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哥儿?
般弱翻了翻雇主给她留下的记忆, 终于从一个疙瘩角落里解锁了信哥儿的剧情。
狗皇帝其实某种程度真相了,信哥儿就是“信鸽儿”!
跟她爱养猪的猎奇口味不一样,雇主比较小清新, 饲养了只小信鸽,还是狗皇帝送的。狗皇帝七岁来了南塘,跟她青梅竹马了十年, 十七岁的时候自觉羽翼丰满, 又跑回京城跟豺狼虎豹抢位子。
当时京城乱成一锅粥,老皇帝将要驾崩, 儿子们心思活泛,联起手来, 首先就是要把他们的顶头大哥干掉。
狗太子怕她担心, 回京后让信鸽送了封“家书”。
信鸽也是走了霉运,在天上好好飞着,被熊孩子用弹弓打断了腿, 勉强飞回南塘这边交差, 由于伤势过重, 再也飞不起来了。雇主于是就把鸽子留在身边,精心喂养。
而这三年中, 雇主没再接到狗太子一封信,倒是她在京中当差的哥哥甄天旭偶尔写了家信,说局势异常混乱,大世家想要从龙之功,暗杀不断, 个个都燥了。
那一年隆冬腊月,京城的雪浸透了鲜血的味道。
京城的风波蔓延到了南塘,甄太傅也因为是太子一党,家族受到诸多牵连。
雇主的压力很大,南塘的千金小姐都知道太子与她私交甚笃,私底下嘲笑她想当皇后想疯了。
她们看不起太子啊,他的生母不过是个爬床的小宫女,身份低微,母凭子贵,才登上了良妃之位,后来皇后善妒,毒杀妃嫔,打入了冷宫,良妃走了狗屎运,升级有望。
也不知是吹了什么枕头风,小宫女被扶成了正妻。
就这宠妻灭妾的劲儿,先帝被言官骂得狗血淋头,生生气到吐血,日久天长,对母子俩也愈发不待见了起来,太子之位,是徒有虚名。
没有人看好太子,除了雇主。
但即便对人有信心,雇主那段时间也是天天做噩梦,梦见太子被五马分尸,死得很惨,她总是哭着醒过来。房间里唯一的活物,小信鸽,成了雇主物质世界的倾诉对象,心灵世界的寄托支柱。
所以……狗皇帝因为一只小鸽子生了两年的闷气?
般弱差点要吐血。
大哥你二十三岁不是三岁啊!
雇主经历的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虽然但是,般弱还是不会原谅他的。
狗皇帝闷骚啊,既然很在意,问两句怎么了?说不定就是个误会呢?他问也不问,靠着自己一通脑补,就给雇主定了罪,觉得她心里有人,水性杨花,占有欲还他妈的贼强,害得人守了大半辈子的活寡,总之就是“朕不爱你但是你也不准爱上别人”!
我谢谢您嘞。
猜忌、多疑、玩弄、喜怒难辨,君王之爱普通人真消受不起。
般弱是想踹了狗皇帝自己去浪的,这会儿压根没想着要跟他破镜重圆再续前缘,所以“信哥儿”这个美丽的误会,就让他继续脑补吧!
让嫉妒变成一根刺,扎得他午夜梦回鲜血淋漓。
“你回京那三年,可是快活得不得了啊。”般弱一言不合就翻起旧账,“前天跟这个勾勾搭搭,昨天跟那个卿卿我我的,今天呢,来个指腹为婚的娃娃亲,这种情况下,你还指望十四岁的我对你矢志不渝啊?你怎么不做梦去呢!”
燕弱衣张嘴反驳,“我那是——”逢场作戏!
“你那是?你那是什么?你那见色忘义!”
他又被般弱堵了,这夫妻吵架玩得就是个气势!
她要她这股邪风死死压倒狗皇帝的东风,让他永远都横不起来!
还搞强制爱呢?
她分分钟让他心若死灰!
