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里偌大动静,韩路却不在,他今天上午有点事在外面。
忽然接到一个副主任的电话,声音很着急,韩主任你在哪里,能不能马上回来,家里出大事了。
他又把蒋家明带人去把卢国明家把人东西乱七八糟扔出来,要强行清退。卢国明自然不依,和蒋家明等人纠缠在一起,还发生了肢体冲突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什么,肢体冲突?”韩路大惊:“卢一丁的四叔浑身都是基础性疾病,碰着就倒,擦着就伤,人家到时候往医院一住,咱们拿得出医药费吗?这蒋家明在干什么,谁让他自作主张的?你马上过去制止,让双方都冷静下来,不要报警。”
“他们打架都来不及,哪里有工夫报警。主任,卢一丁四叔碰瓷要住院还是小事,现人家都喊非礼了。”
韩路:“非礼?开什么玩笑。”
副主任:“主任,你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韩路心中焦急,将车开得飞,等赶到卢一丁而后卢国明家,眼前的情形让他无语问苍天。
围观群众上百,人山人海,欢声笑语,沸反盈天就不说了。单就当事相关人等,却各有各的精彩。
卢国明躺在地上,不住呻吟,喊“我要死了,我喘不过气,老天爷啊,亲侄儿害亲叔啊,这人吃人的社会啊!”
卢一丁着在旁边骂:“装,你继续装。”
至于卢国明的妻子,好象姓云。
云大嫂可就厉害,直接脱得只剩一身内衣内裤,直接抱住蒋家明,喊:“流氓啊,非礼啊,蒋家明扒我的衣服了。我都六十岁岁了,还受到这样的侮辱,我不活了!”
蒋家明气得一脸苍白嘴唇哆嗦:“你自己扒自己衣服,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你……你诬陷人……你你你,世界上怎么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
至于小金、丘鼓手他们,已经惊得呆住了。
看到韩路过来,蒋家明仿佛见到救星,尖叫:“主任来了,你去找他。”
云大嫂嗷一声朝韩路扑来:“韩路脱我衣服,救命啊!”
韩路被惊得呆住,眼见着就要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危急关头,忽有一女中途杀出,一把将她抱住:“韩路你快跑!”
这人正是钟小琴。
韩路这才回过神来,还没想到主张,卢国明和身一扑,就抱住他的腿:“主任,主任,你要为我做主啊,我活不下去了!”
韩路心中大苦,这老两口,一个说自己非礼,一个又让自己替他们做主,这不乱来吗?
他气愤地看了一眼狼狈的蒋家明,怒叱:“蒋主任,谁让你来清退房屋的?”
蒋家明:“我我我……”
我们的韩主任被人抱住腿,想走也走不脱,头大如斗,心中火冒。
忽然间,他生起一个念头,猛地一拍自己额头:“都安静,卢国明云大嫂,你们都别闹。放心,我不跑。今天既然所有当事人都在,还有当着这么多人,我来给你们调解。”
大家都不闹了。
韩路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卡克扔给云大嫂,让她穿上。
又道:“卢一丁,卢国明,你们之所以产生矛盾,闹得不可开交,起因不就是卢一丁你砍了你四叔种的菜吗?你赔你叔叔菜钱就是,多大点事?”
是啊,不就是几棵菜的事情吗,我也是糊涂,把事搞这么大。主要矛盾不解决,尽抓次要矛盾了。
卢一丁不服:“我自己的地,他凭什么种菜。我还觉得你办公室环境不错呢,是不是我去你那里种几盆花,不经过我同意,任何人都不许动,动了就得赔钱?”
韩路恼了:“一楼后面的院子是单位的,包括你的房子也是,产权属于国资委,什么时候是你的?再罗嗦,我在那块地上修个化粪池。”
“你敢!”卢一丁大怒,但他也知道韩路说一不二,从参加工作开始就敢和外面的流氓动拳头,是个惹不得的,只在口头发狠。
韩路不理他,又问卢国明:“你让你侄儿赔你多少菜钱?”
