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的声音,婵夏是绝对不会认错。
他的音质非常好听。
平时说话总是冷冷的,但如果他心情好,没那么冷的时候,就像是融化寒冰的暖阳。
柔柔的语调带着阳刚之气,听着会上瘾,特别好听。
督主这俩字在婵夏脑海飘过,整个人都要沸腾了。
理智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她来不及思考为何督主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分不清,这是幻想还是现实。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那人,才会在生死攸关之际,听到了他的声音。
人群分开,一道黑色的身影,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只跟着一个侍卫,仅仅俩人,却带来了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参见于公公!”
千户带过来的人认出了来人,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知府的人不知道这是干嘛的,但听着叫公公,猜不是一般人,跟着也跪下。
于瑾置若罔闻,面无表情的穿过跪了一地的人群。
视线落在婵夏身上,眸色柔了柔。
一别几日,这丫头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身上的香味还是那么的好闻。
婵夏捂着嘴,是他!
她永远也忘不了这张脸!
俊美绝伦,眉如墨画,眼似寒星,抬眼间,眼角眉梢皆正气,冷而不傲,简而不俗。
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尤其是有那绿豆眼千户和无耻的知府对比着,更是浩气凛然,正容亢色。
于瑾只看到她呆呆的站在那,捂着嘴眼里满是泪,只当是丫头吓坏了。
心底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他过来的及时,再晚一点,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瑾站在婵夏的身前,看到他熟悉的肩膀,婵夏哭的更厉害了。
这一刻,她想到了前世,他也是总这样把她挡在身后。
她还没跋山涉水的去找他,他就这样出现了,但他为什么会来自己家呢?
婵夏噙着泪看他。
“郑七,你好大的胆子!”于瑾的随从毛番拓发难道。
郑七跪在地上辩驳。
“我是真不知道她就是您的外——”外室这俩字,对上于瑾的冰眸,硬生生憋回去了。
想到这位公公平日里最忌讳这些,忙硬生生改口:“小的是真不知道她是您的人啊!”
“你是怀疑大人发出去的令牌有假?”毛番拓把眼一瞪,正准备给大人搬椅子,却见婵夏已经做了。
他还以为少爷挂念的女人是个大姑娘,毕竟少爷可是绕路都要来青州的。
见了面才发现,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么,年纪不大,倒是很有眼力见。
于瑾掀披风坐下,气场十足。
“把你刚刚要做的,再做一遍。”
“下官没有什么要做的,就是,就是...”就是看小姑娘长得漂亮,想当众有辱斯文一番。
没辱成,还把于公公召唤来了。
“郑七,你身为掌刑千户,目无法纪,胡作非为,罪不可恕,收回腰牌,押送回京听候发落。”于瑾沉声道。
郑七原以为只是训斥一顿便完事了,收腰牌不就等于剥了他的官职吗?!
郑七把腰直起来,不忿道:
“于公公,咱们敬你一句,那是因为你是十二监的人,可十二监再厉害,也管不到我厂卫的事儿吧?你革我的职,督主回来,只怕是没法交代。”
郑七不服,他靠山可是厂卫督主魏公公!就不信于瑾敢动魏公公的人!
婵夏翻了个白眼,眼角的余光看到毛番拓也在翻呢。在鄙夷魏公公这块,俩人倒是很同步。
在婵夏心里,厂卫现任秉笔太监魏公公,根本配不上“督主”这么尊贵的称呼。
于瑾掏出怀里的金牌。
郑七的眼珠子差点调出来。
竟然是文书房派下来的钦差。
想不到才个把月的功夫,于瑾已然从都知监进了文书房。
品阶不变,但是手里的实权,却是今时不同往日。
“公公饶命啊!”郑七这才知道厉害,不断的磕着头。
于瑾一挥手,从院墙外翻进来十几个暗卫,直接把郑七捆了去。
婵夏心里直呼过瘾。
不愧是她的偶像,一出马便把这为非作歹的混账拿下。
陈四被松了绑,站到婵夏身边,小声问婵夏:
“给你令牌的不是王公公吗?这位公公又是何方神圣?”
“具体哪里出了差池不知道,但你记得,这是好人,大好人,大大的好人,就足够了。”
婵夏也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督主来了,对她自是有无尽的好处。
她再也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
“于公公饶命,下官是受郑千户的胁迫才跟着过来的,下官在青州一带勤政爱民,有目共睹,下官是冤枉的!”
知府见于瑾一出场就拿下了郑七,马上撇清关系。
虽然他的品阶只比于瑾低半级,但文书房出来的钦差权力大的吓人,办个知府跟捏死只蚂蚁差不多。
“督——于大人,民女有冤情要诉!”婵夏站了出来,跪在知府边上。
“起来说话。”于瑾示意婵夏站起来,却不提让知府起来。
“谢大人。”纵然公公听起来更尊贵一些,但她就不那么叫。
“民女要替青州卖花张老汉父女、豆腐坊小夫妻,还有一些民女尚未查到的案件里的等等受害人,状告青州知府吴凉教子无方,纵子行凶!”
婵夏从怀里掏出小本,双手递上。
这里面纪录了她所有查过案情的详细纪录。
“青州近一年来,凡有破不开查不明的狱事,青州知府与同知等贪官,一并将案情推到流寇身上,在职期间,冤假错案无数,全都是流寇所为,还请大人明察!”
于瑾翻看婵夏的手记,这里面工工整整详细纪录了她经手的每一个案件。
大事小情,条理分明,图文并茂,证据确凿。
知府见婵夏当着于瑾的面揭他老底,一时语凝,突然灵光一现。
“她这是无中生有,只因她背着公公您,在外面养汉子!为了怕我揭穿她,故意栽赃陷害!下官最近在查连环案,捉到一名叫虎子的真凶,这虎子,就是她在外养的汉子!”
到底是多年的老油条,在这性命攸关之际,真就让他想到了个脱身的“好办法”。
看婵夏看于瑾的眼神,分明是久别见到小情郎的反应。
既然是公公的相好,那便拿她与赵义来说事儿。
是个男人就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外有人,就算公公已经不算是完整的男人,那也是听不得的。
婵夏还来不及说,陈四不干了,跳出来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