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干嘛？”
    孟祥伟扶着桌子，眼睛盯着桌下藏着的小芳。
    刚刚站起来的秦言听到声音，也侧过身，朝着靠外侧的桌底看。
    梳着麻花辫的小芳发觉自己暴露，身体一僵，紧忙想要开溜，起身的时候太过慌张，头撞到桌底，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桌上的酒杯纷纷一震，有两个摔翻，里边剩的酒洒了出来，在桌面上铺散开来。
    孟祥伟连忙伸手扶酒杯，小芳吃痛，捂头蹲在地上。
    酒杯被孟祥伟摆正，但洒出来的酒没法收回去，顺着桌子往下流。
    躺在长椅上的李慕一个翻身，头顶住桌腿，流下来的酒全灌到了他的脖子里，身上的衬衣顿时湿了大半。
    李慕的眼睛动了动，但没醒过来。
    经这么一闹，秦言清醒了不少，走到过道上，微微俯身，面朝小芳：
    “你没事吧？”
    抱着头的小芳把胳膊放下，微微侧目，用黝黑的大眼睛看着秦言。
    这双眼睛无比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只是眼角有点湿润，“我没事。”
    小芳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
    “来，先起来。”
    秦言朝她笑了笑，声音很温柔。
    小芳眼珠子转了转，乖巧的点点头，拉住秦言的手，慢慢站起来。
    “谢谢。”
    说完，小芳转身想走。
    秦言出声叫住了她：“你刚刚从桌底下过来想做什么？”
    小芳脚步一顿，不敢直视秦言，闪烁其词：“就，出来转一转。”
    出来转转用的着跟做贼一样嘛…秦言很想吐槽，但他忍住了，继续维持着笑容：
    “你饿不饿？”
    杨万源之前关了她禁闭，秦言担心她还没吃晚饭。
    小芳连忙点头，“吃了。”
    说话时，小芳的眼睛不时往桌子的方向瞟。
    这个动作被秦言捕捉到了，他顺着小芳的视线看向桌子，引入眼帘的是正在擦桌子的孟祥伟。
    难道是对孟祥伟感兴趣？
    这个念头只在秦言的脑海里呆了不到零点五秒就被否决了。
    秦言视线向下，落在了还未被完全擦拭干净的酒渍上。
    微微点头，秦言想到了什么，招手把孟祥伟叫了过来。
    “老板有事吗？”
    孟祥伟顺手把脏兮兮的餐巾纸扔进垃圾桶。
    “去看看旁边冰柜里还有没有啤酒，拿两罐过来。”秦言说。
    “这…不太好吧。”孟祥伟有点踌躇。
    “又不是偷拿，付钱的。”
    秦言有点无语。
    “老板，别再拿了吧，我真喝不下了。”
    孟祥伟喝的有点迷糊，已经有点不舒服。
    “又不是让你喝，快去。”
    秦言轻轻推了孟祥伟一下。
    孟祥伟前去拿酒，秦言换到旁边干净的桌子坐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对小芳说：
    “坐吧。”
    小芳愣了愣，随即摇头：“杨叔不让我坐客人的位置。”
    秦言略为歪头，用手指轻抚眉毛，“是吗…你杨叔还跟你讲什么了？”
    小芳嘟嘟嘴，掰着手指头说：“不许喝酒，上菜前不许偷吃，不许跟人打架，说话要文明，不许晚上跟男孩子一起出门……”
    小芳说了很久，久到孟祥伟拿酒回来坐下，她都没说完。
    小芳的听众有四个人。
    两个昏昏沉沉，半醉半醒，还有两个听众都在打着鼾，睡得正香。
    小小的餐馆里，静谧而又温馨。
    “差不多就这些。”
    小芳收起不知道翻来覆去倒了多少遍的手指，声音很轻。
    秦言笑了笑：“嚯，这么多规矩，你不觉得累吗？”
    小芳轻轻一笑，眉毛和眼睛眯成两个小月牙：
    “我又不会全听，杨叔嘴上说的严，其实只要我稍微求下情，他就放过我了。”
    秦言没想到小芳这么坦诚，微微讶异：
    “你不怕我告诉你杨叔。”
    小芳狡黠的转转眼珠，“不担心，你不会跟杨叔讲的。”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不会说？”
    秦言有点感兴趣。
    小芳眼睛微微上抬，“你都是大人了，总不会还跟小孩子一样告状吧。”
    秦言顿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这小姑娘真挺好玩的。
    “想喝酒吗？”
    秦言举起了桌上的啤酒。
    小芳的眼睛微眯，鼻子微微耸动，可可爱爱。
    甚至有吞咽唾沫的声音响起。
    “老板，你是不是喝多了？”
    孟祥伟怎么都想不到秦言会主动请小芳喝酒。
    明明杨万源说过不让她喝。
    秦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里就我们几个，没事的。”
    孟祥伟强行把秦言的酒瓶夺了下来，“不行老板，不能让她喝。”
    看着孟祥伟坚决的样子，秦言乐了：“祥伟，我看不是我喝多了，是你喝多了吧？”
    放在平时，孟祥伟绝对不可能从他手里抢东西。
    秦言说话时，一个小手从孟祥伟的手底下穿过，轻巧的夺下了酒瓶。
    小芳抱着酒瓶，笑嘻嘻的坐在了秦言对面。
    小芳的状态跟之前不同，一颦一笑都不再拘谨。
    就在小芳准备开酒瓶的瞬间，秦言用手按住了酒瓶盖，笑着说：
    “你喝可以，但是喝之前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喝酒。”
    小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秦言，又看了看酒瓶，最后点点头，“好。”
    秦言把酒瓶一扯，重新拿到自己的手中，在小芳期待的目光中将啤酒倒入杯中。
    孟祥伟有心阻止，但被小芳给单防住了。
    秦言倒了两杯，一杯给小芳，一杯给自己。
    小芳一杯酒下肚，畅快的哈气，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秦言的酒没动，晃了晃酒杯，轻声说：“好了，该你履行诺言了。”
    小芳放下酒杯，“没什么原因呀，酒好喝，所以我爱喝。
    硬要再说点什么的话，喝酒可以让我觉得放松。”
    放松吗，秦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在你杨叔这里待的开心吗？”
    说着，秦言又给小芳递了一杯酒。
    小芳喜笑颜开的接过酒杯：“开心呀，除了偶尔觉得有点无聊。
    在这里不用天天面对那些臭脸，偶尔还能喝到酒，如果杨叔能再少管我点，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说完，小芳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轻轻擦拭嘴巴。
    “那你有想过回到学校吗？”
    望着小芳的眼睛，秦言缓缓问道。
    话音落下，小芳的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