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去的路上。
    顾薄轩心情有些沉甸甸的。
    想着陈大公子的事情，想着最近军区那边的事情。
    以及，某些隐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那些人。
    直到身边的电话声打断他的思绪。
    看了眼来电显示。
    他扬眉，“周吕，怎么了？”
    “老大，您什么时侯回来？”
    顾薄轩的车子缓缓停下来。
    等红灯。
    听到周吕这话，笑了下，“明天上午。”
    “行，那我等着你。”
    知道周吕应该没什么急事儿。
    顾薄轩也没在意。
    红灯过后。
    他开着车子又在路上接了几个电话。
    看了下时间。
    已经要十一点。
    方向盘转了个方向。
    顾薄轩直接开着车子奔去陈墨言所在的地方。
    只是车子开到一半。
    他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把车子停下路边。
    他接起来，“哪位……”
    “大轩，是妈，是妈我啊。”
    “妈？”
    顾薄轩有些诧异，他妈可是有一个月多没和他联系。
    当然，他是知道顾薄安和老太太有联系。
    更是知道老太太没什么事情和麻烦。
    再加上他工作忙。
    也就没主动给老太太打电话。
    本来，他是想着这次回来后，中午和陈墨言吃饭。
    过下两人世界。
    等到晚上吃过饭，再带着几个孩子和媳妇一块去看看老太太。
    或者是明天早上他自己一个人过去。
    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打了电话过来……
    “妈，你在哪呢？”
    电话对面。
    顾妈妈并没有回顾薄轩的话，反倒是问起了他，
    “大轩，你在哪呢。”
    “我前些天听你弟说你这段时间挺忙的，大轩啊，再忙你也得注意身体呀。”
    “嗯，我知道了妈。”
    顾薄轩的声音淡淡的，不过，眼底终究还是多了抹笑意。
    “妈，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妈这边一切都好。”
    顾妈妈的声音里头充满了高兴，开心。
    似是就为着顾薄轩这么简单的一句问侯。
    “大轩啊，你吃饭了吗？”
    “马上就去吃。妈，我晚上和言言她们几个过去看你，咱们顺便一块吃晚饭。”
    “好好，那妈做你们最爱吃的……”
    只是说到最后，顾妈妈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话锋一转。
    她小心冀冀的声音传过来，“大轩，妈在家里头给你煮？”
    “不用了。”
    “外头吃吧。”
    本来，顾薄轩对于厉家那边的印象就不置可否。
    中间再加一个杨文？
    别说陈墨言不想去。
    就是他自己，都绝对不会再踏进厉家那个院子！
    电话里头传来顾妈妈轻叹声，“行，那妈等你电话。”
    挂了电话。
    坐在椅子上的顾妈妈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抬眼看着四周。
    看似她现在和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不同。
    不过就是换了个住处。
    生活无忧。
    手头上，也算是不缺钱。
    而且还不像以前那样，整天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头。
    她得绞费脑汁的想着法子给自己解闷儿。
    现在，有个人自己身边说话。
    嘘寒问暖呢。
    可是，为什么以前心心想要的。
    到了现在，她明明都得到了呀，可怎么就心里头不是个味儿呢？
    她有多久没看到自己几个孙子孙女了？
    她又有多久没看到自己儿子，儿媳妇，多久没和她们一块吃饭，出去了？
    以前，哪怕是两个儿子都忙都不在。
    可陈墨言这个大儿媳妇总会带着孩子周末或是晚上的陪她吃饭。
    现在呢？
    以前……
    坐在椅子上，顾妈妈的思绪一变再变。
    但大多数都是以前，都是关于几个孩子的……
    直到，外头的几声鸟儿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过神。
    抬头看着挂在院子里屋檐下的几只鸟儿。
    她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是多少含了几分的酸涩。
    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啊。
    这人啊，一老，果然就开始回忆以前！
    中午吃饭。
    顾薄轩和陈墨言两个人可是难得的清静一回。
    两人世界啊。
    为了这个，顾薄轩还特意小资了一回。
    开车带着自家媳妇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只是气氛倒是有了。
    可吃的嘛……
    到最后出去的时侯，顾薄轩觉得自己没吃饱！
    “不行，下次再也不来这地方了。”
    “吃不饱。”
    这话逗的陈墨言哈哈笑。
    送陈墨言到办公楼下。
    下车的时侯，顾薄轩喊住她，“我给顾薄安打了电话，晚上，两家和老太太一块吃个饭吧。”
    “行，你安排就好。”
