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炽阳瞬间，那种没来由的杀意，周宸可以当作记忆作祟。
    可是，神祇，居于何处？
    下界目的又是什么？
    楚家与炽阳有联系，其他家族，武馆，会不会也和神明有联系？
    就比如那七点孤儿院，很可疑，莫不是周正暗中设立，为邪神献祭的场所？
    他思维越发发散，一时间想出十几种可能。
    神祇与邪神都发展下线，争夺某些东西？
    资源是有限的，人口却在无限膨胀，需要集齐六枚无限宝石，然后抹杀掉半数生命。
    话说回来，蓝星这小破星球，连六阶以上的强者都没有，有啥值得神明们惦记？
    哎。
    周宸叹息。
    天空的颜色恢复正常。
    月光的照映下，只能看见一地废墟。
    覆灭楚家，这点在计划之中。
    干碎神明，这点超出计划。不过还好，结局是圆满的。
    跳跃，来到楚元身前。
    睫毛颤动，楚元看了看他，又垂下去目光。
    短短十几分钟，楚元心情起起伏伏，此时只能用心力憔悴来形容。
    他曾经也是天骄人物，踩着尸骨上位，带领楚家更上一层。
    但过去再辉煌，自己身后已无他人，又能如何？
    哦，也不能这么说。
    几十米远外，自己的几个儿子，儿媳，灰头土脸站着，扒头看过来。
    这些人在周宸降落时被掀飞，然后炽阳降落时再度被击飞。
    也算是楚家所剩不多的子嗣。
    楚家在外还有些旁系，零零总总集合起来，应该还能凑几百人。
    毕竟是传承几百年的家族，有这些人不夸张。
    然而又有何用呢。
    亲眼见到剑断神明的一幕，楚元再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
    差一两个等级，能拼命对抗，差五六个等级，咬牙，燃尽热血与之战斗，差了五百个等级……无力与绝望充满大脑，躺死算了。
    “楚家灭了。”
    周宸轻轻开口。
    “灭了。”楚元又抬起头，“今后，再无楚家。”
    “你们走的路，追寻的神祇，其实是错误的道路。”
    周宸再次道。
    “错误吗？或许吧。我们，也只是想要抓住这一丝曙光而已。”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了。”
    周宸叹息一声，眼神冰冷不曾变过。
    “或许一开始沟通神明，楚家的确抱有为众生持火前行的决心。”
    “发展到现在，你真认为那种决心还在吗？”
    “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
    “聚集数百单位鳏寡孤独，放大其阴暗面，献祭给所谓神祇。”
    “这所谓的“鳏寡孤独”是怎么来的，你比谁都要清楚。”
    “许军锋，70岁，家庭和睦，儿女事业有成。你们使其儿子深陷邪禁品，家庭破碎，事业尽毁。本可安享天伦之乐，又毁其孙辈，令人告知许军锋真相，老人无法承受，欲寻官申诉，你们又断其妻女双腿，最大程度激发他的恶念。”
    “池苗苗，4岁，楚家派人闯入其家，亲手将其父……”
    “萧正娟，56岁……”
    一个又一个人名念出来，一件件血淋淋的事件完整呈现在楚元的面前。
    一口气念了数十条，非但没有感觉畅快，反而一口郁气更加堵在胸口。
    偌大楚家，仗着势力滔天，犯下累累罪行。
    这些事情皆是刚联系上炽阳时，那两三年所犯下。一开始做的十分隐蔽，尝到炽阳赐下的甜头后，楚家不再遮掩，暴露猖狂本质。
    被巡查司狠狠打压之后，才逐渐收敛。
    巡查司本来就与世家不和，对于楚家，那更是水火不容。
    眼中刺，肉中钉，想要拔除，始终找不到好机会。
    后来，楚家沉寂下去，用另外的办法进行献祭，也就是现在所谓的神性秘典。
    优点是不用到处做恶事，缺点则是信仰这玩意，他们又不是周宸。想收集，保存信仰极为困难，效率还低。
    要么说楚天河把第一份神性秘典偷走后整个楚家都疯了呢。
    我们被巡查司打压的那么惨，行，自己在家偷摸研究吧，眼看成功了，你个逆子把东西偷走了？！
    没办法，楚家只好尝试凝聚第二枚。
    又是以年为单位的时间过去，光团成型过慢，楚元能感觉到自己在走下坡路。
    纵然有炽阳给予的恩赐，让他保持巅峰，隐隐能看到七阶门槛，可他怕自己再拖下去，等新秘典凝聚出来献祭，自己已经没有了那个精气神去突破。
    于是，和七点福利院合作！
    楚家再一次上演几十年前做过的事情，这一次，目标换成了孩童。
    七点福利院实际上有很多失控儿童，最后，全部进了楚家。
    这一次，楚家做的更加隐蔽。
    先把孩童污染入邪，送到福利院，然后等对方失控，再接回楚家……
    两年时间，第二枚光团也渐渐成型。
    所谓为人族开路，不过是往脸上贴金。
    周宸冷笑一声。
    “周馆主，我很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什么阶位。”
    “不知道。”
    “不知道吗，也是。”楚元自嘲一笑，“超过六阶的阶位，人类还没有一个完整定义。可悲，我追求了一生，认为人类无法突破桎梏，却没曾想，临死之际，见到了梦寐以求的风景。”
    “传剑吧，为人类传剑，为大玄传剑，此等盛况，我应该是见不到了。”
    “我这一生，杀了许多诡异，也犯了许多错事……罢了，罢了。”
    手中凝聚出那柄弯刃。
    望向月亮，噗呲声之后，他的手掌从剑柄一点点滑落。
    楚家家主，亡。
    落得今天这番田地，追根究底，还是咎由自取。
    再楚元眼中，再多普通人性命也无法比得上突破七阶。
    某种意义上没错，某种意义上又大错特错。
    不管怎么洗，楚家的确偏向了邪途。
    “神祇接收信仰，为什么也接收人世间最大的恶念？”
    “以负面情绪为食……这不是诡异干的事么。”
    “你们楚家是真没想到，还是说……被力量蒙蔽了双眼？”
    散去木剑，双手隐没在袖袍中，周宸向楚瑶示意跟上。
    楚家这一环，告一段落。
    另外一环，却没有。
    “明村庄，游乐场，竟然都是你的手笔，这点我还真没有想到啊……”
    “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