般弱发自内心,对小信鸽来了一通爱的表白。
“信哥儿就不一样了,它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比你钟情,我是它的唯一,信哥儿从不欺负我,下雨天哄我入眠,落雪了喊我披衣,我们从诗词歌赋一起聊到人生大事,在浑浊的人间,我们互相取暖,互相安慰,互相理解。我爱它,它亦爱我。”
女人漆黑漂亮的眼睛望着他。
“所以,燕弱衣,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让我们分离?”
她的呢喃轻不可闻。
“为什么……你不死在你的京城里?”
这样一来,燕弱衣就是雇主心目中永远的白月光了,少年顽劣却一往情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玩什么变装恋爱,搞得一地鸡毛。
青梅竹马,不如天降。
新欢旧爱,也就图个新鲜。
般弱心道,幸好她就馋男主们的身子,对他们的心没啥兴趣,不然误会来误会去,她准得被累死。
燕弱衣唇色惨淡,他手指扣着她的腰,用力收紧。
他嗓音嘶哑。
“你问我……为什么要回来?”
是啊,他在明枪暗箭里九死一生浴血奋战,为的是什么?
他为的是他的南塘姑娘!
他要风光娶她为后,他要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眼光没有出错!
可她呢?
她回报他的是什么?她不愿意跟他回宫,甚至撂出了再也不见的狠话!
她压根一点儿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他用尽了百般手段,以为终于能将她捂热了,软化了,恩爱之际那一声“信哥儿”犹如当头棒喝,又将他打入无底深渊!
“算了算了,这些都过去了,不重要,咱们还是谈谈今后的大事吧。”
般弱不想跟他追忆过去,从袖子里掏出一叠折好的纸。
她露出了职业性的笑容。
“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个小宫女!这两年你故意让我跟皇贵妃斗,不就是想给她铺路吗?”
“这样,我们好聚好散,劳烦你,在这边画个押,我有嫁妆养着,也不要你什么了。你若是嫌我存在碍眼,我假死行不行?脱离甄家,远离京城,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的一丝一毫!”
她说得决绝,没有半分留恋,好像他的付出只是一场笑话。
狗皇帝被般弱气得指尖发抖。
“你做……做……”
他胸口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压着沉重的大石,喘不过气。
“做?那不成!”
般弱拒绝了。
她是个很有职业道德又有个人原则的绿茶精,既然雇主对这方面没要求,她当然顺从心意,要睡就睡自己想要的男人。
“做……你做梦去吧!”
燕弱衣不结巴了,突然夺过她手上的纸张,跟那天一样,如法炮制,全塞到狗肚子去了。
般弱目瞪口呆。
她是不是开发了狗皇帝某些不得了的属性?
“咳……朕是天子,是你的夫,你的天,你的法!”燕弱衣咽下最后一口,捏着她的手腕,语气凌厉得要见血封喉,“朕不管你爱不爱朕,你拜了宗庙,上了宗牒,这辈子你休想逃走!”
行行行,就您事多,还话痨。
女主是怎么受得了男主这个狗脾气的?般弱真是忍不住想要暴打他。无奈雇主手劲太弱,打人跟挠痒痒似的,说不定对方还以为她在玩什么小情趣。
般弱不想理狗皇帝,满脸严肃琢磨起在宫里挖地洞越狱的可能性了。
偏偏他还嘚啵嘚啵个不停。
“从这一刻起,朕不想在你嘴里听见什么信哥儿,你听清楚了没有?还有今天的,那个黑脸汉子,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否则朕让他关门大吉,在京城再也混不下去!”
般弱很诧异。
咦,狗皇帝怎么大发善心了?
