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连忙张开双翼，牢牢地将苏凡二人守护在它的身下，口中不停喷吐夹杂着龙息的水剑，将崩塌的天顶石壁击成无数小块。
    毁天灭地的轰鸣声过后，整个龙窟化作了废墟，只有封锁它的那面石壁还稳稳地耸立着。
    巨龙晃动身体，将压在身上的碎石堆抖开，探出头颅。
    不远处，一道极其强烈的白光，将周围的海域瞬间照得宛若白天一般。
    这是它守卫龙窟以来第一次见识碧波殿的全貌。
    那道光就像一颗太阳，闪得它睁不开眼睛，尽管如此，它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向那团强光直视过去。
    在那一边，一群形态各异，种类不同的海族汇聚在一起，如同中邪一般死死地盯着海族族长手中那团白光。
    渐渐地，光芒消失殆尽，巨龙定睛一看，竟是一杆通体银白的三元重戟。
    “族长手上那个是……”巨龙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夜吟？”
    虽然它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但粗重的龙息声依然吸引了海族人的注意，他们齐刷刷地朝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巨龙心里一惊，连忙压低身体，将自己埋藏在一片废墟周围，躲避海族人的视线。
    它紧闭着双眼，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默默祈求族人不要发现它。
    四周静谧下来，耳边只残留着气泡破碎的“咕嘟”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正当它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准备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压在它身上的碎石纷纷无故漂浮起来，向四周散去。
    它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睁眼一看，漫天海族围在它的四周，表情各异。
    海族族长站在海族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这下完蛋了……
    没有了碎石的掩护，巨龙尽量将自己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心虚地俯下头颅。
    “族……族长。”
    “站起来。”族长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来自深沉的古井，充盈了整个海域。
    巨龙顿时大惊失色，族长哪怕是抽它，打它，这些它都无所谓，唯独怕族长让它站起来。
    因为在它那双庞大的铁翼之下，藏着一个人族！
    难道说，族长已经发现了？
    见巨龙待在原地，久久不肯挪动身体，族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道：“为何还不动？”
    巨龙打了个寒颤，鼓起勇气道：“不知族长唤吾起身，所为何事？”
    族长刚想发作，突然一道厉喝传来：“叫你站起来你就站起来，哪有这么多废话！”
    嗯？这声音……怎么好生熟悉？
    巨龙悄悄抬头，寻声望去，只见族长旁边站着一个鲛人，正偷偷地向它使眼色。
    是那个人类！
    原来他已经溜出去了啊！
    巨龙心中大定，猛然张开双翼，翻腾而起，海族们见状，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族长，吾已起身。”双翼之下空无一物，巨龙的声音恢复了稳重。
    “很好，”
    缥缈的声音再度传扬开来，“现在，向我攻击。”
    “向您攻击？”巨龙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使出你最大的力量，”族长将夜吟向前一指，“向我攻击。”
    原来他是想试试神器的威力啊。
    巨龙没有多想，忽然立起上半身，扇起巨大的双翼，喉咙里传出一声龙吟，“族长，请当心！”
    嗥！
    海水震荡，一道水剑从它口中喷射而出，径直射向海族族长。海族族长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夜吟高高举起。
    轰隆！
    肉眼可见的巨浪冲击波以夜吟为界限，分成了两股，在沿途的地面上开辟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紧接着，族长将三叉戟放下，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凌空敲击了一地面，灵力疯狂激荡，扬起一圈圈一阵阵水波。
    这个水圈看起来柔和无比，落在海族成员身上悄无声息，落到巨龙身上却带来沛莫能御的力量。
    “嗷！——”
    它伏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一层一层的血肉在这道恐怖的波纹下破碎，每块骨头都承受了巨大无比的压力。
    族长，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试夜吟吗？这样子不像啊，他这是要杀了吾啊！
    “族……长！”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尖利的龙齿，它不甘地昂起头，喉咙里发出无比颤抖的声音。
    “哼！”
    族长似乎并没有为它的惨状产生恻隐之心，反而又冷哼一声，手中法杖再度敲击。
    “崩！”
    这回，水波不在柔和，剧烈的轰鸣声掀起风暴，地面在剧烈的震动下开裂，像是神以刀刃犁开地面留下鸿沟，一路向巨龙身体延伸过去。
    看来，族长是要铁了心杀它啊。
