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琛垂着头，整个人生气全无，仿佛遭受了天大的打击。
    “完了。”陈雪莉小声对江漓漓说，“宋先生一定很难受。”
    江漓漓摇摇头，“不一定。”
    陈雪莉一脸不可置信，“林小姐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宋先生都这样了……”
    宋子琛看起来很失落，一副正在反思的样子，看起来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
    江漓漓想，如果她不是足够了解林绽颜和宋子琛，大概也会产生和陈雪莉一样的误会。
    她还是解释给没有感情经验的少女听一下吧。
    “颜颜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她给人的感觉是脾气很火爆，但她不会一句都不听别人解释。”江漓漓缓缓说，“她这么激动、抗拒和子琛沟通，是因为她知道——韩继杨要让子琛失去控制。”
    陈雪莉瞪大眼睛，“所以，林小姐是在帮宋先生？”
    “没错。或者说，她是在帮我们，也是在帮她自己。”江漓漓顿了顿，补充道，“子琛也明白这一点。”
    陈雪莉又一次看向宋子琛，有了不同的发现。
    乍一看，宋子琛好像十分失落。
    但实际上，他分明是陷入了沉思。
    沉思之余，他或许还有几分懊悔。
    但现在，他们最需要关注的，不是宋子琛的情绪，而是韩继杨那个混蛋。
    季慎之也明白，林绽颜抗拒宋子琛，其实是在保护宋子琛。
    她当然骗不过他们。
    但是，他希望林绽颜能骗过韩继杨。
    “韩继杨，你可以有要求。”季慎之继续跟韩继杨谈判，语气一如既往地稳定，“但你必须保证颜颜没事。”
    韩继杨笑了一声，“只要你满足我所有要求，林绽颜当然会没事。”
    “说说你的要求。”季慎之边说边打手势，示意技术组的人加快速度追踪韩继杨的位置。
    韩继杨明知道季慎之一定会追踪他，但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首先，你们要把雯雯放出来。然后，我要带着雯雯出国。当然，林绽颜也要跟我们走。到了国外，我自然会放了林绽颜。记住，只要我和雯雯是安全的，林绽颜就不会有事。”
    “你怎么出国？”季慎之问。
    “我会告诉你我的目的地，以及过去的方式。剩下的，你来给我安排。”韩继杨有恃无恐，“反正林绽颜在我手上，我和雯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林绽颜给我们陪葬。”
    季慎之沉吟了片刻，“你要去哪里？”
    “D国和国内交界的一个地方。具体的位置，我会告诉飞行员。从S市飞过去，只需要一个半小时。飞行时间过长，或者目的地不对的话，林绽颜都会死。”韩继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季慎之，不要跟我耍小聪明。”
    季慎之还算淡定，“你还有要求吧？一次性说完。”
    “还有，飞机上只能有一名飞行员，而且只能是女的。”韩继杨说，“到了目的地之后，飞行员不需要下飞机，直接返航。”
    “我们没办法马上安排好飞机，也不能那么快就找到一名女飞行员。”季慎之说，“另外，到达你的目的地之后，林绽颜不能下飞机，她要跟着飞行员一起返航。”
    “不行，你以为我傻吗？”韩继杨果断拒绝了，“林绽颜必须跟着我出国。我说了，只有确保我和雯雯的安全之后，我才能放了林绽颜。”
    季慎之冷笑了一声，“韩继杨，你的话有几分可信，你自己不清楚？我的底线就是颜颜跟着直升机回来。”
    “你以为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韩继杨说，“你们要么答应我，要么让林绽颜去死。”
    警局这边，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气氛紧张得像是空气都要凝固了。
    宋子琛抬起头，拳头攥得紧紧的。
    季慎之也不轻松，他正想着要怎么跟韩继杨周旋的时候，陈雪莉走到他跟前，做了几个手势。
    其他人没有看懂陈雪莉的手势，只好看向季慎之。
    季慎之微微蹙着眉，看起来有些犹豫。
    陈雪莉很坚决地点点头，仿佛在说：我可以！
    季慎之权衡了一番，最后攥紧手机，说：“我答应你。但是，韩继杨，丑话说在前头，如果颜颜出了什么事，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不会放过你。”
    “呵！”韩继杨嘲讽道，“真是一个好姐夫。”
    季慎之厉声说：“不要打岔。”
    “我答应你。”韩继杨十分轻佻地说，“全世界追杀我……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那就这么定了。”季慎之问，“直升机去哪里接你？”
