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颜低着头不说话，表情愤愤。
    宋子琛以为，林绽颜这是不相信他的解释。
    他有些急了：“颜颜，事实就是我说的这样。赵可可父母的报警记录，还有警方联系我，以及出警的记录，都可以证明。”
    “我相信你。”林绽颜说，“我只是在琢磨那个赵可可。”
    宋子琛松了一口气，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端详着林绽颜，半信半疑地问：“你不生气？”
    “这又不是你的错。”林绽颜耸耸肩，表情不可思议极了，反问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宋子琛：“……”他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知道韩继杨会来家里绑我，也不知道赵可可是装的。赵可可用自杀威胁你关机的时候，你更不知道我已经被韩继杨绑架了。”林绽颜一脸真诚，“我分得清是非，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
    宋子琛相信林绽颜拎得清，也相信她可以明辨是非。
    但是，林绽颜不可能一点都不生气。
    她虽然脱险了，但被绑架……不是一件小事。
    这种事，一不小心就会给一个人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林绽颜看见宋子琛始终一脸谨慎、一丝高兴的迹象都没有，就知道他还是没有上套。
    她眯了一下眼睛，摊牌了——
    “好吧，我承认——我不生气，但不代表我不会跟你算账，只是现在雪莉还没有脱险，我暂时先不跟你算。”
    宋子琛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对了。”
    林绽颜一脸问号：“什么对了？”
    “你不怪我，但不可能不跟我算账，这就对了，这才是你。”宋子琛挑了挑眉，“你太‘体贴’，我会怀疑你是不是性情大变了。”
    林绽颜：“……”靠！
    宋子琛攥着林绽颜的手，“颜颜，这件事过去后，这笔账，你想怎么算都可以。”
    “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林绽颜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第一个找的，肯定不是你，是赵可可！”
    “……”
    宋子琛一愣，随后笑了。
    对了，这才是林绽颜——
    不生不该生的气，算该算的账。算账的时候，还要分清主次。
    这才是林绽颜的风格。
    江漓漓也是了解林绽颜的，她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过来敲了敲门。
    林绽颜见是江漓漓，忙忙问：“是不是雪莉那边有什么消息？”
    “还没有，韩继杨还在和季大哥对峙。”江漓漓说，“我是来问问你，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绽颜摇摇头，“我不饿。”哪怕饿，她也吃不下，除非陈雪莉脱险了。
    江漓漓正想说什么，叶守炫突然过来了，说：“我去一下现场。”
    “守炫，那边现在很危险。”江漓漓试图阻止叶守炫，“季大哥在那里，有他就够了。”
    叶守炫明白江漓漓是为他好，也知道他去了帮不上什么大忙。
    他笑了一下，说：“我就是想去。”
    江漓漓略一沉吟，就理解了叶守炫的心情，说：“好吧。但是到了现场，你一定要听季大哥的，注意安全。”
    叶守炫点点头，正要走，宋子琛突然叫住他，说：
    “帮我带句话——如果韩继杨要的是钱，或者别的东西，只要他愿意放了雪莉，我都可以给他。”顿了顿，宋子琛强调道，“总之，我可以满足韩继杨一切要求，我只要雪莉平安回来。”
    “这话，我只能转告给季慎之。”叶守炫说，“要是让韩继杨知道，不得了。”
    “一定要告诉慎之。”宋子琛说，“我跟你一样不希望雪莉出事。”
    “一定。”
    叶守炫说完，跟着一名警员走了。
    这个时候，更多的特警，以及谈判专家也赶到了岛上。
    韩继杨的诉求很明确：他要带着陈雪莉离开这座岛。等到他安全之后，他会放了陈雪莉。
    还是那个问题——
    韩继杨说是这么说，但是飞机起飞后，一切就不受季慎之和警方控制了，韩继杨可以为所欲为。
    而他，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陈雪莉的。
    答应他这个条件，就等于是把陈雪莉送给他折磨。
    所以一直到现在，季慎之和韩继杨的谈判都僵持不下，没有丝毫进展。
    “如果不能确保雪莉绝对安全，我们不会答应你。”季慎之说，“韩继杨，你搞清楚，你不可能跑得掉。”
    “那我就让陈雪莉给我陪葬！”韩继杨笑了，“这么大一个美人给我陪葬，我死了也值了。”
    到了这一步，韩继杨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
    但是，季慎之和所有网友，都很在意陈雪莉的安危。
