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寿命是非常长的，大约是三百年左右。
    这应该是人类极其羡慕的年龄，但是他们死后，不入轮回，不得来世，只能在大海上化作泡沫，消失在世间。
    染白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女巫，她和人类不同，完全可以陪着小美人鱼活很久。
    懂得真正魔法的女巫，甚至可以活几千年。
    不过再多的时间对于染白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意义。
    那个人都要离开了，她也没有必要留下来。
    染白只是陪着洛安西，活到了他死亡的那一刻。
    “白白……”小美人鱼拉耸着眸子，显得有些病恹恹的，轻轻摆动一下冰紫剔透的鱼尾，轻声道：“我们去海阁吧，我想去海阁了……”
    “你说去哪就去哪。”染白伸出手，唇角勾笑，眉眼仍旧是一片平静温和，仿佛对于死亡这件事情无动于衷，嗓音很淡：“来，我抱你。”
    “好呀。”小美人鱼凑了过去，白皙修长的手臂轻轻抱住了女孩的脖颈，将脸颊埋在女孩的颈窝处。
    染白一个公主抱，直接揽着小美人鱼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如瀑水蓝色的发丝披散在小美人鱼身后，凌乱的擦过女孩的瓷白锁骨，有些略微的痒意。
    染白没感觉这么抱着有什么不对，直接在路上所有虾兵蟹将的震惊目光下，将小美人鱼抱到了海阁里。
    封落：“……”
    宿主！你要记住你是女孩子啊。
    你性别女！！！
    不是男生！
    海阁里，
    染白轻轻将小美人鱼放了下来，“你想看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之间想来这里了。”少年轻轻笑了笑，他白皙额角轻轻抵着冰冷的书架边沿，就那么懒懒倚在那里，如瀑蓝发披散在身后，遮住了白皙的背脊。
    他从淡金色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那本书看起来纸页有些泛黄，边角处还有些卷翘，看起来已经是被翻阅过很多次，年代很久远的书了。
    小美人鱼伸手，小心翼翼的压了压书籍边角处的卷翘，随即抬起眸，对女孩甜甜的笑了笑，软萌又无害。
    那双眸是和深蓝色纯净大海如出一辙的颜色，深深浅浅蔚蓝不一，宛若层层溪水泛起丝丝波澜，碎光潋滟摇曳。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这本书的时候……”他唇角微勾，“就是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其实我当时真的想了好多好多，到了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用想，你有我。”染白说。
    “是啊，我还有你呢……”有你就足够了。
    “女巫小姐，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条件吗？”少年歪头，笑起来，会有两枚可爱的酒窝，雪白的小虎牙若隐若现，即使性子慵懒散漫，也耐不住实在软萌的招人疼。
    的确……
    平时他一贯会无辜的要命的模样跟她撒娇卖萌。
    事后还会突然之间跟染白来上一句：“其实我就是仗着你宠着我。”
    染白只是回了一句，“自愿的。”
    可不就是自愿的，
    她除了宠他，貌似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
    仔细算算，
    她的世界属于她的，还真是少到寥寥无几。
    “记得，答应你的承诺，我怎么可能会忘？”
    “其实这个承诺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什么，后来我知道了。”小美人鱼微微一笑，“我最大的期望，就是一辈子都不要用上这个承诺，因为啊……如果我真的有一天惹你生气了，或者你不要我了，我就期望……能用这个承诺，挽回你。”
    “你看，我们真的很好的在一起一辈子了，我没用到这个承诺。”小美人鱼看着她，眉眼间一片温柔，那双冰蓝色的眸如同月光倾泻，微光潋滟，他说：“我很开心。”
    小美人鱼笑了笑，没再说这个话题，只是道：“你再吻我一次。”
    染白没问为什么，只是微微倾身，漂亮的阴影覆了下去。
    书架旁，两道身影交织，
    呼吸交缠，温柔缱绻间，
    “亲吻一直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就如同古书上写的一样。”少年轻轻抱住女孩，在染白耳边轻声开口，嗓音顺着空气飘散，如叶落归根，悄无声息。
    他们彼此之间距离很近，很近，染白长睫微垂，微微眯着眸子，嗓音很低：“别分心。”
    “我希望……我也可以拥有下一世，和你永远在一起。”他闭着眼，那双总是带着点忧伤的冰蓝色眸轻轻阖上，嗓音轻到几乎听不清：“这是我唯一想要的承诺。”
    染白扣住他手腕，低眸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侵略性，血腥味迷漫，她一眼断定，嗓音低哑，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宠：“你说能就能。”
    小美人鱼手中拿着的淡金色古书，骤然脱手，无声无息的掉落在地上。只有那两道人影，在书架旁，抵死痴缠缱绻。
    “亲爱的女巫小姐，”意识早已模糊的小美人鱼温软的弯了弯纤薄嫣红的唇角，亦如无数次，对她笑得软萌又无害，白皙脸颊浮现着两枚可爱酒窝，冰蓝潋滟的眼瞳映着女孩的身影，嗓音轻软：“洛安西，最喜欢，最喜欢女巫小姐啦……”
    是非你不可，无你不行的喜欢，真的，要命呐。
    “——我爱你。”
    小美人鱼消失前，耳畔之际落下了她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话。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洛安西唇角微微勾着一米笑，是真的笑，从未消散。
    我也爱你啊……
    染白是亲眼看着小美人鱼消失的，就那样，全身一点点变得半透明，再彻底透明，宛若流砂般倾泻一夜星光，最终化作五彩缤纷的泡沫，飘散在海水中。
    面前人影再无。
    他应是融入大海的。
    染白笑，她长睫微垂，慢条斯理的，将冰冷的匕首抵在心口处，缓慢穿透。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
    将再无意义。
    感受着锋利的刀尖一点点刺入心脏的感觉，体验着死亡的温度，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唇角溢出丝丝血迹，染白唇角始终勾着一抹不变的笑，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温宠淡漠。
    女巫死后并不会化作泡沫，也没有尸体。
    她只会彻底消失在世间，就仿佛这个世界从未有过她这个人，毫无踪迹，了无踪影。
    用我今生承诺，换你下世携手。
    ——洛安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