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有些过于内疚，谷雨有些着急地问了句：“死了？”
    “没死，”林海这才想起来解释道：“但是……腿没了，下半辈子要么轮椅要么试试义肢。”
    “而且脸也毁容了。”
    坐在他面前的女人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动容和震惊，沉默良久后才双手掩住面部，吐出一声长长的哀咏，说出了那句极为残酷的：“……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要说有，也是有的。理论上说腿断了可以装义肢，脸会了还能整容。
    ……但这个中的痛苦，也是非常人所能及的。
    林海知道自己说出来不过是让谷雨徒增心理压力，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将情况详细地说给了谷雨听。
    那个在高压环境下卧底了几十年的人，第一次在自己清醒的时候露出了脆弱不堪的样子，她抬头望向林海，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这个仇我会替她报的。”
    “不要冲动，”林海攥住她的手，皱眉道：“你也是警官啊，你不能知法犯法……”
    “我早就不是了。”
    谷雨空洞的双眼转向林海的方向，她忽然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像被人捏住脸的洋娃娃，僵硬又不自然。
    “在你们将我的身份文件烧掉的那一天之后，我就不是了。”
    没有烧掉，林海想。
    当初还没退休的老警官，骗他们每一个卧底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再属于警局。”
    “除非你们有天任务完成了，才能回来。”
    谷雨的卧底时间其实是有期限的，刚开始三年间她就该回来了。
    但那时候的任务实际上还没有结束，她回不来不说，老三还怀疑起了她的身份，特意派人来调查。
    为了让她能够安心在老三身边演戏，当年的老警官特意发了暗号给她说，她过往的所有身份信息都被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老三是绝不会发现的。
    谷雨和她当时的上司老三一样，想事情十分极端和细致。
    她当时就沉不住气来了警局，最后是老警官当着她的面烧掉了她的身份档案，她才梦游一般地回了渡鸦。
    她作为卧底的时间从那时候开始被无限拉长了。
    事到如今，她以为自己永远都回不去警局，也是正常。
    “不要做傻事，”林海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他对这一位曾经算是学妹的线人有着深厚的情谊，虽然这么多年认识以来，他们两人相聚的日子不多，说的话也都是公事公办的话。
    但林海一直以来还是将谷雨看成是自己的同僚。
    他不想有一天自己要亲手去抓捕自己的同僚。
    这次谷雨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冲林海笑了笑上楼去了，扔下了林海和昏迷的许凄凉。
    各人有各命，事到如今林海的当务之急已经变成了趁早先逮捕许凄凉。
    她上次的行为算是越狱了，现在上头的检察官也终于通过了局里的申请，通过申请的文书上勒令他们尽快将暴徒缉拿归案。
    这时候知道着急了？林海嗤笑一声关掉了手机，扛着许凄凉往外走。
    可惜先前他和谷雨聊天耽误了太久时间，此时的许凄凉已经有醒转过来的迹象。
    心里有事，且将她扛在自己肩上的林海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不过许凄凉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于是一时间也没有声张，假装自己还是昏迷状态，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