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安坐了下来,店员就给她上了一杯黑咖啡。
她不喜欢喝苦的,故而没有动。
肖北默默看着她,没说话。
一时间,不知道该是谁先开口好,肖北似乎不想说话,盛安安也有些斟酌,她在肖北面前多少有一点心虚,她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又该怎么告诉肖北所谓的真相。
盛安安不怕肖北恨她,这是她做好的心理准备,她不敢说的原因是因为她担心肖北接受不了,会再次寻死。
他曾经因为沈安安,拉上她一起殉情过。
那次的经历,盛安安记忆深刻,她才明白到沈安安对肖北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存在。
可是沈安安已经不在了,谁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肖北会再次殉情。
所以,盛安安宁愿一辈子捂死真相,也不想告诉肖北。
她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
她相信沈安安,也会这么希望的。
可惜,纸始终包不住火。盛璋泽收养沈安安的新闻,闹得人尽皆知,肖北再怎么自欺欺人,也该发现端倪。他老早就感觉到,眼前的沈安安,不是过去和他相爱的沈安安。
他只是自我安慰,认为这是沈安安找到另一个真爱。
她过得很美满幸福,所以性格爱好很多方面都变了。
其实不是。
她不是沈安安。
沈安安不可能认识盛璋泽,更不可能成为盛家的一份子,这太荒谬了!
盛安安没有办法自我解释,肖北也无法再自欺欺人,这些种种矛盾根本说不通,于是曾经的怀疑,再一次浮出水面。
为何沈安安变化如此之大?
为何沈安安突然精通各种乐器?
为何沈安安和盛霆北认识?
难道短短几年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彻底变成另一个人?肖北觉得不可能,盛安安也知道不可能,所以这一次,他们都不能再装了。
肖北不说话,盛安安就先说了。
“你的手怎么了?”她先问出自己的疑问。
肖北的右手包扎着纱布,薄薄的一层,很是显眼,盛安安一坐下来就看到了。她是在关心他。
肖北握了握拳头,摇头笑了下,他道:“昨天陆行厉找过我。”
盛安安一怔。
继而,她什么都懂了:“打他的人是你!”
“对。”肖北承认。
盛安安紧紧握住了细嫩的手心,生气问他:“你凭什么打陆行厉!”
“因为我很生气。”肖北很坦白,“是陆行厉先找上我的,他不想你为难,所以就先跟我通气。”
盛安安心头大震,又难过又感动,她是这里最没资格生气的人,她总觉得是自己占了沈安安的身体,在这个前提下,她就是亏欠肖北的人。
肖北怎么怨恨她都是应该的。
她没有资格辩解。
陆行厉肯定知道她负罪的心理,他不想她过度自责,所以就在她之前找上了肖北,扛下了肖北的怒火和指责。
所以今天盛安安面对的肖北,是盛怒过后,彻底冷静下来的肖北。
他在理智之下,至少不会太为难盛安安。
他们可以好好说话。
盛安安低头想哭。
她沙哑着声音问肖北:“陆行厉都跟你说了?”
肖北颔首:“嗯。”
“很荒唐吧,我不是沈安安,却是盛安安。”盛安安苦笑道,“但是真相就是这么荒唐,我对你隐瞒,第二是觉得你不会相信;第二是怕你相信后会想不开。”
“我确实不太相信。”肖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么荒诞的事情,我很难会相信。但是,我没办法继续骗自己,你就是沈安安。我之前就感觉到,你和她不同,我说不明白是哪里不同,你们给我的感觉,明明是两个人的区别。”
“后来我才醒悟,你真的不是她,哪怕你们的样子一模一样,却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肖北想了一晚上,什么都想明白了。
他之所以还要再见盛安安一次,不过是想应验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结果不言而喻,她真的不是沈安安。她的眉眼、表情,说话的语气、态度,当她知道他动手打了陆行厉的时候,那娇颜冷怒的样子,是沈安安不可能有的。
沈安安柔软弱小,比谁都要腼腆,又比谁都要善良。
她是肖北见过最纯稚朴素的女孩儿。
在肖北最黑暗的日子里,只要拼命想着沈安安,他就有继续前行的动力。
“对不起。”盛安安很愧疚,“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人,早就不是她了。”
“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你们曾经的感情那么深,沈安安失忆了,我没有她这部分记忆。后来,我慢慢恢复了记忆,我才知道,你和沈安安相爱过。可是她是她,我是我,我没有办法替代她完成跟你的承诺。”
“我有自己爱的人。”
“所以是我欠你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赎罪?”
肖北摇头,嘴中的咖啡余味显得越发苦涩难受,他用力咽一口气,想把苦味清除。
盛安安又道:“也许我早一点告诉你真相,会更好吧?”
肖北仍是摇头:“就算知道了,也不见得会更好。”
“你后悔了?”盛安安问。
肖北确实有点后悔,真相往往不是一个人的救赎,他也许更希望自己心目中的沈安安还活着。
只要不说破,他的这个希望就永远不会破灭。
“你可以继续把我当成沈安安的。”盛安安很担心肖北的状态,劝道:“我虽然不是她,但我可以当你的心理辅导。”
肖北笑了下,有些凄惨:“然后呢?”
“你不要再做傻事,好不好?”盛安安真心恳求他,“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自由,你想想以前你过得有多难,这么难的日子你都熬下来了,为什么现在不能好好活着?”
“就算我不是沈安安,但是真正的沈安安,也会希望你继续出人头地的!”
肖北神色渐渐茫然:“真的吗?”
“一定的,她那么善良!”盛安安肯定道,“我们一起再想想办法好不好?我和陆行厉都在,你有什么想不通的,都可以找我们。但是你不能再打他了,陆行厉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有什么怒气,冲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