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铺面的宠物医院，门口就堆着很多东西。
    姜瑜曦踮起脚尖，凑近了看玻璃箱里的小狗。
    “你们好——”
    一道玻璃门将前台和里屋隔开，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人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走到门口。
    边豫南见他年轻，问了问：“你好，我们是来给猫做检查的。”
    “全面检查吗？”
    “啊？”
    边豫南被问得一愣。
    这给猫检查，还分全面检查和其它检查？
    搞得跟电脑杀毒一样，全面杀毒，快速杀毒？
    “搞个全面检查吧。”
    “好，跟我来。”
    那年轻人应了一声，往里屋走，边豫南抱起馒头跟在后面。
    年轻人忽然回头，对还在门口观察小狗狗的姜瑜曦说了句：“最好不要用手摸它们，不卫生。”
    “啊，啊？好的。”
    “嗯。”
    姜瑜曦留在门口，趴在堆得高高的箱子上，探头探脑透过玻璃观察里面的小狗。
    边豫南随那年轻人做了几项登记，随后馒头便被他带走了。
    在得知这位年轻人就是宠物医生的时候，边豫南还有些惊讶。
    毕竟看样子他和自己也差不多，可能比自己小一些，这个年纪，当兽医属实罕见。
    也不是说年轻人不能当兽医，只是小镇子里的人去外面读书，无非就是为了找到好工作，能挣钱的工作。
    在镇子这开个宠物医院，是挣不到钱的。
    对于农村的人来说，猫狗什么的，生病了就硬挺，挺不过来就是命不够硬，十块钱在集市上又可以买一只。
    边豫南的那叔叔知道宠物医院，也还是因为家里狸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生病了，女儿哭哭啼啼说要带它去看医生，才找到了这家无人问津的宠物医院。
    馒头挺乖的，留在这里做检查应该没什么问题。
    边豫南叫了姜瑜曦一声，随后两人又去集市里逛了逛。
    卖肉兔的倒没见到，却见到了卖竹鼠的。
    镇子这边居然有养殖竹鼠的人家，这倒是让边豫南蛮惊讶的，至少上次退伍回家时是没见到的。
    听说竹鼠肉肥，好吃，边豫南还没吃过，于是便买了两只。
    也不贵，老板是看乡里竹子不值钱，想尝试养一养，结果这些外地竹鼠压根就不吃乡里的竹子。
    发财失败，他自己又吃不完，于是便拎着来趁赶集的时候卖掉。
    还别说，竹鼠虽然也是鼠，但还挺可爱的。
    边豫南在思考买回去该让它享受什么样的做法。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干脆就红烧加辣椒，美味又不焦。
    这么可爱的小竹鼠，马上就要被剥皮取肉。
    想想就很馋人……就很残忍！
    ……
    买了些食材，丢到车里。
    顺便在镇子里吃了个午饭。
    再到宠物医院时，医生已经帮馒头检查完毕。
    除了耳朵里不太干净以外，馒头的身体状况都还挺不错的。
    当然这些检查只是体表检查，再内部一点的，他这里也做不了。
    不过疫苗是可以打的。
    在和医生闲聊的过程中，得知了他的名字叫周应才。
    身材是非常高大壮实的，只不过聊天总是有些尴尬，看得出来他好像不擅长与人交流。
    因为刚好没有什么事做，边豫南就在宠物医院里坐了坐。
    “那边的狗子是什么情况？怎么病恹恹的。”
    “是生病了。”
    “啥病？”
    “呃……我可能说不太清楚……”周应才挠了挠头。
    边豫南尴尬地笑了笑，知道他的意思是觉得自己可能听不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或许是因为店子里客人实在太少，像边豫南这样要办很多业务的客人非常稀有，周应才还是克服了重重心理障碍和边豫南交流。
    而边豫南之所以和他交流，只是因为姜瑜曦一直在逗那几只狗子玩，他不好走人。
    聊天中得知，原本周应才是不干这行的。
    他原本是个外科医生，研究生毕业，因为成绩优异，从小就一直跳级，后面更是本硕连读。
    现在也才23岁。