    “急什么？”韩继杨说了一个地址，“飞机先飞到这里，接下来我会跟飞行员联系。对了，这附近全都是我的人，不要让我看到你们警方有任何部署行动，否则……你们就等着给林绽颜收尸吧。”
    宋子琛的拳头，已经快要握碎了。
    但这种时候，他只能硬生生忍着。
    季慎之和陈雪莉看起来已经有计划了，他要相信季慎之。
    “为了颜颜的安全，我们当然不会轻举妄动。”季慎之说，“你最好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徐雯雯可不一定能好好地跟你一起出国。”
    “别吓唬我。”韩继杨说，“按照你们的尿性，你们不会赌上林绽颜和一名飞行员的安全。好了，去给我准备飞机吧。”
    季慎之挂了电话，确保韩继杨的通讯已经完全切断了，这才问：“雪莉，你真的要去？”
    陈雪莉点点头，“我是最好的人选！”
    “……”
    大家都不是很懂陈雪莉为什么这么说，疑惑地看着她。
    陈雪莉注意到大家的目光，解释道：“不能真的找一个专业的飞行员。她们虽然也受过训练，但在格斗方面，肯定不如我。我有飞行资格证，不会引起韩继杨的怀疑。而且真的打起来的话，我可以跟韩继杨过几招。所以我说，我是最好的人选。”
    言下之意，她能打又能飞，是接下这个任务的不二人选。
    她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一点退缩。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去可能会搭上性命。
    但越是这样，她越坚决、越勇敢。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陈雪莉身上那一抹神秘的光芒来自哪里。
    她散发的光芒，是因为她的勇敢。
    叶守炫看着陈雪莉，心脏一阵阵地发胀，接着又不断缩紧。有什么就在他的喉间，但他说不出来。
    面对现在这个陈雪莉，他好像丧失了语言能力。
    严凯过来了，说他负责跟陈雪莉的领导沟通。
    季慎之让大家进去会议室，说：“我们讨论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抓紧一点，我们时间不多。”
    一行人落座后，不等季慎之开口，陈雪莉就说：“季队，最好的办法，是不是不让飞机起飞？”
    “没错。”季慎之说，“起飞后，飞机上只有你一个人，你没办法行动。在起飞之前解决掉韩继杨、把颜颜救回来，才是最保险、最稳妥的办法。”
    “……”
    陈雪莉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沉默了。
    难度太大了。
    不管陈雪莉有没有信心，他们都不敢奢望陈雪莉可以完成这一个任务。
    “再退一步，就是到了韩继杨的目的地，你再开始行动，一定不能让韩继杨带着颜颜下飞机，你要带着颜颜回来。”季慎之顿了顿，“但是，我们不知道韩继杨的目的地，没办法提前安排人。而他一定会在那里安排他的人。强行带走漓漓的话，你会有生命危险。”
    “不行！”叶守炫突然出声，声音果断而且洪亮，响彻了整个会议室，像一颗石头砸在每个与会者的心上，“我反对这个方案！”
    原本紧张的气氛，松弛了一点点。
    陈雪莉看向叶守炫，“你知道你在反对什么吗？”
    “当然知道。”叶守炫说，“你们这样……不是瞎搞吗？为了救一个人，搭进去另一个人？这跟没有救人有什么区别？”
    季慎之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想一个更好的办法，保证陈雪莉和林绽颜的安全。”叶守炫点点头，自我肯定道，“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大家看看叶守炫，又看看陈雪莉，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了。
    但是，这么严肃的场合，不适合拆穿他们。
    陈雪莉毫无感情经验，但这并不妨碍她脸红。
    而且，她现在有一种……哪哪儿都不太对劲的感觉。
    她“咳”了声，示意叶守炫：“你不要插话，我和季队还在想办法。”
    叶守炫也反应过来，他刚才的反应好像太大了……
    再说了，季慎之又没有说一定会用那个冒险的方案，他应该再听听的！
    季慎之继续道：“雪莉，如果不能在飞机起飞之前解决掉韩继杨，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就像叶先生说的，这太危险了。”
    众人：“……”
    “但是，我们绝对不能让颜颜完全落入韩继杨手里。所以，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怎么在飞机起飞之前解决掉韩继杨，以及如果没有机会这么做，到达目的地之后，要怎么才能保护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