜色。现在变成霁色为主色调的“霁恋”，摆明偏向许光夏，想让她沦为陪衬。
    王怀鸥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新人薛念，会一眼就看出问题关键，更没想到她会一针见血当面戳破。
    “哎呀，薛小姐人美又懂行，那就多谢理解了呵呵呵呵......我先过去看看。”王怀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逃一般离开化妆间。
    文雯走进化妆间关上门，长长叹了口气。“没办法，许光夏有新剧，团队正用力造势，想拦都拦不住。要不是我拿罢工要求，他们还打算换苏荔。”
    “不要紧。”薛念笑了笑，她只是不想跟糊弄自己的人做表面功夫，不是真的生气。“谁能压住谁，等封面出来才有结论。”
    “我就喜欢你的自信。”文雯脸上浮现出轻松笑意。“要是还没开始就泄气，拍出来效果肯定不好，拿你现在的气势，好好表现！”
    “好。”薛念笑着点头，闭上眼让安娜做好护肤打底，随后跟着文雯一起去了更衣室。
    一排排制作精良的各式古装，从古老的朝代一直延伸到近现代，彰显出工作室的豪奢手笔和良好审美。
    霁色是雨过天晴后的一抹暗青，虽是暗冷色调，但必须剔透澄清，做工劣质的霁色衣裙只会显得老气深沉。
    “这件怎么样？”薛念挑中的是一条唐制襦裙，轻薄纱织质地，霁色为底，胸口有银色与白色丝线精心绣制的芙蕖。
    “很好。”文雯接过襦裙在她身上比量了一下，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换上后让安娜给你画好花钿，梳高髻。”
    薛念换衣速度一向很快，且不喜欢有人帮忙。
    穿上襦裙走出来时，薄如蝉翼的轻纱长袖翩翩起舞，披散着的一头青丝随之轻摇，犹如刚刚苏醒过来的瑶池仙子。
    “漂亮！”文雯的称赞简单直接，双手都开始蠢蠢欲动。“你等我一下。”她说完转身匆匆走出去，很快把单反拿来对准薛念一顿咔嚓。
    薛念完全不受镜头影响，行走回首浅笑连连，一路走到化妆间开始挽发，相机还在不停响。
    安娜描红画眉绾青丝，双手不停在薛念身上翻转，又快又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好了，文老师看看有没有哪里要改动。”安娜圆满完成任务，重重舒出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期待光芒。
    文雯沉默着摇头，薛念这身装扮堪称完美，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走吧，去艳压。”
    “好。”薛念眉梢眼角含笑，明亮幽黑的眸中流光熠熠，身上轻纱似一层柔光将她笼罩，犹如美人站在夜幕中被月光亲吻。
    当薛念终于走到摄影棚，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悸动的心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同时生出了一个终极疑惑：
    这tm要怎么让她当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