    至于为什么读完硕士就没再读书，跑来镇子里开一家无人问津的宠物医院，也是有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边豫南不好去问，周应才也没有要倾心交谈的意思。
    随意闲聊几句，约好下次过来给馒头打疫苗，边豫南便和姜瑜曦离开。
    ……
    开车回到村里，路上碰见那位叔叔拎着桶回家，边豫南和他打了个招呼。
    叔叔停下来，站在车窗旁，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你去嘞？”
    “是。”
    “怎么样子？”
    “还好，没什么毛病，过两天去打针。”
    “哟，打针嘞！那不是只病猫？”
    “不是，是打疫苗。”
    “哦哦。”叔叔点了点头，随后道，“那小伙子人和气吧？”
    “挺和气的，就是不太爱讲话的样子，啊哈哈。”
    边豫南想起自己无聊偏偏拉着人家聊天，当时确实尴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那个叫周应才的男人，应该也只是不擅长和人交流。
    性格倒是不差，换个脾气暴躁点的老哥来，跟边豫南瞎扯淡这么久，早就开骂了。
    妈的神经病吧，没话聊聊你妹啊。
    边豫南和叔叔聊着，想起上回给附近的几个叔叔阿姨送了笋，但那天叔叔不在村里，所以没送到他家。
    刚好买了两只竹鼠回来，边豫南便邀请叔叔到自家来吃晚饭，对方也满脸笑容答应下来。
    ……
    回到家，放好东西，拎着两只毛茸茸的大老鼠到厨房。
    手起刀落，只见几道快得模糊的刀光闪过。
    竹鼠呜咽一声，嗝屁了。
    没有痛苦，无痛杀鼠。
    因为不清楚竹鼠血能不能吃，边豫南就没接，把血放了之后，掏出内脏，刚想丢掉，想了想，又拿个盆子装了起来，放进冰箱。
    这天气河沟沟里，也就鲶鱼活跃，改天拿这些内脏去打打窝，让它们动一动。
    虽然不知道拿竹鼠内脏打窝有没有用。
    一通电话过后，搞事鬼三人组很快到达了现场。
    宋启成兴冲冲跑进厨房，却发现边豫南还在炒菜，顿时大失所望。
    “帮我掌一下火！”
    “妈的，又骗我来搞苦力。”
    宋启成嘟囔了一句，搬来小板凳坐在炉灶前添柴控火。
    边豫南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的是菜都炒好了，饭也煮好了，让他赶紧过来。
    一听这消息，宋启成立马就把刚拆到一半的泡面收了起来，骑上摩托车，从村尾赶到村头边豫南家。
    结果呢，结果呢？！
    宋启成一边神神叨叨着说些鸟语，一边愤懑地把柴火折成两段用力丢进去烧。
    每次都被边豫南这丫骗过来搞苦力，谢潮李愚那两人每次一过来就刚好赶上吃饭。
    合着他就是个工具人呗？
    路上约好过来吃饭的吴叔叔也来了，边老爹见状，又拿出了他珍藏的米酒。
    菜还没上，两人就喝了起来。
    两只竹鼠，肉多，但边豫南不晓得该怎么做才最好，索性搞了锅竹鼠火锅。
    先煮熟了，再倒进火锅里慢慢煮。
    配上几碟小菜，这冬日的夜晚又热闹了起来。
    几人围坐，吃吃喝喝，有说有笑。
    边妈妈一直在不停地给姜瑜曦夹菜，虽然边豫南的手艺很好，竹鼠肉非常好吃，但姜瑜曦再努力吃，饭碗里的菜也依旧堆得老高。
    姜瑜曦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出声让边妈妈别再夹菜。
    “阿、阿姨，不用夹了，不用夹了，吃不完……”
    “这个豆腐味道也不错，来来来，多吃点多吃点。”
    但边妈妈却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随后舒展开来，又笑着给她夹菜。
    姜瑜曦含着泪又吃下一坨肉，再看看碗里堆积如山的饭菜。
    减肥大业何时才能扎稳脚跟啊！
    她向边豫南递去求助的眼神，边豫南却偷偷努了努嘴，示意她看自己老妈。
    见她还是不懂，边豫南只好抽个空出来，给她发了条消息。
    边豫南：【称呼】
    姜瑜曦看了一眼手机，不方便回他信息，又焦急地递去疑惑的眼神。
    边豫南叹了口气。
    【叫妈啊】
    “……”
    姜瑜曦噎了一下。
    就因为这个？
