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及待的顾副专员,晚饭也不吃了,一溜烟就跑到李兵权书记家里去汇报工作了。
也不知道两个老头怎么商量的,第二天顾伟拉着女婿,马上要去几家纺织厂进行调研。
陈夏刚好也想去摸摸底,看看这几家纺织厂是因为产品老化,成本太高导致的订单减少难以养活自己,还是因为国营厂厂领导们太腐拜引起厂子黄掉?
如果是前者,只要有订单,几家纺织厂马上就能恢复生产,甚至只要将几个主要厂干部换掉就行,非常简单。
但如果因为厂领导腐拜,把厂子蛀空了,连机器都偷偷卖给了农村的乡镇企业,那这个厂的生产恢复就出现了大麻烦。
至少买织布机、整经机、并轴机、倍捻机等等设备,这可是需要一大笔钱的。
虽然陈夏手上有1亿美元的“赞助费”,可这钱能省当然要省喽,他又不需要太先进的设备,只要过得去就行了。
几人先来到的就是越州第二纺织厂。
至所以先来这里,因为第二纺织厂就在南瓜藤制药的隔壁,现在南瓜藤要扩张就需要一块新地皮,上上策就是把隔壁的二纺厂吃下。
要知道这是在环城河的大块地皮,在将来的价值可是不可估量的,随着对环境保护的重视,所有工厂迟早都要搬出主城区。
工厂搬走后,土地就可以从工业用地转变成商业或住宅用地,那这地皮就值钱啦。
就算陈夏什么也不干,学习香江某位缺德鬼捂地嘛,也能捂出个庆丰村首富来。
去二纺厂之前,陈夏还是有点担心的,就害怕工人们一听厂子要转制,到时会不会来个群体性事件,先把他和他老丈人打一顿再说?
谁知道到了厂子里,里面是风平浪静,工人们只是好奇地看着几辆小汽车开进了厂区,对来人是干嘛的则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次陪同考察的,除了副专员顾伟,以及地区的一些干部外,还有港方经理叶世荣、财务部部长杨嘉蒙等几人。
让这次调研的商务成分显得很足。
厂长傅国胜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迎接顶头上司和香江客人。
几人一边走,一边听厂长的介绍:
二纺厂现有职工5000人,在越州属于大型国营纺织厂,纺织厂内所有的设备齐全,但因为产品价格缺乏竞争优势,目前只开工了不到五分之一。
这基本上连工人工资都已经发不出来了。
当年越州药厂也就几百个工人,已经愁得越州医药总公司的领导们愁白了头发,现在这个几千人的工厂,每年光是工人工资就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政府的税收是有限的,如果把有限的财政都投入到“吃饭”中去,那怎么搞基础建设?怎么发展教育呢?
怪不得顾伟一上任,每天遇到的就是烦心事,换了谁在这个位置都像坐在火山口,随时会爆发。
就在几人边走边聊的时候,邱玉星刚好戴着女工帽从厂房里走出来,看到人群中穿着一身中山装,跟厂长在谈笑风声的陈夏时,明显愣了一下。
这时候的邱玉星已经结婚了,当初她想跟陈夏重续前缘,甚至不惜小三上位都没有成功,只能回到纺织厂里找那个宣传科的老实人嫁了。
如果工厂效益好,两人一个纺织女工,一个宣传干事,其实收入还是可以的,双职工分房都有优势不是。
但偏偏遇到了工厂效益一年比一年差,这就要了命了,两夫妻一个月加起来的工资补贴都只有50元。
要知道南瓜藤一个工人的工资都已经是100元了。
50元只能够勉强糊口,邱玉星想买什么漂亮衣服、首饰几乎成了一个梦想,到现在为止连孩子都不敢要,就怕养不起。
而她的那位老实人老公,写材料写文章水平还可以,但这又不能换钱,关键时刻还不如机修工呢,人家好歹有乡镇企业愿意来请帮忙,能赚外快。
知识分子的清高也不允许他去摆摊卖水果之类的,结果好了,两个人就一直在工厂里耗着,每天大眼瞪小眼。
无数个夜里,想到自己曾经错过了一个金龟婿时,邱玉星都只能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现在猛得又看到初恋情人站在眼前,成为了人上人,她明显就是一愣,手里的纺纱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傅厂长一看就不高兴了,领导来参观考察,你一个女工却来个现场砸场子?
“喂,你这个女工怎么回事?没看到纱绽都撒了一地?做事不长脑子的吗?”
陈夏拉了拉傅厂长的手臂,笑着说道:
“没事没事,她叫邱玉星,是我的高中同学,估计是看到老同学比较激动吧,呵呵。邱玉星好久不见呀。”
邱玉星紧咬着嘴唇,赶紧和其他女工一起蹲下来,捡起纱绽,尴尬地笑着回道:
“小……陈……陈院长,好久不见了。”
陈夏和顾副专员已经听了半天的汇报,也想了解一些工厂的实际情况,现在刚好碰到几个女工,于是几人就停了下来,继续问道:
“对了,我刚好可以咨询你一下,你们工厂现在开工率足吗?你们都照常全员在上班吗?”
邱玉星有点不明白这个人民医院的副院长为啥问纺织厂的事情,但从小就机灵的脑子让她马上就做出了正确的回答:
“现在一星期只能开工1天或者2天,工人师傅们都在厂里,不上班,一个月25元的补贴都没得拿了。”
“25元?”
陈夏看了看傅厂长,心想这25元一个月也太少了吧?这是1986年10月了,可不是1980年他刚重生的时候,28元工资都能养活一家子了。
傅国胜看到陈夏疑惑的眼神,只能尴尬地笑笑,
“陈院长你有所不知,现在我们虽然还在开工,但因为成本高,白胚布根本就卖不出去,没销量哪来的收入呀,就这25元,还是地区给的补贴款呢。”
陈夏咂咂嘴,心想自己这位老情人这日子可真难过了。
顾副专员及时问了一个问题:“傅厂长也在这里,如果地区想把你们厂改制,你们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