狗皇帝在后期完全沦为了女主的舔狗,脾气更是反复无常,只有女主亲亲抱抱才能哄好,否则他就要大开杀戒。般弱想这可能是为了突出女主的治愈系能力吧,毕竟男主一遇上真命天女就容易恋爱脑。
“朕不是好人,不介意杀生!皇后,你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他眯着眼威胁她。
般弱摸了摸肚子,“陛下说完了吗?妾能回宫了吗?有点饿。”
燕弱衣如鲠在喉,感觉他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他愤怒拂袖而去。
般弱也不追他,慢吞吞下了楼,外头的马车早就备好了,她一上去,皇贵妃跟淑妃都围了过来,满满的塑料姐妹情。
“陛下没对娘娘怎么样吧?”
般弱认真地说,“他最近有点上火,你们记得给他多煲点绿豆汤。”
“……”
“陛下……真要纳那位进宫?”皇贵妃忧心忡忡。
般弱懒洋洋靠在淑妃妹妹的肩头,把人整得跟座石雕似的,“大概吧,□□不离十。”
“那臣妾怎么办啊?”皇贵妃想得很多。
“能怎么办,凉拌呗!”般弱模样很坏,“妹妹啊,现在陛下的口味不同以往,美白已经不流行了,不如你试试美黑?”
“美黑?”
“来来来,姐姐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般弱准备给俩人找点事儿干,自己过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
狗皇帝并没有立刻回宫,他去找了元巧儿,锦衣卫把她安置在一家茶馆里。元巧儿也是个爱胡思乱想的小姑娘,这大半个时辰足够她脑补了很多少儿不宜的事。
尤其是燕弱衣的身份。
他不是小太监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媳妇儿?那女人还说他是皇帝!
元巧儿听着就心脏骤停,可是转眼心里涌上了委屈。
皇帝又怎么样?皇帝就能扮成小太监,拿她们这些小宫女寻开心了吗?可恶,她真心相待,他竟然一直在欺骗她!
元巧儿越想越生气,等真人到了她面前,怒气达到了上限,她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骗我!你个混蛋!”
燕弱衣没躲,背脊挺拔,目光微冷,他问,“元巧儿,你愿意进宫吗?朕封你为妃,享一世荣华富贵。”
元巧儿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你以为你是皇帝就了不起啊,我呸!”
对方却忽然笑了,“是啊,有地位的家伙就是了不起。当初我是个无名小卒,你不也是一样冷落我吗?直到我爆出我是皇帝跟前伺候的,俸禄不差,能给你买一些珍贵的玩意儿,你才逐步对我亲近起来的,不是吗?”
他在皇后那边受伤了,渴望一份质朴的真爱,于是也自欺欺人。
其实他一直都明白,没有人会爱上无权无势的他。
世间就是这般现实薄凉。
元巧儿有些慌乱,“你、你瞎说什么啊,我是可怜你,才没有贪图你的俸禄!”
这个问题的是否燕弱衣已经懒得争执。
“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回宫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他转身离开,并不如往常那边耐心哄着她。
元巧儿心里发堵。
她发誓,她再也不要理这个混蛋了!
半个月后,般弱把帽帽养肥了十斤,在雾山礼佛的太后跟三妃也回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宫里可热闹了。
雇主之前跟皇贵妃打擂台,招揽了不少得力大将,贤妃跟良妃跟她是一伙的,小德妃则是跟皇贵妃勾搭成奸。
在一天美妙的清晨中,后宫全员集结朝凤宫,基本到齐了。
小德妃是上一年进宫的,年轻貌美,风头很猛,又喜欢捧高踩低,才一会屁股就坐不住了,内涵淑妃,“哎哟,淑妃姐姐可真是清闲呢,在宫里也就吟吟诗,作作画,倒是丰腴了不少。”
淑妃很委屈,她胖又不是她自愿的,谁让皇后娘娘有事没事就晃她宫里,她的每日三餐被迫改成了每日五餐。
她埋怨看了眼般弱。
般弱瞅了瞅人,痛心疾首,“淑妃,你都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反省一下你为什么身材走样,后宫伙食再好,你也不能贪嘴啊,瞧瞧,哎哟哟,都有双下巴了,你对得起你从前的单下巴!给姐妹们丢人了!”
