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
唐小白汗毛直立,也坐了起来。
起身时,瞥见窗上人影。
一愣,瞬间卸去心防。
“阿宵?”
“嗯。”声音低低的,有些含糊。
但唐小白一听就知道是他。
正要下床,却被莺莺拦下。
可能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莺莺警戒许多,蹑步至窗前,推开一条缝。
清冷月色下,少年玄衣银绣,青玉面具映着冷光,矜贵而不可近。
“你怎么在这儿?”莺莺不确定,唐小白却很确定,一边问,一边下床穿鞋。
庭院中的玄衣少年眉眼忽地一软,语声低柔道:“不放心,过来看一眼。”
莺莺放下窗,拿了披风给急着出门的唐二小姐披上。
是她多心了。
出了辛夷的事后,二小姐身边自然加强了守卫,连莫缓都被派过来了,可谓是围得水泄不通。
除了秦小公子,也没人可以悄无声息靠近了。
……
唐小白出了门,见他还是白天的打扮,不由惊讶:“你还没睡吗?”
李穆“嗯”了一声,道:“下一个,也许是闻人嘉。”
唐小白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听到了方才她的疑问。
小祖宗手上最重要的两个人证,一个是辛夷,另一个就是闻人嘉。
他们没有暴露过辛夷的身份,但对方依然能查到。
他们同样没有暴露过闻人嘉的身份,可也不得不防。
“所以你忙到现在?”唐小白心疼。
李穆点头:“忙完过来看一眼,没想到你醒着,”微微一顿,“睡不着吗?”
“不是,”唐小白摇摇头,迟疑道,“我就是……就是睡醒了。”
“做噩梦了?”李穆柔声问。
那样的场景,定是吓到她了。
唐小白苦笑。
如果只是噩梦,也就好了。
“你快回去吧,待会儿教阿兄看到了不好。”唐小白意兴阑珊地说。
她此刻不太想被安慰。
道理她都懂,也不需要安慰。
“他顾不上这里。”李穆道。
唐小白语噎。
确实。
哥哥虽然自称很清醒,可人一直没离开过辛夷。
清醒着,是不是会更痛苦?
“阿皎——”
“嗯?”唐小白心不在焉应道。
“今天,我也很害怕。”
唐小白愕然抬眸。
他张开双臂,眸光忧郁柔软,低声道:“阿皎,你让我抱抱。”
唐小白忍俊不禁,但还是走进他怀里。
在他收紧手臂时,也环住了他的腰,笑他:“想抱就抱呗,装什么害怕!”
虽然她有滤镜,总觉得小祖宗是个青涩少年,但也知道他出入沙场,手下亡魂无数。
何况今天事发后,就数他最冷静,立即趁机而动,试图利用这件事将太子迎回京城。
他也会害怕?
软玉温香在怀,李穆忍不住又收紧几分,低头靠在她耳边,道:“不是装,是真的害怕,怕来不及……”
他看到辛夷挣扎着,无论如何要说出那句话。
他也看到唐子谦想再等等,想等到辛夷脱险了再说,可一等,就再也没机会了。
“阿皎,我喜欢你——”
唐小白一怔,蓦然湿了眼眶,不自觉也将他抱得更紧。
用力到肩膀的伤隐隐作痛,却又因为那痛,令心里的情绪更加清晰。
“我喜欢你,心仪你,爱慕你,将你放在眼里,放在心上;”
“想抱你,吻你,想娶你,从太兴十一年,到此时此刻,一刻也没有停过,一刻也没有变过;”
“想成为你最喜欢的人,想成为你唯一喜欢的人,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从前总觉得,你应该明白我,你应该都懂,可我现在害怕,其实你不懂,其实你不明白,我怕出现什么意外,我怕来不及让你知道——”
“我知道,我明白,我懂——”唐小白说。
她将脸埋在他怀里,又想哭,又想笑。
“太兴十一年,你不过十二岁,怎么想那么多?”
李穆吻了吻她的发顶,道:“因为遇到你之前,这世间无一值得留意。”
唐小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将脸贴在他胸口,唇贴近他心脏的位置,轻声道:“我也喜欢阿宵,心仪他,爱慕他,将他放在眼里,放在心上,想抱他、吻他,想嫁他,或许开始得没有那么早,但此时此刻,是一样的。”
她或许没有他那么浓,那么烈,但她也想。
想回应,想拥有。
他说得对,世事无常,最怕来不及。
想,就去做。
爱,就在一起。
李穆下意识屏住呼吸,认真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她说得很慢,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很清晰,贴着他的心口说。
他觉得他的心应该是听见了,不然怎么会跳得那么快,那么用力?
待她说罢,李穆忍不住捧住她的脸,嗓音因激动而微哑:“阿皎,我们回去就成——就订亲,好不好?”
唐小白弯眸一笑,点了点头。
他顿时眸光大盛,低头想要吻她。
唐小白忙挡住,往不远处的辛夷居处看了一眼,小声道:“别了,你快回去吧,教阿兄看见了要生气的。”
两处相隔不远,理论上,哥哥只要从屋里出来,就有可能看到他们。
李穆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听话地“嗯”了一声,只摸了摸她的脸,柔声叮嘱:“你也早些睡。”
唐小白点头。
“你先进去。”他眸光温软如月。
唐小白心里一甜,踮起脚,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到了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他。
月光下,少年长身玉立,玄衣清冷,目光却温暖深情。
是属于她的。
唐小白不知又看了他多久,才依依不舍地掩上门。
重新躺回床上时,心里格外的平静安宁。
不问过往,不畏将来。
只愿意外来临时,没有任何的遗憾和来不及……
……
李穆目送她进屋,看着她关上门后,才敛了眸中光,往辛夷居处淡淡瞥去一眼。
那边檐下阴影中,悄然转出一人。
灯月交映,影影绰绰照出一片俊美轮廓,唯一双眸子,仿佛仍被笼在阴影中没有出来,暗沉沉,不见一丝光。
李穆朝他微一点头,转身离去。
他仍站在原处,静静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