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道远如此认真，玄元稍稍放下了戒心，四爪和尾巴从龟壳中伸了出来。
    不过，他还是对天道禁忌心有余悸。
    “主人，我也学过人族窥探天机的手段。
    虽然在我们窥天玄龟面前，那帮人就是一群招摇撞骗的神棍。
    但他们的手段，也能看到一些真东西。
    最重要的是, 这种手段的反噬极小。”
    王道远点了点头：“只要能看出来一丁点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有很大的帮助。”
    说罢，就把周鸾收进了灵珠空间。
    在此地窥探天机，很可能会触发天道禁忌。
    坑死玄元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不能把道侣赔进去。
    玄元有些不放心：“主人，您把女主人收进灵珠空间干嘛？”
    王道远笑道：“没事, 她实力太差, 根本帮不上忙, 反倒添乱。”
    玄元将信将疑，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龟壳，还有三枚玉质的圆形方孔钱。
    随后，将三枚大钱收入龟壳中，开始摇晃起来。
    十几息后，龟壳一甩，三枚大钱从龟壳中飞出，落在一块礁石上滴溜溜旋转。
    待大钱停稳，玄元仔细看了看三枚大钱，随后紧闭双目。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天上并没有劫雷落下。
    玄元松了口气：“主人您果然没有骗我，这里真的没有天道禁忌。”
    随后接着说道：“从占卜之中，我看到了几个画面。
    一位仙人挥出一剑，斩杀了五位魔神。
    就连一条巨大的山脉，也被一剑斩成两段，北边一段似乎就是咱们之前看到的天斩山脉。”
    王道远点了点头：“你看到的东西，就是我师尊归元剑仙当年临死前斩杀魔神的画面。
    若只是这个画面，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莫非我猜错了？”
    玄元笑道：“主人莫急，我看到的画面可不止这些。”
    “哦？”王道远有些好奇，“还看到了什么？”
    玄元答道：“我看到剑仙斩出一件之后，就气竭身亡。
    之后，他那柄剑好像是在被两股力量牵引……”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股天威笼罩下来。
    王道远已经有经验了，立刻将玄元收入灵珠空间。
    一道血色雷霆瞬间落下，将龟壳和三枚大钱劈得连渣都不剩。
    这次并没有形成劫云，龟壳和三枚大钱遭劫之后，天威就完全散去了。
    灵珠空间内，玄元趴在水域深处的金银珊瑚丛中，脑袋、尾巴都已经收进龟壳里。
    四个爪子倒是没闲着，一直在扒水底沙子，往龟壳上盖，想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整个龟壳更是缩小到仅有巴掌大小，躲在珊瑚丛中，一点都不显眼。
    王道远操控灵珠空间内的灵气, 凝聚出一只龙爪。
    龙爪伸出两根指头, 将龟壳从珊瑚丛中捏了出来。
    玄元四爪乱蹬乱扒，想要摆脱龙爪。
    王道远的声音传来：“外面的天威已经散了, 你还能感应到被天道锁定吗？”
    玄元伸出脑袋，仔细感应了一下。
    随后喜出望外地喊道：“没有被天道锁定，我没事了。
    人族神棍的手段果然有用，触犯天道禁忌也没事。”
    王道远心中暗道：若是没有我的灵珠空间蒙蔽天机，你早就被劈成渣了。
    玄元死里逃生的喜悦散去之后，又是满面愁容：“我那个小龟壳和三枚大钱可是蕴养了好几千年的。
    几千年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王道远安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现在灵珠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已经是外界两百多倍。
    外界过去一年，空间内就是两百多年。
    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蕴养出新的龟壳和大钱。
    刚才你看到了什么，还没说完呢。”
