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众人所说,江文远也是一愣:“山堂的生命力这么旺盛吗?”
之所以那个时代会匪横行,也是因为失业人群过多,都希望入会能赚点收入……
不只是一些哥老会大佬喜欢开山堂放布票,而且一些小混混也偷偷放布票,虽然刚开始也会被大佬反对,但只要招入的会员足够多,最终也会被接纳。
“既然你要去赴死,就把我的这东西送给你吧,权当给你送行!谢谢你给了我希望,虽然短暂。”江文远身边的一个女孩说着,把一物塞到他手里。
江文远低头去看,却见是一个头绳,又去看那女孩,脸上涂着锅底灰,黑得看不清脸色本质。
被这女孩一挑头,其他女孩也都挤向了江文远:“我的也送给你吧!我的这个也送给你……”
一时之间,江文远手里被塞了十几个头绳,而且还有几盒胭脂,有的塞不到江文远手里,就杵到他怀里。
“这……这?这是?这是……”江文远极为不解,一时都有点怀疑自己的性别,自己一个大男人,送这些东西干嘛?
疑惑着向那些女孩看去,脸上都涂着锅底灰,虽然看不清脸面,却也能感觉到她们的神情,既有爱之深切的喜欢,又有怒其不争的愤恨。
“我没有得罪你们吧?干嘛对我这样?”江文远一脸委屈。
那群送自己礼物的女孩道:“你想死就去死吧!还管我们做什么……就是呀……就是……亏待那么相信你,亏得我买这些东西还那么用心……”
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顿,江文远更懵了。
一个老妇人走上前来,说道:“江先生也别怪她们,女孩们平时为了躲避会匪不敢打扮,一大早听说春明山堂灭了,便都出来买头绳胭脂等物,眼下你要甘心被抓,她们没了保护,难免心中失望和生气!”
无论什么时代,女孩的心思总是那么奇怪,在揭贴上看到江文远用抛石机灭春明山堂之时,都在心里佩服得不行,都以为只要有江先生一个,就再也不用怕山堂会匪了。
到达码头看到江文远时,又被他那儒雅飘飘的仙气所迷,很多自信的大姐姐小妹妹都开始把他当成梦中情人,都幻想着将来凭自己的美色能打动江文远,把这枚帅气的保护神揽入自己怀中……
也或者是自己遇到危险时仰天一声大喊,江文远就会来救自己。
但江文远偏偏甘心主动被抓要去死,让她们极为失望之下,就有了向江文远送礼物的行为。
听了那老妇人所说,江文远沉默一阵,又道:“老妈妈是说这些女孩平时连打扮都不敢?”
“唉!”叹了一声,那老人说道:“谁敢呀,会匪看到稍微漂亮的女孩就抢走了,不但不敢打扮,还往脸上涂灰躲避,生怕被会匪们看上!”
“呼!”江文远沉沉呼出一口气,江文远摇了摇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偏偏这些女孩连展示美都不敢,也难怪她们送给自己那些东西,自己走后,其他山堂再起,她们要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看着自己手中这些特殊礼物,江文远不但没有生气,还两团热泪溢满眼眶,他平时最见不得弱势群体被欺负,眼前的情形更是让他心中酸楚。
抬起眼,江文远对那些捕快说:“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们走了,并不是我江文远舍不得这条性命,而是不想让这些可怜人再被欺负!”
他这话一说,刚才送礼物的女孩们都“嚎”地拍手欢呼起来,周围的百姓也跟着欢呼高叫。
为首那名捕快说道:“难道你连她的性命也不顾了吗?”说着,用枪口去指被押着的顾念儿。
江文远也一时惊惧:“怎么?你们是要用人质吗?别忘了,你是官不是匪!”
二十名持弩手自然也能感觉顾念儿在总领帮心中的位置,持弩逼上前去:“放人!”
“你……你们……”捕快们也担心起来,架着顾念儿连向后退几步,但周围来感恩的百姓都挤过来堵住他们的退路,又纷纷喊道:“放人!放人……”
“你们……你们要造反吗?”见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捕快们也担心起来。
虽然自己手里有枪,但他们知道这种枪连开五枪就打不动了,而对方的的弩却是能不间断连发的。
而且,如果一个不慎激起民变,他们也待不起。
江文远道:“我们并不想造反,只是想让好人不被欺负而已!”
“邀民逼官,不是造反是什么?”突然,码头外响起一个声音。
江文远顺声去看,见人群之外的码头空地上停下两顶小轿,从里面走出两人,都身着冠服顶子,一个是红衣,一个是青衣,那句话正是红色官服的人喊出的。
虽然江文远对这个朝代并不是太了解,但也能感觉到这是官服。
说了一声,那一红一青两个官员走上前来,身后还跟着几十个衙役。
周围的百姓们也都愣了一下,让这两人走了进来。
“请问两位是?”江文远问道。
那个青袍官员说道:“我是丹徒县令,这一位就是镇江知府王大人,你这悍匪胆大包天,见了知府大人竟敢不跪!”