“要赔一千。”云大嫂插嘴。
卢一丁暴跳如雷,正要发作。韩路:“住口,没你的事,一边呆着。”又对卢国明老婆云大嫂道:“赔你一百,你可以拒绝我这个调解方案。但是,我可就要上报房管办,让那边走法律途径,收你的房子了。如果同意,这事就这么了了,你们两家院子间砌个围墙,老死不相往来。材料和工时费,平摊。”
云大嫂畏惧韩路说到做到,弄到自己没房子住,点头,好,那就老死不相往来。
韩路:“还有,房子毕竟是单位宿舍,宋田私自出租,违反纪律。以后房租你们得交单位里来,由单位和你签房屋租赁合同,合同上注明一条:房租一年一交,如果有拖欠或者违反单位纪律,我中心将不续租。你们同意不同意,同意就找蒋家明签协议。”
卢国明老两口说愿意,卢一丁却不干,说那一百块钱还有修围墙的钱他不出。韩路道,你不干也得干,蒋家明你扣他的绩效,扣够数为止。
过得一天,卢国明果然弄来砖头,修的围墙高达三米,都砌人二楼去了。
工钱和材料也不贵,加一起不到八百。
卢国明很满意,卢一丁虽然骂骂咧咧,但损失不大,加上又畏惧韩路的权威,也就罢了。
事情总算得到解决。
但宋田却愤怒了。
事发当天他请了假和市音乐家协会的几个同道跑滇省轩威县采风,就是盛产火腿的那个地方。
回金沙市,听到这事,家也没回,直接提着火腿杀向韩路的办公室。砰一声将火腿扔桌上,把保温杯都打翻了,怒骂:“姓韩的,你这是跟我宋某人过不去啊!”
卢国明每年两千块租金直接交到中心办公室,这笔损失先不说。关键是,人家每年都会和单位签房屋租赁合同,这不变相把宿舍给收回去了吗?
两套房子变成一套,这就是冲着我宋某人而来,蓄谋已久了,韩路好阴险!
韩路正色说:“宋田,我不是要收你房子,你也别跟我闹。想要回宿舍,可以,让卢国明搬走就是。”
宋田气得指着韩路,半天才骂:“你拿卢国明没办法就把矛盾转嫁到我这里,你你你……你真行,咱们等着瞧。”
两人是彻底翻脸,但工作上还得接触,还得敷衍场面。
过得两月,宋青山退休,韩路自掏腰包叫上几个副主任为他送行。
韩路升主任后,工资待遇涨了,经济上松一口气,也有零花钱了。
和上次杨光退休时的伤感不同,宋青山可没有那么多儿女情长。老头最近迷上了自驾游,老两口一有空就开车出去玩,他甚至还花钱将皮卡改成房车,说是退休后就开车周游列国,等到跑不动了才回金沙。
韩路笑着问,老宋,你毕竟干了一辈子文艺工作,也舍得?
宋青山道自己十几岁就开始学戏唱戏,为就是求一口饭吃,本身并不爱好这个。唱不动了就搞管理工作,现在一听到戏剧就想吐,真的腻味了。
他倒是放得开,没有把这场大酒弄得凄苦,韩路挺为他高兴。
大家喝了两个多小时,各自都有些醉了,这才散去。
韩路自去等网约车,恰好是高峰期,排队排到五十多号,宋田也在旁边等车。
宋田是宋青山的侄子,这场酒他也必须参加的。
韩路倒没把上次的事情放心上,加上有点醉,话多,就跟宋田聊起来。
宋田心中记恨韩路,却一声不吭。
韩路自顾自说了半天,忽然道:“老宋,你孩子好象有点抑郁,是不是带去医院看看?”
宋田翻脸,骂:“你婆娘是抑郁,看什么人都是抑郁,我娃没病,病得是你,病的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全是你这样的小人,能不病态吗?”
韩路:“你真是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