    随后她又悄咪咪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边妈妈，边妈妈忽然抬头，跟姜瑜曦对视了一眼。
    又是一坨鲜嫩美味的瘦肉抵达战场，但边妈妈再夹菜，姜瑜曦就真的吃不完了。
    “那个……妈……再夹就吃不下了……”
    “哎，吃不下啊？那行吧，吃不完到时候让小拖板帮你吃掉。”
    这次边妈妈能听到姜瑜曦说话了。
    边妈妈满意了，笑容更加灿烂了，又拉着姜瑜曦亲切地聊起了天。
    ……
    晚饭过后。
    姜瑜曦坐在床上，靠着床板，嘴巴无意识地一张一合，一只手放在肚子上。
    整个人像是吃撑了，撑傻了一样。
    “姜瑜曦？”
    “阿巴阿巴阿巴……”
    “姜瑜曦？”
    “阿巴阿巴阿巴……”
    “哈哈哈，有病啊，别犯傻了，来玩游戏。”
    “我不想动……我吃太饱了……”
    姜瑜曦双目无神地坐在床上，抬头恍惚地看着天花板。
    边豫南胡乱摸了摸她头发，戳了戳她鼓鼓的脸蛋，她还是没什么反应，呆呆地在阿巴阿巴。
    这女朋友没救了。
    姜瑜曦不来，边豫南便去做一些剪辑工作。
    回家也有快十天了，陆陆续续发了四个视频，反响都还不错，常规水平。
    这是边豫南和姜瑜曦的二人小号的视频数据，平均每个视频在五六万左右的播放量，目前粉丝也涨到了4万。
    对于这个体量的up主，能有这种播放也很不错了，粉丝增速比起姜瑜曦自己的账号都要快得多。
    姜瑜曦总是抱怨自己粉丝为什么涨得这么慢，可是她自己也清楚。
    她的视频卖点无非就是唱歌好听，除了这个，就没了。
    b站唱歌好听的up主海了去了。
    姜瑜曦又不撒娇卖萌，又不搞cos，露脸博人眼球，涨粉慢也没办法。
    b站如今的风气也好不到哪去，歌唱区舞蹈区这些，不卖点肉想火起来太难。
    不过看现在情况，经营小号似乎很有前途。
    前几天把馒头捡回来，边豫南在中途才用手机拍的视频，素材不长，所以准备连着今天拍到的视频一起剪出来。
    现在他出门基本上都会带着摄像机，在镇子里穿行的时候，还收到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虽然已经当了挺久的up主了，但还是会有些尴尬。
    剪完视频之后，何涵又联系到他，发来了两期游戏集锦的视频素材。
    依然是非常亮眼的剪辑手段，边豫南欣赏起自己的精彩操作，那叫一个认真，看得津津有味。
    目前大号长时间连续更新同一题材的视频，粉丝增量也维持在了一个合理的水平，但直播时长也会有所影响。
    但总是只更新英雄联盟的视频也不好，容易把自己的位置固定住，这样以后别人想起“卖桃子的老边”，就会下意识地以为他是一个英雄联盟up主。
    想到这，边豫南又回头看姜瑜曦。
    原本靠着床板阿巴阿巴的姜瑜曦已经躺了下去，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屏幕。
    边豫南又叫了她一声：“来玩游戏不？要录素材了。”
    “我不想动……”
    “……”
    空气中唯有边豫南叹气的声音。
    这丫头被老妈喂傻了。
    回家已经快十天，但今天还是姜瑜曦一次叫妈，可把边妈妈乐得，洗碗的时候都不让她去，要拉着她聊聊天说说话。
    也是，刚到家的时候就明里暗里示意了，结果姜瑜曦这笨妞，每次都是喊阿姨阿姨的，搞得边妈妈不高兴，但又不好说什么。
    甚至某天晚上还趁姜瑜曦在洗澡的时候，跑到边豫南房里，手里捏着个铁衣架，逼问他是不是租了个女朋友。
    当时边豫南都懵逼了。
    神特么租的女朋友。
    您思想还真先进啊。
    边妈妈却非常不满地说，姜瑜曦都回家这么久了，还总是这么拘谨，看见她就低下头，连声妈都不肯叫，一直阿姨阿姨地叫，多生分。
    这给边妈妈提供了非常充分的理由来怀疑姜瑜曦是边豫南租的女朋友。
    她懂的可多了，在网上看到的那些。
    现在的年轻人啊，找不到女朋友，就去网上租一个带回家骗爸妈。
    花钱养了个祖宗不说，养的还是临时祖宗。
    虽然这话说得有点怪怪的。
    边豫南跟老妈解释了好久，才把她哄走，但走的时候边妈妈仍是将信将疑。
    生活不易，老边叹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