    巨龙瘫伏在地上，全身钢铁般的角质皮层尽数开裂，血溅如花。
    它尽力鼓气肌肉试图站起来，但无形的水压紧紧的挤压着它全身的骨骼，发出令人心悸的破碎之声。
    就在水波即将处决它的前一秒，一抹身影横空拦截在水波面前，双手一撕，水波无可匹敌的威势瞬间被化解，随后烟消云散。
    “够了！”苏凡暴喝道。
    海族族长看到苏凡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愕，而后恢复平静，轻声道：“你终于肯现身了。”
    终于肯现身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正当他眉头紧皱，犹豫着要不要恢复人族身份的时候，族长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哼哼哼……夜达啊夜达，没想到啊，竟然是你偷的海族宝物！你这个家贼！”
    一只长相奇丑无比的琵琶鱼从族长的身后游出来，大概是二劫散仙的修为，刚刚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听到这句话，苏凡哑然失笑。
    海族的家贼？自己一个人族，怎么做海族的家贼？这不是扯犊子呢嘛？
    难不成他们压根就没看出我的真实身份？把我当成真正的海达了？
    苏凡疑惑道：“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成家贼了？”
    “海达！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琵琶鱼厉声喝道：“还不快快把你如何勾结豪劫，盗窃海族宝库的事情如实招来？”
    豪劫？
    是这条巨龙的名字吗？
    苏凡眉头一皱，刚准备开口解释，伏在地上的巨龙豪劫不知哪里来的气力，轰然扬起庞大的身躯，怒视着琵琶鱼道：
    “二长老不要血口喷人，吾何时盗窃海族宝库了？”
    原来这个琵琶鱼是二长老啊，怪不得这么牛皮哄哄的。
    “还在狡辩！”二长老厉声喝道：“好，既然你不承认，那你告诉我，冰天雪影现在何处？冰川之心又在何处？只要你能从宝库里拿出来，我就放过你！”
    就在前不久，二长老清点宝库的时候，发现这两个东西丢了，但由于神器即将出世的缘故，他没有声张，只是悄悄告诉了族长。
    族长听完这个消息虽然也很生气，但也出于同样的原因，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处理这个事情，而是暗中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举止异常的族人。
    结果在神器出世的那一刻，果然发现了举止异常的夜达，别人都在往海底熔炉走，他却原地不动地站着。
    所以当时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现在他又主动跳出来庇护豪劫，这一切的现象指向了一个结果——
    夜达就是家贼！
    “冰天雪影？冰川之心？汝等着，吾这就找出来！”豪劫用利爪刨起埋葬在废墟之下的宝藏。
    然而它没想到的是，无论它如何翻找，都找不见二长老所要之物。
    “不对，不对，吾前两天还看见它们了，怎么会不见了？”
    “别装模作样了！”二长老冷笑道，“恐怕这两件宝物早就被你和夜达藏起来了吧？”
    巨龙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情绪。
    这两天除了清点的二长老，明明没有族人来过宝库，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难道……是刚刚接触的……那个人族？
    巨龙缓缓抬头，望向苏凡，神色复杂。
    不，不对，不可能是他，如果是他的话，刚刚完全就没必要站出来挡下那一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所有海族也齐刷刷地望向苏凡，神情各异。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没想到真是大统领拿的啊？”
    “这谁能想到呢，平时看大统领挺老实的啊，怎么会偷东西呢？”
    “我猜可能是因为被调到内海外围心有不满，这才蓄意报复。”
    “我觉得你们都想的太简单了，依我看，大统领分明在守护外围的时候跟外族勾结，被派来偷我族宝物的！”
    “这也太恐怖了吧。”
    “……”
    苏凡皱着眉头，一脸莫名其妙。
    吗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到哪儿都被人冤枉啊？
    最关键的是，被冤枉了还特么的没法解释，总不能现在变回原形，说我是人族，不是你们海族的人，所以不可能是家贼吧？
    真变回去的话怕是连话都没机会说了，估计得直接打起来。
    虽然真打起来自己倒也不怕他们，但现在海妖根还没有找到，没必要与他们在此交恶，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如何才能化解这场危机呢？
    见苏凡低着头，也不加以申辩，二长老以为他默认了，顿时爆喝一声，抡圆了胳膊，一拳向苏凡轰了过来。
    “很好，既然你已默认了，我今天就要清理门户！”
    轰隆！
    海石俱裂，肉眼可见的环状冲击波以苏凡为中心原地炸裂，有倒霉的海族离得比较近，被这道冲击波直接吹上了半空，或者被拽着飞向了远方。
    二长老脸上露出了一丝手刃叛徒的快意，然而下一刻，他自信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二长老，你真的不打算调查清楚就随便动手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海族大统领。”
    二长老拳头上忽然传来一阵无可匹敌的巨力，苏凡用一根手指，缓缓推开了他的拳头。
    他的脸色淡定，身上看起来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