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经理怕的不是张海，也不是顾安民，而是大寨。
    张海胆小如鼠，顶多把他打一顿。
    顾安民事业刚起步，又自诩正儿八经的企业家，绝不会沾上人命。
    但大寨不同。
    那是一群为保全石材生意，什么都敢做的亡命之徒。
    身为大寨人，韩经理比谁都清楚，若是被大寨知道大壮等人投奔顾安民，对方为了抢夺砂石厂归属权，即便今天晚上张海不上门，他们也会派人过来。
    等到明天……
    韩经理误入开山区被炸，不幸身亡。
    像大寨这种'自然村'，那些族老聚在一起，就能把事瞒下来，而不是像'行政村'那般，需要经过村长或派出所调查。
    这就是大寨的恐怖之处。
    所以，知晓大壮去意已决，韩经理回到砂石厂便翻出所有证件。
    砂石厂确实是他的，三年前为了盘下来，抵押房屋后，又找张海'借了'五万，经营三年，贷款早换上，甚至扩大一倍生产规模，至于欠张海的钱……
    要不然怎么拿土飞机吓唬对方呢。
    “海哥，快带我走。”
    “特么的，你先把我钱还了！”
    张海傍晚时分到培训学校找大马帮忙去讨账，却遇到大壮等人入职劳务派遣公司，搞清楚张经理已经孤家寡人，连夜带小弟跑来找麻烦。
    但对上张经理，即便有十几个小弟撑场子，依旧有点底气不足。
    “海哥啊，我都打算跟民哥混了，以后肯定能赚大钱，还差你那五万块？快走吧，等会大寨来人，咱们都走不了。”
    张海闻言，打个激灵，也不管真假，撒腿就跑……
    …………
    顾安民不知道张海去找张经理麻烦。
    看到两伙人大半夜的连滚带爬冲进学校，还以为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连忙示意壮汉们停止拆城墙，拎着家伙严阵以待……
    等对方跑过来，了解完事情经过，顾安民鼻子差点被气歪，对着张海就是一顿暴揍。
    “你特么这么怂，以后还怎么跟我混？”
    “民哥，我也不想啊，我就是胆小，我控制不住啊！”
    “……”
    顾安民停下动作，唤来小黑背。
    “民哥，饶命啊，别把我喂狗。”
    “滚你大爷的，小黑，帮这哥们练练胆，带他到大泽深处溜达溜达。”
    “汪汪！”
    “民哥，不要啊！”听到大泽深处，张海瞬间腿软。
    其小弟们看到这一幕，转身就要跑。
    “你们几个，架张海一块去，不然，今晚都掉坑里。”
    “民、民哥，我们去！”
    “特么的，果然，将熊熊一窝！”
    顾安民没好气的怒骂一句，回头看向张经理。
    后者拿出文件，“民哥，这是砂石厂的材料，今晚签字，明天就能办理过户手续。”
    “老张，说实话，我并不想要砂石厂。”
    “民哥，我明白，砂石厂跟了您，才是将遇良才……”
    “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说的是实话。”
    “这……”
    “我想要的是采石生意。”
    张经理点点头，“我知道。”
    “这样，为了让你安心办事，砂石厂我占股三成，然后给你三个大马这样的汉子，多久能搅乱大寨？”
    “怎么个乱法？”
    “后寨、左寨、右寨，你所在的前寨，包括其它零星寨子，从此互不往来。”
    “三个月。”
    “那你回去吧。”
    “两个月！”
    “今天农历九月初三，十月初二，后寨有喜事，那一天我会去喝喜酒。”
    张经理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自己只有一个月时间，“民哥，只要不让他们报团，就可以吧？”
    “嗯。”
    “那机会来了，今晚后寨看我不在砂石厂，肯定会偷设备，明天我带大马他们打上门，抓个正着，就此咬死不放，大打出手，然后把战火烧到其它寨子，让整个大寨乱成一团，谁敢站出来喝止，我就把谁关起来，一个月后，后寨举办婚礼，到时候您强势登场，一举拿下采石生意。”
    “好，不愧是聪明人，就这么办了！”
    ………
    张经理在学校宿舍住一夜，天刚蒙蒙亮，便带上大马、第十一和第十二名壮汉返回砂石厂。
    二牛等人，包括大婶们，对此望眼欲穿。
    毕竟这真是一场战争。
    而顾安民，则是喊来张伟。