淑妃震惊了。
投喂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还说什么有肉的女人最受欢迎!
皇贵妃暗自庆幸,幸亏她每次都装出了一副肚子拉稀的惨状,侥幸躲过了发胖这一劫难。
小德妃还是个地图炮,后宫诸妃都被她炮轰了一顿,连同阵营的上司皇贵妃也没逃得过她的毒舌,“姐姐,您这三月莫不是下田插秧去了?这黑不溜秋的,妹妹还以为见着了钟馗呢,可把这心肝吓得怦怦直跳。”
皇贵妃恼羞成怒。
小贱人,你懂什么,这叫美黑,皇后娘娘说了,这是陛下的最爱!
小德妃眼睛滴溜溜地转,转到了般弱的身上,正要开口刺一下皇后无子的心病,便见对方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看她。
淑妃:可怜啊可怜,又有一个姐妹要倒霉了。
皇贵妃:小骚蹄子还挺能勾人的啊,皇后就是被美色蒙蔽了,哼。
“德妃妹妹腰细臀大,真是人间尤物啊,姐姐看了都心动。”
小德妃瞪圆了眼睛。
她这是被登徒浪子调戏了吧?
不料般弱话锋一转,“德妃妹妹为太后尽心尽力,功劳苦劳都有,本宫也没什么可赏你的,今个儿是十五,便让陛下多陪陪你吧。”
此话一出,后宫全员皆愣。
初一十五是皇后固定的侍寝日子,她们进宫多年,还真没听说这种份例能让人的。就连城府最深沉的贤妃都被般弱炸得晕乎乎的,忘记使用她最拿手的挑拨离间绝招。
“好了,妹妹们都累了,回去歇着吧。”
般弱和蔼可亲,提前放她们下班了。
“良妃妹妹留下。”
被单独点名的良妃像只小白兔,绞着手指,不安站在原地,皇后娘娘怎么单独宣召她?
良妃莫名其妙收到了皇贵妃姐姐跟淑妃妹妹的死亡射线。
俩人心声同步,恶狠狠骂了句,良妃,好你个小贱人!
当晚燕弱衣处理完奏章,装作不经意地问,“李进喜,今天是什么日子?朕该去哪位娘娘的宫里?”
李进喜回道,“陛下,玉粹宫的德妃娘娘正盼着您呢。”
燕弱衣瞪他,“朕还没老糊涂,今天是十五,去德妃哪里干什么?!你啊,真是人老不中用!罢了罢了,日后好好记得。来人,起驾朝凤宫。”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摆正了腰间的香囊。
低头闻了闻袖子,很好,没有汗酸味。
李进喜总不能说皇后娘娘把您论斤称卖给其他娘娘了,他弯下腰,小声地说,“许是皇后娘娘的小日子到了,不能侍奉陛下,心里有愧,因此让德妃娘娘代劳。不过皇后娘娘也说了,贤妃娘娘、良妃娘娘、德妃娘娘这次陪太后娘娘出行,劳苦功高,她希望陛下能好好安抚她们,这些日子就不用去朝凤宫了。”
燕弱衣的动作僵在原地。
她主动让他睡别的女人???
她什么意思???
燕弱衣强压着怒火,龙辇也不坐了,两条腿走得飞快,李进喜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一行人乒乒乓乓的,跟急行军似的。
而般弱觉得这一届后宫的夜生活不行,除了聊天嗑瓜子看美女就没别的好玩了,撑到二更天她就困到不行,干脆卷了铺盖早早睡觉。朦胧之中做了个害羞的梦,男人把她翻了身压着。
她如同柔软的藤蔓缠了上去,钻进他的胸膛里,惹得对方一阵狂风暴雨。
般弱娇滴滴地喊,“兜兜,你真不乖。”
然后她被掐人中掐醒了。
男人赤着宽肩,黑发遮臀,胸膛起伏不定,眼珠再一次被她激得发红。
“你个狗皇后!你的奸夫到底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