    玄元心有余悸：“泄露天机，很可能被劈死。
    主人，我这一脉可就我这一根独苗了，我还要延续香火。”
    王道远思索一番，说道：“咱们可以换个方法，我来问你。
    如果是，你就点头。
    如果不是，你就摇头。
    即便是泄露天机了，黑锅也是由我来背。
    我是气运之子，天道还指望我拼命保护乾元界，不会把我劈死。”
    玄元这才放下心来：“那行，主人您问吧。”
    王道远问道：“师尊死后，那柄剑是不是依然有力量操控，其中有一股力量引着归元剑向正西方向劈砍，将飞升通道毁掉？”
    归元点了点头。
    天象并没有发生异变，玄元也没有被天道锁定，他这才放下心来。
    王道远心中有数，飞升通道被毁，绝对是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操控。
    师尊油尽灯枯坐化之后，不可能再操控归元剑，也不可能有余力毁掉飞升通道。
    可飞升通道上的剑意残留，分明是归元剑意。
    这股力量能使用归元剑，还能一剑斩断飞升通道。
    这飞升通道可是数位地仙联手，都没能撼动的存在。
    能操控归元剑，施展出如此强悍的威力，这股力量的源头就有点吓人了。
    归元剑意是师尊独创，其他人不可能会。
    仅凭一柄剑，就能施展出来，也只有一种情况。
    那股力量的主人剑道造诣以及修为境界极高，都远在师尊之上。
    就像现在自己看那些金丹修士创造的秘术之类的手段，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个差不多，施展出来也不是问题。
    能对师尊修为和剑道造诣碾压，至少也得是个比较强悍的真仙。
    当时，整个乾元界也没有真仙。
    斩断飞升通道对仙界是一大损失，少了一个重要的炮灰来源。
    仙界那边不会这么傻，去干这种蠢事。
    “你说有两股力量争夺归元剑的控制权，一股操控归元剑斩断飞升通道，另一股力量是不是在阻止他？”
    玄元点了点头。
    “阻止斩断飞升通道的力量，后来是不是向东斩出了许多剑？”
    玄元再次点头。
    王道远心中明了，怪不得绝天渊能一直延伸到极东之地。
    要不是有仙界碎片挡着，绝天渊南北已经变成两个世界了。
    师尊当年那一剑再强，也不至于斩杀五大魔神、斩断祖龙山之后，还能劈出绝天渊。
    两股势力，一个想要毁掉飞升通道，一个想要保住飞升通道。
    “能看到出手的人吗？”
    玄元摇了摇头：“人族占卜的那些手段，最多也就是能看到一些片段，这已经是极致了。
    这只是看到一些片段，我小命都差点没了。
    要是仔细看，我还能活着吗？”
    王道远微微点头：“那在场的修士有什么反应吗？”
    玄元摇了摇头：“他们好像都没看到归元剑的异常，要么忙着对敌，要么忙着去救归元剑仙。”
    王道远汗毛倒竖，连续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能让一众地仙和大能都没注意到，这遮掩的手段得多高明？
    两股争夺归元剑的力量显然不是一家，实力都极其强悍。
    结合之前的那个天道禁忌，很明显这不可能是天道自然产生的天道禁忌，而是有人在背后搞事情。
    能造出天道禁忌，最少是九道真仙中的顶尖强者。
    尤其是天斩山脉那边的手段，应该是与当年仙界碎片坠落的事情有关。
    自己之前就有猜测，天斩山脉的禁忌，有可能是仙界碎片中逃出来的真仙顺手布置的。
    那片地方，必定藏着某件东西。
    仙界碎片中的黑石宝物，是一位仙君的手笔。
    那在天斩山脉中留下手段的，应该也是这位仙君同一派系的人。
    既然三十多万年前就已经留下了手段，七万多年前搞事情也不奇怪。
    争夺归元剑的两股力量之中，应该有一股属于这位仙君。
    至于另外一股，可就不好说了。
    飞升通道是连通乾元界与仙界的唯一道路，这条路被断了，仙界无法直接对乾元界施加影响。
    那位留下手段的仙君，当然不希望飞升通道被毁。
    所以，那位仙君应该是在避免飞升通道被毁。
    那他控制归元剑向东斩，使得乾元界分成南北两半，又是为了什么？
    另一股想毁掉飞升通道的力量，又是来自哪里？
    “玄元，那位掌控铁石关的仙君，有没有什么强悍的死对头。
    一旦他成功了，对方必死无疑的那种死对头。”
    玄元不假思索道：“这事都没必要问，一山不容二虎，仙界这座大山上，放了九头老虎，互相之间关系能好了？
