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没有随学员们躲起来，而是偷偷跟着上前。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也是和楚瑶那种说不上来的第六感？
    周围没有诡异，方便她暗中观察。
    本以为局势稳定，诡异一方必然落败，没想到在千面出来后，战局顷刻逆转。
    强如周宸也只能被按着锤。
    其他人更不用说，光是那几只无面就没办法处理，被团灭只是时间问题。
    “半解灵啊，怎么还不半解灵。”
    她在旁看的比周宸还要心急。
    这只诡异……真的能杀掉周宸。
    眼见周宸流出血液，沈梦越发紧张。
    沉重的打击声在耳边不断回荡，思绪不断在大脑中翻涌。
    太弱了，我还是太弱了。
    黑雾在她周身环绕，情绪上下起伏。
    他开创了一条新的超凡道路，潜力巨大，有超越六阶的可能，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启灵者。
    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冲上去，替他抗下攻击，冲上去！
    在周宸被挂在墙上，千面凝聚出杀招时，她终于忍不住，身体先脑子一步，直接冲了出去。
    加速，再加速！
    于是，正正好撞上长枪。
    恐怖动能加持到瘦小身板上，比起被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撞上也相差无几。
    大脑在一瞬间陷入停顿，等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带飞出去，剧痛席卷至全神。
    这场景让她莫名感觉到了几分熟悉。
    就好像，在很久之前经历过一般。
    “痛。”
    她表情有痛苦，轻声道。
    周宸嘴巴一张一合，视线模糊，她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越来越多的场境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掠过。
    从小到大的经历一一回忆，最后是认识周宸的这段时光。
    不知怎么。
    她眼前出现一幅从未见过的场境。
    无边无际的云海，远处，有破碎的建筑。
    有人被钉在柱上，看衣着，像是一位女子。
    远处云霞似血一般鲜艳，恍惚中，她似乎又看到天边站着密密麻麻的身影，一个孤零零的人影与大军对峙。
    我已经神志不清到出现小说里的场景了吗。
    眼皮越发沉重，沈梦似乎闻到了周宸身上的味道。
    你要将剑道推广出去，让大玄超凡越来越强。
    恢复实力，击杀更多的诡异。
    你的上限更高，不应该死在一只六阶诡异的手里。
    所以。
    “我可以死，你不行。”
    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暖洋洋的，很舒服。
    然后，她彻底晕了过去。
    上次两三点信仰之力把楚瑶救了回来。这一次十几点，能不能保住沈梦的命，周宸也不知道。
    右手捏着长枪，用力一震。
    脆响声后，长枪片片崩碎。
    “她如果死了。”
    “嗯？”千面歪了歪脑袋。
    “你们都得陪葬。”
    “凭你吗？”
    咔擦。
    周宸一怔。
    五官，头发……全身上下渐渐发生改变。
    忽然间，场地中刮起一股汹涌的灵力风暴。
    这源头，正是周宸。
    浓郁气体灌入体内，他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被贯穿的左肩转眼愈合完毕，看不出一丝伤痕。
    黑中夹杂着苍白碎发轻轻飘荡，如凿如刻的五官有些迷茫。
    自启灵以来，从未有过这如此轻松的一刻。
    就好像，所有的枷锁，束缚，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这种力量……”
    轻轻一捏，空气发出一声爆响。
    他回过头，看到了倚在墙边，捂着胸口面色异常痛苦的楚瑶。
    楚瑶见他望过来，竭力想攥紧拳头打气，然而摇摇晃晃，胳膊还是无力垂了下去。
    嘴唇轻启，念出两个字：“加油。”
    “楚瑶……”
    心中那股怒火越来越盛，周宸重新转过头。
    千面的表情第一次发生了巨大变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不可能……你不是死在了九瞳大人的手里……”
    “九瞳，你说那只杂毛猫咪？”
    这一次，轮到它跟不上周宸的动作了。
    眨眼功夫，周宸已然出现在面前，右臂掐着脖子，毫不费力的将自己提了起来。
    “九瞳大人……不可能……不可能。”
    一百年前，那时它刚成为一只诡异，在诡异潮中浑水摸鱼，进攻一个村子，结果就看见了手持木剑的少年。
    偌大诡异潮，在他面前像是几百个嗷嗷待宰的小母鸡，稍一接触便溃不成军。
    年幼的千面当场吓傻，躺在地上装死。
    眼睛眯成一条缝缝观察对方，只是一个眼神，它差点身形溃散。
    那是它最为羞耻与恐惧的经历，也是最不愿回忆起的往事。
    你吗的。
    你一个人类，活了上百年，怎么容貌都没有变？
    错了。
    你明明超强，硬是改头换面装弱鸡。
    早知道是你，别说那几个无面了，这个破异境老子都不要，扭头就跑！
    “又是一个老熟人啊看来。”
    对方在自己手中不断战栗，极端的恐惧就连周宸都能感应到。
    “我上辈子虐待过你？”
    略有不解，不过这不妨碍周宸动作。
    提着脖子，奋力砸向地面，大地猛烈摇颤，疼痛将千面思绪拉回。
    “不，你比他弱了好多，我……”
    砰！
    甩飞出去，一头撞在圆坛上停下。
    “我可是六阶诡异，千面……”
    又是一声巨响，周宸从天而降，拳头砸在它的胸膛上。
    好……好痛。
    它一只诡异，清晰体会到了疼痛的感觉。
    “剑来。”
    木剑在掌心凝聚。
    没错，就是这把剑，就是这把剑！！
    千面目眦欲裂。
    “算了，不用剑。”
    手一挥，木剑消失。
    “吼！！”
    死亡威胁下，千面震声咆哮，右臂亮起光辉，直接将周宸弹开。
    你不是当初的你，我也不是当初的我。
    谁会死，还不一定！
    乘胜追击，它左看看，右看看。
    人呢？
    “太慢了。”
    修长手掌从背后搭在了肩膀上。
    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抵挡的巨力。
    轰！
    地面再度摇晃，裂开足有二十米的裂缝，靠近中心位置，地面更是龟裂成无数细小碎块。
    “只有这样？”
    咚！
    一拳砸下！
    “只有这样吗？”
    咚！！
    “回答我啊！杂种！”
    咚！！
    一拳比一拳用力，这一拳下去，众人只感觉整个广场的地面都在凹陷下去。
    “告诉我，你怎么敢的啊！！”
    砰！！！
    这一拳，直接将千面砸穿，将地面砸出一道裂缝，一直蔓延到圆坛处。
    “你不是人……不是人……”
    身躯千疮百孔，千面口齿不清，喃喃自语。
    “穿过异境，是不是能打进诡异的世界。”周宸平静问道。
    “不可能，不可能是人。人类不可能有这种气息，不可能……不可能。”
    “你是……你是……”
    “不说话，那就死吧。”
    将它提起来，眼神淡漠到极点，周宸身侧有气息快速流动，无形的风，隐约化成了一柄柄小剑。
    “你是……是……”它嘴中依旧木然重复着呆滞话语。
    “万象荒风。”
    “你是……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