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苏殷就看到,蛋被重新丢进火堆里,烤熟了。
期间蛋惨叫着,咒骂了神很久,直到以一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结尾,才最终没了声音。
大概是真的被烤熟了。
蛋已经熟了,但它振聋发聩的呼喊声,以及绕梁三日不绝的鬼哭狼嚎,让在场的族人久久不能平静。
苏殷全程没敢吱声。
河下部落的族人则震惊的看着神——
神回眸一笑:“天色不早了,大家该睡了。”神谕的力量,每个人都转身回家,安然睡去。
今夜没有人提到神。
狩猎后的狂欢,正常的一夜。醒来后他们不会记得神出现过,也不会记得一颗蛋和神之间的恩怨情仇。
等所有人都离开,神才走到了苏殷面前。
“少年,我掐指一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苏殷认真地开口道。
神眉目间含着笑意:“要听吗?”
苏殷点头。
神抬手将一件披风裹在了苏殷身上,他揉了揉她的头顶:“夜凉露重,回去再聊。”
夜已经过半。神这样说,苏殷才感觉到了空气落在脸上的一阵凉意。
她说:“好。”
苏殷抬脚跟上神的步子,向着神殿方向走去。清澈的月色,草木繁茂的森林,远远的天地间一片静谧,像是整个都沉沉睡了过去。
……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这一年多的时间去了哪里?”
“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祭司?”
“哦,对了!你们神能活多少岁?”
“你一直都住在神殿里吗?”
“还有……”
苏殷喋喋不休的提出了一堆问题。
“殷殷,我都告诉你。”神手掌摩挲着苏殷的脸颊,他将唇贴在了苏殷的额头上,轻轻的,温柔缱绻。
神闭上了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点点金光笼罩了苏殷,随后金光化作万千的碎片,组合、排列,一幕幕画面在两人身边重演,再现。
那是她的故事。
而每个故事都有他的身影。
“这是——”苏殷犹豫着伸手,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渐渐清晰,这正是她经历过的世界。
可是这些画面中的故事,却又与她梦中所见的完全不同。
苏殷疑惑的时候。
神睁开了眼睛,他金色眼眸中承载的万千星河,在这一瞬间坠落,他神情肃穆了起来,星河翻涌,瀚无边际。
这些画面又破碎成了一堆晶莹的碎片,变成点点金光,散落在了苏殷的周围。
“嗯?”苏殷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神已经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真的消失了。
空荡荡的周围,只剩下了几点还没有消散的金光,以及神落在她耳边的话语:“等我。”
“等我。”
“等我。”
“等我……”苏殷耳边回荡着这句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她抬头看了看天,妄图透过漆黑的天幕,窥探到一丝神界的痕迹,可惜失败了。
这种心情大致似于新婚之夜,新郎盖头掀开了一半,刚刚看清楚了自己娘子的半张脸,正要撩开整个盖头,突然间狂风大作,飞来一条恶龙把新娘抢走了。
嗯,抢走了。
只剩下新郎一个人,抬头望着天。
所以新娘另外半张脸到底长什么模样啊?_(:з」∠)_
后面的画面是什么?!电影放一半就谢幕什么的!不道德啊!敢不敢让她看完?!
她之前的世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神又是谁?
这……
心塞。
苏殷:“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对神界时间有心理阴影的苏殷,自语道:“不会等太久吧?”说完她心中慌了一下。
然而事情总是容易一语成鉴。
一个月没有等到神回来,苏殷站在神殿外望了望天。
她望久了,脖子有点疼。
三个月神没有回来,苏殷站在祭台上,跳了一段祭祀之舞,神没有回应。苏殷走下祭台的时候,又踹了一脚石柱。
吓得族人们心里一惊。
还好新祭台质量过关,没有再发生垮塌的事情。
半年过去了,还没有神的消息——苏殷脸黑了。
又两个月过去,雪季如期而至,苏殷在神殿里冻得打了个喷嚏,她神色如常的说了一句:“就不要回来好了。”
没有了神力维护的神殿,冷得和外面无异。
苏殷度过了一个漫长的雪季。
部落里还常常有人提起,怪兽袭击时候救下他们后,又神秘失踪的少年。而神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那日是一场梦境一般。
除了族人记忆中的少年,苏殷找不到一点神来过的痕迹……
雪季过去后,万物复苏。
苏殷的心情,也从开始时候表面上的暴躁,转成了内心深处的暴躁。这种暴躁是日积月累的量变达成的质变,从她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在族人面前,苏殷依旧是高冷神秘,言语不多。
而等她独自一人回到神殿里……
曾经有族人听到过神殿内发生巨响,并且伴有浓浓的黑烟冒出,可等他们惊慌的赶到,敲了很久的大门后。
好半天,祭大人才开了一条门缝。
她露出了脑袋,无辜的问他们:“有事吗?”
苏殷露出的脑袋上,头发丝都没有凌乱,她一张脸白皙干净,与此时神殿上方正冒出的浓浓黑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黑一白,让族人想忽视都难。
而苏殷只是笑盈盈的说:“没事情就都回去吧。”
族人抬头看了看滚滚冒出的黑烟,再看看没事人一样的苏殷。
这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祭大人,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黑色的烟?”有人提醒道。
“没事。”苏殷摆手,“就是一点小烟。”
见识不多的族人表情呆滞:“小烟?”
还有刚才巨大的爆炸声,他们实在没办法相信,神殿里是安全的。
“要不祭大人你还是出来吧?等烟散了再进去。”
“嗯嗯,对。”族人们一致赞同。
“我都说了没事。”谁知道苏殷脸色一变,砰地一声就把殿门关上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
“看见了。”虽然苏殷关门速度很快,但在这每个人视力都堪比猎鹰的原始部落,一只兔子跑过去,他们都能知道是雄的雌的,更何况是苏殷。
尽管苏殷洗了脸,梳了头,露出来的脑袋和平常无异,但她身上没来得及换下的衣服还是露出了破绽。
一身被炸得破烂的衣服,已经成了黑色。
与平时里祭司大人白衣飘飘的仙女模样,实在是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