    对于顾薄轩和他妈之间的事情。
    陈墨言是从不会多说什么的。
    他要和他妈一块吃饭，那就吃呗。
    顾薄安接到他哥电话的时侯正开着会呢。
    听到他哥的话，自然是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行，我下班就过去。”
    坐下来后。
    他又给方小满打了个电话，“媳妇，晚上和大哥他们还有妈一块吃饭啊。”
    “哦，行吧。”
    对于和顾妈妈这个婆婆在一起吃饭这事儿。
    方小满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呢，有陈墨言和孩子们在。
    她也不会傻的说不去，或者是顾薄安抱怨些什么。
    只是回过头。
    方小满推了几个同事晚上的邀约。
    “改天再和你们约啊，我晚上得回家。”
    “得得，知道你大忙人，改天。”
    这些年过去。
    方小满等人各自的身份以及和陈墨言什么关系自然都被大家了解的清清楚楚。
    所以，对于方小满，身边的同事也不乏巴结的。
    就比如说今天的这个饭局。
    本来是办公室一个女孩子过生日，想着借机请方小满过去热闹下呢。
    没想到到头她又突然说不去。
    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人说什么。
    毕竟，人家家事重要嘛。
    半下午的时侯。
    顾妈妈就有些坐立不安。
    老厉头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去医院瞧瞧去？”
    “不，不用。”
    顾妈妈摇摇头，看了眼老厉头，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竟然忘了把晚上吃饭的事情告诉他！
    “这是你爱喝的红枣茶，你尝尝。”
    厉老头把茶端过来，一脸的温和，“你这几天不是老说胃不舒服么，这个可补了，你多喝点。”
    “行，那个，老厉，刚才大轩来了电话……”
    “大轩什么时侯回来的？”
    厉老头坐在顾妈妈身边的椅子上，有些诧异，“这是才从部队上回来吗，怎么没让孩子来家里头？”
    随即。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大轩他，还是不肯过来这边？”
    “哎，我这怕是不能活着看到他接受我了。”
    “说什么话呢。”
    顾妈妈白了他一眼，摇摇头，“你也别多想，他也就是今天才回，明天一大早又要走，所以就想着晚上一块出去吃个饭，我倒是想让他们来家里头的，可是想想那五个孩子，再加上咱们这些大人，想想都闹腾的我头疼。”
    “行，那就出去吃吧。”
    厉老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和顾妈妈商量着，“去哪吃，想好了吗，你胃不好，不能吃口味重的，那几个孩子也要清淡的，要不，咱们去海缘阁？”
    “也行。”
    “那我这会儿就打电话订位，不然一会位子没了。”
    顾妈妈正想点头，突然摇头制止厉老头，“你先别订，我记得言言有那边的贵宾卡来的，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啊。”一边说顾妈妈一边接过厉老头手里的电话打了出去，果不其然的，等她挂了电话，顾妈妈已经笑着看向了厉老头，“不用订位子了，言言有那边的卡，到时侯只要提前半个小时过去就行。”
    “那行，还省了我的事儿了。”
    厉老头坐在顾妈妈身侧，笑呵呵的和她说着家长。
    话里话外说的最多的自然是顾薄轩陈墨言两口子，以及几个孩子。
    这都是顾妈妈喜欢听，喜欢说的话。
    “让你跟了我，住在这边不能时常的看到那几个孩子，可真是委屈你了。”
    厉老头用这么一句颇是感慨的话收了尾。
    听的顾妈妈心头也是涌起一抹酸怅。
    不过，她很快就对着厉老头笑了起来，“说什么呢，我才要谢谢你。”
    两个人说着互看了一眼。
    同时笑了起来。
    顾妈妈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主动握住了厉老头的手，“大轩他们两个这些年向来有主意，我这个当妈的更是从不曾帮过他们半分，都是给他们拖累，而且，他们两个和他们的爸爸关系极好，所以对你也就……”
    “但是他们心真的是好的。”
    “你，你可千万别在意这些啊。”
    “我会好好劝劝他们的。”
    顾妈妈的听的厉老头笑了起来。
    他摇摇头，一脸正色的看向顾妈妈，“你啊，可别多说他们什么了。”
    “都是男人，我能理解他们两兄弟的心思，这事儿啊，不算什么的。”
    厉老头笑着帮顾妈妈续了茶，然后看着她温和的缓声道，“咱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日久见人心嘛，这话说的可是一点都没错，他们现在不接受我，无非就是不放心我，怕我不会好好的对你……”
    “时间长了，他们对我有所了解后自然就不会再这样了的。”
    “可是，可是这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们一点都没替你想过……”
    “好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厉老头笑呵呵的拍拍顾妈妈的手，“这事儿真的不急，你啊，就别瞎操心了，没的让自己心烦。”
    顿了下，他又开口道，“你不是晚上要去吃饭么，赶紧换身衣服，精神着点，我送你过去。”
    “啊，你不一块去吗？”
