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只有江漓漓一个人。
    她沉思了片刻，神色慢慢沉下去……
    闵忆婕的话，说明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有人精心设计的。
    但是，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的目标，是她吗？
    她一个小小的实习律师，哪里值得叶氏的精英费尽心思来对付？
    多半是有人知道她和叶嘉衍的关系，利用她作为突破口，想借机给叶嘉衍一记重击吧？
    这么说来，每一个知道她和叶嘉衍是夫妻的人，都有嫌疑。
    但是，有些人的嫌疑可以排除，比如闵忆婕和庄雅妍。
    这两个人对她虽然不怀善意，但是，她们绝对不会做这种伤害叶嘉衍的事情。
    要知道，那份计划，不但关系着叶氏的命运，还有叶嘉衍的未来。
    好像真的只剩下叶守恒了……
    叶嘉衍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叶守恒。
    想到这里，江漓漓的思路突然拐了一个弯——她以后可以不用动脑子了，听叶嘉衍指挥就好！
    叶嘉衍反应比她快，直觉还比她准。
    江漓漓正盘算着放弃思考，电梯门打开了，她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正好路过的庄雅妍叫了她一声，“漓漓？”
    “嗯？”
    江漓漓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到了。
    她迈步要往外走，电梯门却在她眼前要关上。
    “小心！”
    庄雅妍一个箭步冲上来，帮江漓漓按住了电梯。
    江漓漓走出来，“谢谢。”
    “你……”庄雅妍换了只手拿文件，担忧的看着江漓漓，“还好吗？”
    “我没事，刚才只是在想事情。”江漓漓没有说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转而问，“你要去会议室吗？”
    “是啊。”庄雅妍举了举手上的文件，“曲总监发过来一份名单，我刚打印出来。”
    “我看看。”
    江漓漓很自然地伸出手，但她清楚地看见，庄雅妍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迟疑，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份名单给她。
    她知道庄雅妍为什么犹豫。毕竟现在，整个叶氏都在传是她泄露了计划。
    但是，庄雅妍这么聪明的人，不应该怀疑她。
    除非这个聪明人，想利用这个机会对她做点什么。
    遗憾的是，她不会给她这种机会了。
    “雅妍，”江漓漓看着庄雅妍，眸底虽然有笑意，但笑意之下，是一片不可撼动的坚定，“我是来协助你们内部调查的。”她在告诉庄雅妍，不要把她当成嫌疑人。
    “漓漓，”庄雅妍面露难色，“现在的舆论对你很不利。”
    “我知道。”江漓漓笑得愈发淡定了，“但是，没有人能凭着没有实据的传言，就断定事情是我做的，不是吗？”
    “……”庄雅妍把名单递给江漓漓，“我相信你。”
    江漓漓没有时间感谢庄雅妍的信任，翻开名单，看到了闵忆婕的名字。
    她并不意外，直接划掉了闵忆婕的名字。
    “漓漓？”
    庄雅妍看着江漓漓的举动，声音里充满了不解。
    这是一个针对和盘问闵忆婕的大好机会，她以为江漓漓不会放过，没想到江漓漓直接忽略了。
    “闵忆婕不会做这种事。”江漓漓说着，在名单上加上曲总监的名字，“曲总监漏掉了自己。”
    庄雅妍这才意识到，江漓漓此刻所想的事情，并不仅仅是洗清自己的嫌疑，她还要揪出真正的凶手，尽最大的可能挽回叶氏的损失。
    在盛唐实习的这段时间，江漓漓真的成长了很多。
    庄雅妍当然不会像江漓漓的父母那样感到欣慰，而是很突然地轻叹了一声。
    “雅妍，”江漓漓很少听见庄雅妍叹气，不由得好奇，“怎么了？”
    “觉得很遗憾。”
    庄雅妍笑着说。
    她这句话，突然得有点奇怪。
    江漓漓愈发好奇了，“遗憾什么啊？”
    这时，她们正好走到会议室门前。
    庄雅妍没有回答，指了指会议室，说：“到了，你进去吧。”
    江漓漓看见唐遇和沈羡宁，一下子进入状态，忘了庄雅妍所谓的“遗憾”。
    她拿着名单走进会议室，没有注意到庄雅妍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背影上。
    庄雅妍遗憾的，是她三番两次的失败。
    看到江漓漓的成长，她自然意识到，江漓漓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好骗了。
    她想再实施一次马尔代夫的计划，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也不会再有那样的天时地利人和。
    在马尔代夫的时候，她拥有最好的机会、最佳的时机，但她还是失败了，叫她怎么不遗憾？
    会议室内，江漓漓先把名单递给唐遇，然后才坐下。
    唐遇翻开名单，一边说：“趁着叶氏的人还没来，我们先开个会，简单梳理一下思路。”
    江漓漓和沈羡宁立刻正襟危坐，等着唐遇说话。
    唐遇看见名单上的删改，看了看江漓漓——
    江漓漓点点头，说：“名单是曲总监提供的，我删改了一下。”
    沈羡宁凑过去一看，“把闵忆婕删了，把曲总监加上去？有意思！”
