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啊，我就被游客给揍了！”
    高羊羽一脸苦涩，回忆起心酸往事。
    “你知道嘛，我们这些当鬼的，也很不容易的。有些人被我们吓唬完，尖叫着跑了。有的人被吓得两腿瘫软，倒在地上哇哇直哭。”
    “可是，总有那么一两个游客，胆子特别大，遇见鬼之后不仅不跑，还要跟鬼单挑，把鬼揍一顿。哎，我们鬼屋里的男鬼女鬼，都被揍过。”
    “我刚上班没两天，就被一个小姑娘给揍了！那女孩看着跟珍妮一样，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力气还挺大，对着我鼻子就是一拳，把我打得满脸飙血，瘫倒在地。这还没完，她还嫌我没死透，又补了好几脚！”
    高羊羽说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语气沉重，眼神凄楚。
    可孟醒竟然莫名觉得他讲的故事特别逗，竭力控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偷偷在心里放肆笑个不停。
    这女的，也太不给鬼面子了吧！
    高羊羽长叹一声，继续讲下去——
    “后来这女孩儿意识到我只是装鬼，不是真鬼，就慌忙把我扶起来，搀着我出了鬼屋。”
    “我当时可狼狈了，披头散发，满脸是血，裹着长长的白床单，一瘸一拐，被个小女孩儿扶着，朝游乐园医务室走去。”
    “我们嘴里含着的红色长条都是化妆师给粘到舌头上去的。那天不知怎么了，粘得特别紧，怎么拽都拽不下来。我当时只顾得疼，索性就不管这破舌头了。”
    “因为这个场面太滑稽太搞笑了，被在场的游客随手拍了下来，传到了微博上。这张照片被看热闹的网友疯狂转发，网友们透过我的狼狈看出我长得还不错，讨论得就更起劲儿了。”
    “我还上了个热搜——史上最惨的打工鬼，不知道你刷到过没有。从那之后，我就小火了，被现在的公司签了下来，当专职平面模特。”
    听完高羊羽曲折离奇的进圈经历，孟醒一脸惊诧。
    孟醒不禁感慨道，真正的大帅哥，颜值从来不会被埋没。
    他就算是当鬼，也有颠倒阴阳，出人头地之日。
    “那你又是怎么被忽悠到pick 103里来的呢？”
    孟醒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高羊羽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疼。
    “哎，别提了。那天，陈导来我们公司练习生部为pick 103选苗子，我拍完广告，就去看热闹。”
    “没想到，陈导一个练习生都没相中，大失所望。她刚想走，突然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看热闹的我，两眼放光，说我颜值和身材都很完美，特别符合男团选秀的标准，肯定有很多女孩儿为我着迷！”
    “陈导说，以我的长相，不该只甘心做一个小小的模特，应该站上更大的舞台，让成千上万的人欣赏我的帅气。”
    孟醒忍不住问道：“那你没有用自己唱跳双废来婉拒她吗？”
    高羊羽果断摇摇头：“我说了，我说我唱歌跑调，也不会跳舞，上台选秀就是光屁股拉磨，转着圈儿丢人！”
    “可是，陈导根本就不认可我说的这一套，她说……”
    高羊羽还没说完，孟醒就赶紧抢答道：“她说，选秀，选的不是唱跳水平，选的是观众缘，选的是亲和力！”
    高羊羽听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也是这么忽悠你的？”
    “嗯！”
    孟醒用力点点头。
    高羊羽给了孟醒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儿，又说道：“我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我挺喜欢当模特的，已经很满足了，才不想当什么爱豆。但是，陈导她又说……”
    “她又说，只要你肯来，钱的事儿好商量？”
    孟醒赶紧插嘴。
    “是是是！”
    高羊羽连连应着，腾地一下站起来，紧紧握住孟醒的手，像是找到了组织，内心终于有所皈依，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惺惺相惜。
    “孟醒哥们儿，原来你也是这么被陈导忽悠进来打工的啊！”
    孟醒现在看高羊羽，就像看亲人一样亲切。
    同是误闯秀圈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是啊高兄弟，我也是这么进来的！我来之前哪儿知道，这钱这么难挣啊！你说咱这些乡野粗人，哪懂什么唱歌，什么跳舞啊！”
    两人四目相对，确认过眼神。
    都是社畜悲惨打工人。
    “我本来以为一公结束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羊圈给我投票，给我投到了第四名！我想走都走不了……”
    高羊羽说到这里，不自觉拍了怕自己这张帅脸，仿佛在说：“都怪你，谁让你这么帅的！让你帅！让你帅！”
    孟醒听后，也用力握了握高羊羽的手：“我也是，我本来以为一公完了就可以回我家小卖部了，没想到我那些笋丝把我投到了60名，我也稀里糊涂晋级了。”
    说完这句，孟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小帅的他，被笋丝投到了60名。
    大帅哥高羊羽，被羊圈投到了第4名。
    原来，他和高羊羽的颜值，差了56个名次。
    不过孟醒也没什么好嫉妒的，毕竟高羊羽本来就是娱乐圈的，跟他民营经济圈的，没啥竞争关系。
    高羊羽想到下午又要开始的唱跳折磨，心态又有些崩溃，抱怨道：“我根本就不是唱跳的材料，真是愁死了！”
    他极为难为情地小声说道：“我听说他们背地里叫我混子，可难受了。”
    孟醒拍了拍高羊羽的肩膀，推心置腹说道：“哥们，实不相瞒，我刚来的时候，跟你一样，特别抵触唱歌跳舞，就苦着一张脸，天天都想跑。”
    “但是”，孟醒话锋一转：“咱们既然来了，钱也收了，就得适应这里的生活。整天丧里丧气是没用的，还会被其他人和秀粉看不起，说咱们是混子。”
    “咱们就得想开点，不能整天垂头丧气的。而且别人越说咱们是混子，我们越要努力练习，我们就是要证明，我们不是学不会，我们只是没有这方面的梦想。”
    “学唱跳又不是登天，你只要用心学了，进步肯定会被羊圈看在眼里，没有人会苛责一个拼尽全力的人的。”
    孟醒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些大道理，把心里话一股脑儿都倾倒了出来。
    看着孟醒真诚温暖的目光，高羊羽心里的苦似乎消失了一点点，有了一点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