    季慎之不希望，也不能让陈雪莉出事。否则这次救援就是失败的，宋子琛和林绽颜一辈子都会有阴影。
    最最重要的是，叶守炫一辈子都会遗憾。
    陈雪莉必须平安地回到市局，回到部队。
    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先破解眼前的僵局。
    “季队，叶先生来了。”一名警察过来告诉季慎之，“还有，狙击小组也到位了。”
    直升机给韩继杨提供了三百六十度的掩护，他们不可能狙杀韩继杨。
    狙击小组的成员再厉害，也无处发挥。
    素以，勾起季慎之兴趣的，是叶守炫。
    现在大家都恨不得离危险远远的，叶守炫还从码头跑过来了？
    “你……”季慎之打量了一下叶守炫，“没有人管你？”但凡有个人管管，叶守炫也跑不过来。
    “我自己要来的。”叶守炫说，“我想来……看看。”
    季慎之想起了刚才——
    林绽颜一从直升机上下来，就看见了宋子琛。
    陈雪莉下来的时候，如果能看见叶守炫，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很大的安慰。
    季慎之点点头，叮嘱道：“你跟着我，不要乱跑，不要冲动，否则就是在给我们添麻烦。”
    叶守炫很配合，“我明白。”
    “现在我要去跟严局还有谈判专家商讨营救方案。”季慎之说，“跟我走。”
    叶守炫二话不说跟上季慎之。
    一个简易的办公地点，已经在一座别墅内搭起，并且跟市局建立了网络连接。
    严凯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了，说：“慎之，以雪莉的安全为重。当然了，能抓住韩继杨最好，实在没有办法……该妥协就妥协。”
    “我知道。”季慎之描述新的情况，“严局，现在问题是，韩继杨提出了新的条件。”
    “说说。”
    “韩继杨要求我们派一架新的飞机来，并且多派一名飞行员，直接把他和雪落送出境。他承诺到了境外，她就会放了雪莉，我们可以联系当地大使馆的人去接雪莉。”
    严凯垂下目光，说：“这么做，等于告诉全世界的人，我们S市的警察只会跟非法分子妥协……”
    “我们可以拒绝。”季慎之说，“但是看样子，韩继杨会一直跟我们耗下去。”
    耗下去对韩继杨没有任何好处，他俨然是死路一条。
    但是，他不会一个人上路，一定会拉上陈雪莉给他垫背。
    陈雪莉也不是轻易受人威胁的主，韩继杨一旦把她逼急了，她说不定会跟韩继杨同归于尽。
    一个不慎，他们就会失去陈雪莉。
    “慎之，”严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办法跟雪莉说上话？你们之间，不是有很多暗号？我在想，也许雪莉有什么想法，只是我们不知道。”
    但是，她可以通过她和季慎之之间独特的暗号，告诉季慎之。
    这倒是一个破解僵局的好思路。
    “不一定会成功，韩继杨也许会猜到我在和雪莉对暗号。”季慎之说，“但是，我试试。”
    “去吧。”严凯叮嘱，“要及时向我报告结果。”
    季慎之又带着叶守炫出去了。
    这时，韩继杨又在朝着他们喊话，说：“季慎之，我留给你的考虑时间不多了。你们是想抓住我，还是想害死陈雪莉，选一个吧！”
    “韩继杨，我们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季慎之一字一句地说，“不可能让你跑了！”
    机舱内，韩继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让他跑了。
    意思是，他们宁愿牺牲陈雪莉？
    呵，林绽颜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到头来在他们心里，还不是陈雪莉的命不如她的命重要？
    如今林绽颜已经脱险了，人质的人身安全，就不是他们首先要考虑的东西了。
    因为陈雪莉没有那么重要。
    韩继杨看着陈雪莉，冷笑着问：“你听到了吗？”
    “……”
    陈雪莉垂着眸子，思考季慎之为什么这么说。
    这种话是会刺激到韩继杨的，所以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季慎之一定不会这么说。
    “雪莉！”季慎之调大了扩音器的声音，他的声音不仅响遍整个机舱，也响彻半个小岛，“韩继杨对我们的威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严局说了，如果我们妥协，在别人眼里，我们警察就是没用的、只会跟非法分子妥协的废柴！”
    “……”
    陈雪莉听到这里，倏地站起来。
    韩继杨拿枪指着陈雪莉，“坐下！”
    陈雪莉吼了一声：“你让我听完！”
    “所以接下来，我们让你选。”季慎之说，“雪莉，你来决定你要怎么做，你来决定你的命运。”
    言下之意，如果陈雪莉不怕死，她就可以和韩继杨耗下去，和韩继杨同归于尽。
    但如果陈雪莉想活下去，她就可以要求季慎之——满足韩继杨的一切要求。
    现在，就看陈雪莉怎么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