江文远道:“对不起,在下都是因敬而跪,我只跪可敬之人,你两位虽为一方官牧,自问值不值得我敬呢?”
因为他生长在官宦之家,自幼就和朝庭官员打交道,虽然不是一个朝代,但为官者的心理则没有多大差别,只要打击了他们的自信,就威风不起来,特别是大庭广众之下。
那县令气起来,手指道:“你……”
刚说一个字,就被那王知府摆手拦住,说道:“罢了!”
他自然明白江文远的话意,如果对方在可敬上进行理论,说自己治民不利让会匪横行,当着众多百姓,自己可就丢了大面子。
不在江文远跪与不跪上纠结,这王知府来到持弩手和捕快们相持的一侧,指手道:“你们都这样以械逼官了,难道还不是造反吗?”
江文远道:“你们官府以人质为要挟,本就是土匪行为,竟还说我们造反,这话你自己有说得过去吗?”
江文远知道,造反这种事千万能往自己身上揽。
这王知府见江文远说话滴水不漏,自己想给他扣个造反的罪名,他先说自己是土匪行为,转还了一下,又不在造反上进行理论了,而是道:“春明山堂一千多人是不是你杀的?”
江文远倒没有在这件事上抵赖,点了点头:“是!准确的说并不是一千多,而是两千多!”
“两千多?”王知府和那县令也是一惊。
为首那名捕快走过来向他耳语一阵,又把那个用过的旋转镰刀递上来。
王知府也看得皱紧了眉:“这东西也能杀人?”
想了一阵,再向江文远道:“你身背这么多条人命,是不是该杀人偿命呢?”
江文远仍然点头:“是!”
“既然如此,因何还要拒捕?”王知府以为抓住了江文远的言语漏洞,又手指过来质问。
不料江文远道:“并不是我拒捕,而是想为这些可怜的百姓撑腰,他们害怕山堂,害怕会匪!我走了就没人再管他们了!”
江文远这话刚一落地,周围百姓便纷纷道:“是呀!是呀!王大人千万不能带走江先生呀!”
王知府又皱眉一下:“这些是我治下百姓,自然有本官为他们撑腰,哪里用得着你?”
见这王知府终于说出这话,江文远便道:“请问,你为他们撑腰了吗?”
“呃!”王知府一时语塞,终究还是一个不慎落入江文远的话话语圈套中,自己的确是在山堂会匪上做得不好,平时因为山堂势大,很多处理也都是不痛不痒。
众百姓更是出言质问:“是呀,是呀,你为我们撑腰了吗?那些山堂会匪罪行累累,你又把几个正法了……”
事情最怕在大众广庭之下理论,纵然是一方知府,此时也说不出话来。
江文远又道:“只要王知府能保证日后不让这些可怜百姓再被会匪欺负,我江文远情愿伏法!”
听到这话,王知府突然眼前一亮,但是随即又把眉头一皱,因为山堂会匪是最难治理的,之前他也在这上面努力过,但是开山堂放布票就你是雨后春笋一样,指不定就从哪里冒出来,而且过不了两个月就能聚集了几百上千人,已经势大,再想除去也难了……
看着王知府的脸色,江文远又道:“你是一方官牧,自然说话算数,我只要你当着父老乡亲给一个说法,如果你的说法让我信服,我这就跟你走!”
犹豫多时,王知府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本以为这样江文远就会伏法,没想到江文远又道:“注意,我要的是你一个说法,而不是口头答应,你要如何对付山堂会匪,要给我们一个具体办法!”
这王知府也是一时叹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一方知府竟被江文远这种草民缕缕问住,叹息一声再道:“日后我会加紧本地的治安,一有山堂冒头就打击逮捕……”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文远拦住:“错,对于山堂,只逮捕防范是远远不够的,无异于舍本逐末,想要真正去除会匪,要首先重视“安民”二字,要让老百姓有事可做,并且从做事中获得生活收入,否则,流民转匪,山堂就源源不断地出现……”
不知何时,栈桥旁边停了一艘小船,船舱中正有几十人,为首一个是个老先生,虽然天气仍不甚凉,他头上却已经戴上了瓜皮帽,脸上沟壑纵横全是皱纹,颌下胡须也全白了,手上拄一个枣木九曲的拐棍。
一边听着江文远的话,这老者眯着眼不住点头,嘴里“嗯嗯”地连声赞同。
江文远自然也没在意那艘小船,而是接着向那王知府道:“国家兴亡,无非百姓向背而已,而要让百姓相向,首先就要给他们活路,而活路首先就要有事可做,在做事的同时,能得到自己的收入……如果都活得好,谁愿意去做土匪!”
“唉!”这王知府叹了一声,万没想到今天被一个江湖草民教训了一番,而是教训得还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