    任何两位仙君，都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
    早在魔族入侵之前，九大仙君就征伐不休。
    只是九大仙君实力相差无几，任何一位仙君想要灭掉其他仙君，自身也要伤筋动骨，很可能被其他仙君捡便宜。
    所以，也都只是手下人搞一些小摩擦，不敢真玩命。
    魔族入侵之后，九大仙君也只能联手对付魔族，内斗才完全结束。
    而且，我家老祖宗留下的典籍之中，曾经提到过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九大仙君占尽仙界气运，压制了九道真仙更进一步，同时仙君之间也互相压制，导致他们都无法更进一步。
    如果九大仙君死的只剩一个，剩下的仙君必定能够突破到更高境界。
    这种传言都出来了，您说这些仙君之间是什么关系。”
    王道远点了点头：“那必定是不死不休，如果有机会坑其他对手，绝对会全力以赴。
    如此说来，那两股争夺归元剑掌控权的力量，可能都是来自仙界的仙君。
    其中一位仙君破罐子破摔，知道争不过那个三十多万年前就开始布局的仙君，就直接毁掉了飞升通道。”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不对，毁掉飞升通道，不一定能完全解决问题。
    仙界碎片能从仙界掉落到乾元界，就说明不通过飞升通道，仙界那边也能影响到乾元界，只是更费劲罢了。
    毁掉飞升通道，只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手段。
    如果我是仙界的仙君，知道其他的仙君在搞什么手段，我肯定不会破罐子破摔。
    这样做的话，我付出巨大的代价，还得不到一丁点好处。”
    玄元也接着说道：“若是我的话，我一定会联络其他仙君，一同向那个布下手段的仙君施压，逼他出让部分好处。
    如此，才能继续维持仙界九大仙君的平衡。
    毁掉飞升通道，对那位布下手段的仙君固然有影响，但人家布局了三十多万年，毁掉飞升通道，不足以彻底破坏其计划。
    反倒是其他仙君来插手的时候，会麻烦很多。”
    “九大仙君统领仙界不知多少万年，能一直屹立不倒，都不是傻子，他们不会做这种蠢事。”
    “那想毁掉飞升通道的人是谁？”
    王道远思索片刻：“找不到凶手的时候，就找受益人。
    飞升通道被毁，谁受益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
    “飞升通道被毁，仙界无法再有效制约乾元界。
    乾元界内部的地仙和大能，也就不用担心飞升仙界当炮灰。
    这才几万年的时间，乾元界就出现了真仙。
    所以，受益最大的就是乾元界的真仙。
    他们真正成为了乾元界的主人，不必再受到仙界的限制。”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也不对，七万年前乾元界还没有真仙。
    地仙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毁掉飞升通道，更不可能跟仙君掰腕子。”
    “乾元界本土修士没有这个能力，那接下来最大的受益人就是魔族。
    飞升通道被毁，乾元界孤立无援。
    以后想要占领乾元界，难度就会低很多。”
    玄元说道：“魔族要是有在乾元界与仙君掰腕子的实力，至少也得来一个顶尖真魔。
    乾元界最强的，也只是地仙。
    在真魔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魔族完全可以扫平乾元界，将其作为魔族的前方大本营。
    到那时候，魔族可以通过飞升通道，威胁仙界的大后方。
    魔族保护飞升通道还来不及，更不可能毁掉飞升通道。”
    王道远叹了口气：“说了半天，都是咱们的猜测，这些猜测都有致命缺陷。
    手里掌握的证据还太少，缺失了重要信息。
    想要还原当年这件事的真相，只能继续寻找其他的蛛丝马迹。
    仙界碎片中，那头被镇压的怪物已经解封了一半。
    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还都不好说。
    在突破大能之前，我是不会贸然过去的。
    与仙界碎片坠落有关的地方，也就只有一个仙界碎片了。
    过段时间，咱们去仙界碎片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