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饭摆上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老杨家各房，还有本家亲戚们过来吃饭的竟然清一色的是老人，妇人和孩子。
    当家的男人们就跟约好似的，都没几个过来。
    这让老杨头很是诧异，刚好刘氏从旁边经过，赶紧喊住她询问。
    刘氏手里抓了一把油炸花生米，边吃边说：“老四在睡觉呢，说谁都不要去打搅他，让他一觉睡到天黑再来吃夜饭。”
    老杨头还想问点其他的，刘氏可没有时间跟老汉这耗，赶紧去拿碗筷准备大吃一顿了。
    老杨头又叫了赵柳儿到跟前询问杨永智咋没过来。
    赵柳儿说：“也在补觉呢，叫咱先吃，他睡醒了再说……”
    赵柳儿话没说完就被鸿儿喊过去了，原来是鸿儿的妹妹想要吃鱼，小丫头不会挑刺。
    而做哥哥的鸿儿也不太擅长，偏生爹娘从小就叫他在外面要照顾好妹妹。
    鸿儿怕妹妹被鱼刺卡到，所以过来喊娘去帮忙。
    赵柳儿离开后，老杨头又先后问了曹八妹她们，结果得到的话都是一样的，男人们清一色在家里呼呼大睡。
    “就算要睡觉，到了饭点也该过来吃点才是，这么多菜！”
    老杨头望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颇为遗憾。
    这时，杨华梅扶着谭氏过来了。
    看到杨华梅身后也没跟大白或者小黑，老杨头这下是越发意外了。
    这趟小老杨头过，大白和小黑这对侄外孙也专门从镇上和茶寮赶回来奔丧。
    今天早上送小老杨头的棺材上山，在祠堂门口，老杨头还看到了大白和小黑的身影。
    “梅儿，咋就你一个人来了？大白和小黑呢？”老汉推动轮椅迎了过去，这会子也顾不上会跟谭氏面对面相遇了。
    “爹，他们两个送完他们小嘎公入土为安后，就各自回去了。”杨华梅说。
    “啊？这么快就回去了？”
    “嗯，都忙啊。”杨华梅又说。
    老杨头点点头，大白忙，他可以理解。
    大白如今在重新整顿铺子，准备重新开张做生意。
    可小黑在茶寮也是做学徒，那么馋嘴的一个大男孩子，竟然也不留下吃完饭再走？
    老杨头不由叹了口气，神态间颇有几分遗憾。
    “餐饭不饱，只鸡不肥，不就一顿饭嘛，有啥大惊小怪的？”谭氏甩给老杨头一个白眼，咕哝说。
    杨华梅对谭氏笑了笑，做闺女的明白娘要表达的意思。
    多一顿饭少一顿饭都没关系，孩子们的正事要紧，也希望老汉不要遗憾，以后有的是机会一吃饭。
    然而，同样的意思，从谭氏嘴里说出来，传进老杨头耳，那味道就变了味。
    “我问你了？我问的是我闺女！”
    老杨头拉下脸来，很不给谭氏面子。
    谭氏愣了下，瞪着一只眼剜着老杨头。
    “我跟你说话了？我指名道姓是跟你说话？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想得美！”谭氏也不甘示弱。
    老杨头直摇头，“我都不想跟你说话，非得舔着脸往我话茬上凑，到底是谁不要脸？”
    谭氏跺脚，指着老杨头：“你个老瘸子骂谁不要脸？你再骂一句看老娘不把你掀个底朝天！”
    老杨头是不可能再惯着谭氏的，当下也硬了嗓子：“来，你来，你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别以为你兄弟去了我就要给你面子！”
    谭氏骑虎难下，果真撸袖子，并往两只手掌心里各吐一口唾沫，准备来个力拔千斤气盖的壮举。
    这可把杨华梅给吓到了，赶紧拉住谭氏连声劝着。
    这里的争吵惊动了桌边的其他人，孙氏刘氏鲍素云她们赶紧围了过来，妇人们默契的分作三个阵营。
    一方劝谭氏，一方劝老杨头，还有一方站在谭氏和老杨头间。
    虚伸着双臂，目光在两方阵营里来回转动，随时做好间隔断的准备。
    了解了情况后，孙氏她们对这老两口争吵的原因真是哭笑不得。
    “爹，娘，你们都是为了大白小黑好，说白了都是见他们哥俩没过来吃饭而心疼，心意都是一样的，就不要争吵了。”孙氏说。
    刘氏也道：“哎，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呢，不止是大白小黑，老四他们叔侄也都没来吃，这真没啥！”
    曹八妹也夹在间说：“他们这几天都累坏了，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少吃一顿也不碍事。”
    杨华梅自己也点头，“是的，本就是一顿饭么，大白说了，回头等他的铺子重新开业，请大家都过去坐坐，热闹热闹。”
    “梅儿，我可得先问清楚，到底是纯粹的坐坐？还是坐下就有好吃好喝的？”
    能当着面问得这么直白的人，在场的除了刘氏，再寻不到别人了。
    孙氏和鲍素云她们都朝刘氏投来无奈的眼神，曹八妹和赵柳儿她们年轻辈的孙媳妇们则捂着嘴笑。
    这要是私底下刘氏这样问，杨华梅肯定要一口口水淬刘氏脸上。
    但碍于大家伙儿都在场，杨华梅笑得落落大方，眉眼间隐隐间还透出一丝骄傲自豪。
    “四嫂别担心，我那是客气一说，请大伙儿过去坐坐肯定不只是坐坐，吃的喝的一样不会少。”
    刘氏的眼睛顿时亮了，“那敢情好呀，有白吃白喝的我肯定去，天上下刀子我顶副砧板也要去！”
    杨华梅嘴角朝上，明显的讥诮。
    刘氏接着又问杨华梅：“这是大白的意思？还是梅儿你的许诺？”
    “这有区别啊？”杨华梅挑着眉问。
    刘氏笑嘻嘻说：“当然有了，我怕大白不知情，到时候让我们空欢喜一场。”
    杨华梅这下有些羞恼了，咬牙切齿说：“大白是我儿子，他那么孝顺，我让他咋样他就咋样，四嫂你放心吧，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
    刘氏一点儿都不恼怒，似乎还想说点啥，孙氏她们觉得刘氏说的有点过了，于是赶紧拽刘氏衣裳角，示意她别再闹了。
    这时候，谭氏出战了。
    一口啐在刘氏的鞋面上。
    “大白那么忙还能抽空回来给他小嘎公奔丧，为的是啥？”
    “为的就是梅儿，大白重视咱老杨家，就说明大白重视他娘，是个孝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