    “该你登场了！”
    “厂长，做啥？”
    “以砂石厂名义，给县首富的路桥公司写一封律师函，要求他们收货付款，否则赔偿违约金，总货款的19.99%，也就是19.99万。”（违约金最高不能超过20%）
    “好的厂长！”
    “回头打官司，你陪张经理一块去，不用担心被对方认出来，反正早晚撕破脸。”
    “保证搞定！”
    “嗯！”
    顾安民对张伟很有信心，毕竟京大律法系高材生，在这小县城打官司，还不得横着走？
    随后，来到'第一餐厅'吃早饭。
    学校扩招，做饭大师傅增加到六位，另外又雇了十位大妈，负责择菜、打饭、打扫卫生。
    餐厅内，全部采用方桌条凳，每层可容纳150人，三层则是450。
    目前在校师生约800人，分批就餐，倒不显得拥挤。
    但再有半个月，迎来第五期学徒，建造第三餐厅已经排上日程。
    顾安民溜达一圈，拿起张伟订购的钢制餐盘，来到窗口打饭。
    一份小米粥、两个茶叶蛋、一个十分扎实的手工馒头，一份咸菜丝，一份黄瓜条。
    一块钱似乎有点亏，但……
    煮粥用的水，是老井矿泉水。
    馒头用的面，是风车磨坊加工。
    黄瓜条来自沙盘农田，咸菜丝来自沙盘陶瓷缸，茶叶蛋同样用沙盘老坛……
    同样一顿饭，在外面吃，干起活来顶多撑半晌，而在这里吃，干到晌午头都有余力。
    加上工地饮用水也采用老井矿泉水，一天三天块钱标准，都把学徒养出膘。
    由此，顾安民得出一个结论。
    沙盘中的任何事物，都有一定的神奇效果。
    所以，石狮子卖十二万，并不贵。
    至于石狮子有啥作用……
    鬼知道。
    顾安民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啃两口馒头，塞两根咸菜，细嚼慢咽，目睹学徒从就餐，到清盘离开。
    期间没发现什么问题，随后便骑上张海的太子摩托，跑实习场地转悠转悠。
    受农忙影响，派出所项目被推迟10天，二期学徒砌墙到顶后，目前被正式员工接手，明天就能完工。
    但硬装、软装……想搬进来，还需一个月。
    顾安民跑老顾家，跟王所聊聊，“这两天怎么没见李干事？”
    “哦，他前天去了泉城，参加省比武大会，估计半个月后才能返回。”
    “嘿，没了他，所里冷冷清清的。”
    “你是拐着弯骂我闷？”
    “没有，绝对没有！”
    “对了小顾，前几天有群狂徒冲进你家，被我们吓跑了，可惜没抓到，大泽着实偏僻，你注意安全。真不行，就拿出民兵连的武备壮壮胆，但要记住，对方不动手，你也不要动真格，否则不好处理，毕竟我们和民兵不是一个系统。”
    “明白，谢了领导。”
    “注意安全！”
    之后，顾安民来到拐角楼。
    古代建筑施工，比派出所项目简单。
    夯实地基、铺上条石作为基础、经过两轮砌墙、搭建木制框架、铺砖、铺袜、竣工。
    麻烦的是，自家包揽了硬装。
    还好，拆解的沙盘建筑，有现成门窗，运过来就能安装。
    而三个实习场地，进度最慢的，当属张海君悦大酒店。
    夯实地基、浇筑基础、浇筑承重柱、浇筑屋顶、浇筑承重柱、浇筑屋顶。
    然后焊接预留钢筋，砌筑隔断墙……
    目前刚完成第一层，若想竣工，还需一个月，若想开业，估计要等到年末。
    不过，张海最近讨账上瘾，对此并不着急。
    顾安民溜达完三个实习场地，跑乡大院跟看门老大爷聊会，又跑院内跟二领导吹五毛钱的。
    中午留下吃顿饭，下午跑各个村子转悠转悠。
    十月底，东北天寒地冻。
    跑最北边务工的农户，有一些已经返回十里营。
    但工资没结，需要等到年底。
    之所以了解这些，全是为了'老宅重建'。
    这年头，男人不在家，女人做不了主。
    唯有男人务工归来，结了工资，家里才有盖新房的底气。
    当然，不是人人都能盖的起套间，有必要推出包工包料的单平方价格。
    顾安民一路思索，穿梭在各个胡同中，逢人打招呼，就递根烟闲聊片刻。
    很快，几乎所有村子都知道了。
    明天青砖涨价，今年再不预订，明年可就要花不少冤枉钱。
    并且，乡里穷的叮当响，马上就没钱补贴和惠农了！
    呼啦啦……
    不管盖不盖房子，所有村民都往砖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