    “我就不去了，你不在家，我刚好去个老朋友那边……”
    顾妈妈看着厉老头一脸的不同意，“你明明就是想躲开的，我说过了，你现在和我是在一起的，他们两个要是真的不能接受你，那就别认我这个妈好了。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好了。”
    “又乱说话了不是？”
    “我是真的有事，前几天那个老朋友就一直催我过去一趟。”
    “真的？”
    顾妈妈觉得有些狐疑，不相信。
    “真的。”
    直到把顾妈妈哄的相信，又看着她去换衣服。
    厉老头把眼神收回来。
    扭头，看着窗外正中的梧桐树，突然呵的一声笑了起来。
    可真真是……
    傍晚。
    两家都有车。
    所以，顾薄安便直接和他哥说，谁也不去接谁，径自来吃饭的地方。
    顾薄安来的早。
    本来他是和顾薄轩说了，要过去接顾妈妈的。
    不过等他到了地儿才发现。
    顾妈妈竟然早早就到了。
    正在一楼大厅门口那处眼巴巴瞧着呢。
    看到顾薄安一家三口走过来。
    她的双眼不禁就是一亮，“安子，小满，妈在这呢。”
    “妈。”
    方小满也跟着自家男人从善如流的笑，“妈您等久了吧，我们这下班晚，路上又塞车……”
    “没事没事，你们忙嘛，妈可是闲人一个。”
    “而且妈也是刚刚才到的。”
    顾妈妈笑呵呵的，眼神落在跟在方小满身的自家孙女儿身上。
    “蔓蔓啊，过来让奶奶瞧瞧。”
    “哎哟哎，又长高了，也漂亮了，真好看。”
    “奶奶，您也变漂亮了。”
    这话把顾妈妈说的眉开眼笑，拽着顾方蔓的手乐的见牙不见眼的，
    “瞧这丫头，这小嘴就是甜，和抹了蜜似的。”
    “不过呀，随你爸。”
    “你爸小时侯就嘴甜。”
    顾妈妈说的这话听的顾薄安脸红，方小满则是哈哈大笑。
    “几位客人有预订房间吗，要不您在这边坐下来说话？”
    她们这几个人站在门口。
    多少有点挡路的路思。
    顾薄安正想点头，顾妈妈已经一脸带笑的松开顾方蔓的手，抬脚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言言，大宝二宝三宝四宝。”
    “妈。”
    “奶奶。”
    “奶奶好。”
    四个孩子一拉溜站在顾妈妈的跟前儿。
    眉眼带笑，脆生生的和她问好。
    这一下子把顾妈妈给喊的，眼圈都红了。
    抱抱这个，摸摸那个的。
    “好，好，奶奶好着呢。”
    “奶奶的四个宝贝也好啊，都好。”
    旁边顾方蔓跑过来，“大哥二哥三哥四姐，我比你们来的早。”
    四宝笑嘻嘻的，“蔓蔓，我们路上塞车啦。”
    “我们没塞车。”
    五个孩子很快玩到了一起。
    四个宝则是把顾妈妈给抛到了脑后。
    站在一旁的顾妈妈瞧的一会笑一会心酸的。
    这几个孩子啊，都把她给忘了么？
    另一侧。
    陈墨言已经在和店员交涉。
    没过几分钟，一行人直接被带到了顶楼的贵宾间。
    顾妈妈挨着几个孩子落坐。
    左右的看看。
    她心里头突然的就涌起一股满足感：
    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在呀。
    她这一辈子，也不算是白活了吧？
    只是想想逝去的老头子。
    再忆及自己如今的情景。
    顾妈妈也说不出自己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儿。
    只是一脸热切的给几个孩子夹菜，照顾着他们。
    四个宝和顾方蔓都被教的很好。
    哪怕顾妈妈这个当奶奶的夹的菜不合她们的口味儿。
    或者，是她们平时坚决不吃的菜。
    几个孩子也只是小心冀冀的放到一边儿。
    然后，自己再去夹些别的东西来吃。
    “奶奶，您吃这个。”
    大宝颇有长子长孙的风范。
    照顾自己弟妹之余，还帮着顾妈妈端茶倒水。
    这会儿又给她夹菜吃。
    看的顾妈妈眼圈都红了，“哎，奶奶吃啊，奶奶这就吃。”
    “我大孙子真乖。”
    顾妈妈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一顿饭吃的。
    就属顾妈妈的笑声最多，最响亮！
    饭罢。
    陈墨言看着时间还早。
    就索性带着孩子，一行人陪着顾妈妈在附近转了转。
    直到快八点。
    她和方小满一行人和顾妈妈告辞。
    顾薄轩则是看向顾薄安，“你送你嫂子他们回去，我送妈回家。”
    “啊，要不还是我送妈吧？”
    “不用。”
    顾薄轩摇摇头，看向陈墨言和几个宝，“乖乖和你妈先回家，爸很快就回去。”
    “那爸爸你记得早点回来给我们讲故事啊。”
    “行，等着爸爸。”
    顾薄轩看着陈墨言等人的车子走远。
    他自己则是看向站在一侧的顾妈妈，“妈，走吧，我送你回去。”
    “哎哎，那啥，其实妈自己回去也行的……”
    顾薄轩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车子一路驶出去。
    母子两人一路沉默。
    眼看着就要到顾妈妈和厉老头两人居住的地方。
    车子远远停下来。
    发呆了一路的顾妈妈没反应过来，看了眼外头才慢半拍的恍然，
    “到了么，那大轩啊，妈就回家了啊……”
    顾妈妈伸手想去打车门。
    顾薄轩淡淡的声音响起来，“妈，你是不是有事想要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