    “闵忆婕不可能做这种事，这个我可以确定。”江漓漓顿了顿，又说，“但是，曲总监的说辞，不能证明她一定是清白的。”
    江漓漓的话，是有道理的，并且是一个很浅显、人人都懂的道理。
    但是，如果是唐遇和沈羡宁来处理，他们就不能这么直接。
    “叶太太”这层身份，还是能给江漓漓带来一定的便利和底气的。
    沈羡宁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钦佩，于是用老套路，对着江漓漓竖起大拇指。
    就在这个时候，庄雅妍走进会议室，说：“叶总他们二十分钟后过来。”
    唐遇和江漓漓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很默契地先开始他们的内部会议。
    公司的商业计划被泄露的事情，震惊了整个叶氏，公司的职员第一次陷入这么深的恐慌和不安。
    好在九点半的时候，叶嘉衍给大家发了一封邮件，说是内部调查已经启动了，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希望大家不要担心，配合调查，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
    最后，叶嘉衍还加了一句，结果以公司的调查结果为准。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大家不要听信谣言。
    这个“谣言”，指的应该就是泄密者是江漓漓的传言。
    他们叶总直接盖棺定论成谣言了？
    这封来自总裁办、以叶嘉衍的名义发出的邮件，虽然通篇没有提起江漓漓，更没有袒护江漓漓，但简直就是为了保护江漓漓而发的！
    难道那位美女律师，真的跟他们叶总有什么特殊关系？
    那她为什么还要泄露公司的商业计划？
    这说不通啊！
    二十分钟后，叶嘉衍和周扬声来到会议室。
    其他人还没来，室内的人又都知道叶嘉衍和江漓漓的关系，叶嘉衍也就没有避讳，看了看江漓漓。
    江漓漓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和叶嘉衍对视了两秒，移开目光。
    尽管移开得很及时，但她的脸还是红了。
    叶嘉衍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说：“别紧张。”
    唐遇和沈羡宁都低头看文件，像是没有听见叶嘉衍的话一样。
    反正叶嘉衍的话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江漓漓做出反应就够了！
    江漓漓也知道叶嘉衍的话是对她说的，脸更红了，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抬起头，目光瞟向叶嘉衍，“……我没有紧张啊！”
    “……”
    不等叶嘉衍说话，江漓漓就又补了一句：“你这样，我才紧张呢！”
    叶嘉衍挑了挑眉，“你希望我怎么做？”
    江漓漓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要跟我说话！”
    “好。”
    叶嘉衍真的就不跟江漓漓说话了，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其实是因为他放心了。
    江漓漓还会脸红，情绪还会因为他而波动，说明她很放松。
    他希望江漓漓呈现出来的，正是这种状态。
    唐遇和沈羡宁都很意外，江漓漓居然直接叫叶嘉衍不要跟她说话。
    那可是叶嘉衍啊！
    但是，隐隐约约的，沈羡宁还是嗅到了狗粮的味道，只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否则就是自找狗粮了。
    庄雅妍表面上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冷静，但她的心底，还是被掀起了一丝风浪。
    她一直都以为，叶嘉衍是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的，他永远都可以保持一颗足够冷静的头脑。
    这样的头脑，在她看来是最高级的性|感。
    她所欣赏的，正是这样的叶嘉衍。
    可是现在，叶嘉衍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容易受江漓漓影响了。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事情。
    因为这代表着，在叶嘉衍心里，江漓漓越来越重要了……
    又或者，从一开始，江漓漓对叶嘉衍而言就很重要。
    马尔代夫海边的一幕，又浮上庄雅妍的脑海——
    江漓漓被海浪卷走之后，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叶嘉衍赶来，毫不犹豫地要下去救人。
    “她有那么重要吗？”
    庄雅妍站在沙滩上，对着叶嘉衍的背影嘶吼。
    叶嘉衍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他只是拼尽全力，把江漓漓救了上来。
    当时，哪怕他只是犹豫几秒，都有可能来不及，江漓漓也就逃不掉葬身大海的结局。
    但现在，江漓漓好好的坐在这里。
    或许，那个时候，叶嘉衍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