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程绍仲答这一声的时候,嗓音分外的哑然。
沈瑟知道他的心情不会比她好受,不管怎么样,被迫放弃一样东西,尤其是属于自己的小生命,这样的体验,对谁来说都十分残忍。
两个人相顾无言很久,因为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对方的失落和痛苦。
还是沈瑟深吸了口气,决定换个话题:“晚上有个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是你的朋友。”
“朋友?”程绍仲难得猜不到答案是什么,“是谁?”
“他说自己是个美国人,叫Simon。”
程绍仲的眼眸几步可察地沉了一下,但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动:“他说什么了?”
沈瑟咬了一下嘴唇,还有些犹豫似的:“他让我帮一个忙,关于……蒋小姐。”
她没说的再多,因为她在等程绍仲继续说下去。
程绍仲顿了顿,倒不是因为心虚,而是这件事,他不想让沈瑟牵扯的太多。
“嗯,我知道她的去向,而且阻断了她和别人的联系。”他说。
沈瑟睁大了眼睛,即便她早就已经猜到了,可此时此刻,仍觉得惊诧和难以理解。
“为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违法的?”
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回答:“因为有不得已的理由。”
沈瑟还是没办法平复心情,她猜不到,也想象不出来,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连她都清楚,蒋夏微的身份和她背后的势力有多不好惹,他这么做,不仅仅是违犯了法律,更是将自己置于险地。
沈瑟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比先前还要紧的多。
“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要再这么做了。我不担心别人,只担心你。”
程绍仲低头看了眼她发白的指节,大概能体会到她此刻的激动。
换作是他,若是沈瑟做了这样冒险的事,他也会是同样的反应吧。
可是事已至此,想要停止,就真的能停下吗?
程绍仲用另外一只手扶了扶她的脸颊,这样轻柔的动作,传递出他的态度,那就是不用害怕,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有他在,他不会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
沈瑟侧了侧身,将脸完整地贴在他的掌心。
她仍旧看着他,只是目光又变了变。
“我越来越发现,我跟你是两个界的人,哪怕我们是真心相爱,但很多时候,我还是没办法走进你的界。”
程绍仲也望着她的眼睛:“如果你不能,那谁还能。”
沈瑟咬住嘴唇,想到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她的心和眼睛一变酸了。
“对不,我不该说这样的话。”她的声音也低哑来,“我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迷茫,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你,也不知道要怎么帮你。”
“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沈瑟点点头,想到已知的过去,和未知的将来,哪怕心仍旧有无所依的忐忑,可却觉得没那么迷茫了。
不管怎么样都好,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也罢,他们都走到了现在,也即将相携继续走下去,纠结一些事情的真相或是原委,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以前她经常会钻牛角尖,许是从小的环境所致,哪怕她表面再坚强乐观,可背地里总会胡思乱想,总会考虑着这样那样假设的可能性,然后让自己陷入了无尽的犹疑和懊悔。
她明白自己的这一缺点,因而这段时间以来,她努力地在克服,也取得了相当的成果。
试着去相信,尝试去放下,努力变得“心大”,在某个人的身边,只需要努力地做好自己。
想到这,她释然地笑了笑,堵在她心口的那团闷气,好像也一瞬间消散了似的。
“好吧,我不问了,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有你的安排。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伤害别人,更不要伤害自己。如果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天,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做第一个知道的人。”
“好。”
话音就此落下,话题也就此打住,两个人的心,也就此平静了下来。
真的很奇怪,明明一个没有追究到底,一个没有和盘托出,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问题没有解决,但此刻他们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然祥和。
沈瑟依偎在程绍仲的身边,慢慢地有了些睡意。
她让他换下衣服,和她一睡。
不算宽敞的病床,她需要贴在他的胸口,才能让两人睡的安稳。
不多会儿,沈瑟的呼吸就沉了,看样子睡的很香,可程绍仲在昏暗看着她的睡颜,没有丝毫的倦意。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像是在哄孩子入睡一般,又温柔,又耐心。
但其实,此刻他的思绪,已经失神良久。
他在想,沈瑟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也已经在心里有了定论,不过直到最后,她还是选择都藏在了心底。
为什么呢。
他也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知道他做的事有违道德甚至是法律,一贯将法理正义看的比什么都要重的她,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她甚至都没有对他表露出失望,就好像满不在乎一样。
她当然不会满不在乎,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程绍仲的手顿住了。
……
第二天一早醒来,沈瑟第一眼看到的是沈妈妈,而旁边已经空无一人,就好像昨晚入睡的人只有她一个。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沈瑟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
“刚来不久。”沈妈妈回答的很平常,只不过她的语气却有些不对劲。
沈瑟勉强定睛望过去,发现母亲的脸上也尽是凝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她惊了一下,随即连忙坐身。
沈妈妈欲言又止,在沈瑟的再三追问下,才说了实话:“好像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