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七点。
丁闯乘坐出租车来到一个叫左岸茶楼的地方,在京城护城河边,环境优雅,虽然是三九寒天,但今年气温反常,河水并没结冰,河里还有游人坐船滑过。
乍一看起来,这里并不像是地处北方的京城,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
丁闯从门口进入,心中略有忐忑,在封杀“钱乐乐”事件尘埃落定之后,听人说起过傅康的结局,被带走历练,几年内不能出来,也从某种渠道听说过京城里有人帮傅康抗压,不出意外,这个人就是傅妤。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从某种意义上,两人处于对立面……
从结局上看,她对自己也应该没有好感。
进入茶馆。
看到傅妤坐在茶桌,身穿一件酱色紧身薄毛衫,凹凸有致,长发如瀑布般自然散开,她坐在那里,会让人格外享受,看她喝茶的状态,好像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傅姐你好,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丁闯站到对面,含笑开口,傅姐这个称呼是跟着尤红旗叫的,毕竟第一次见面打招呼就用的这个称呼。
“我恰好在附近,到的早了点,你没迟到,坐吧。”她微笑开口。
笑的很美。
丁闯规规矩矩坐在对面,心中却没有半点波澜,甚至更加谨慎,即使没有之前的事情,对傅妤也保持几分敬畏,无外乎,是她的身份,很多人不是普通人能接触的,丁闯也不愿意与这类人接触太密切。
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知之明。
“我要的是大红袍,不知道你能不能喝的惯,如果你有喜欢的茶可以要,这里茶的种类很齐全。”傅妤和声细语道。
丁闯屁股只坐了一半,规矩道:“我这个人不懂茶,什么茶进我嘴里都一个味道,不过听人说过大红袍是茶中极品,我恐怕无福消受,如果方便,我要一壶普通绿茶就好。”
傅妤自然是聪明人,看丁闯的状态、听他说的话,就知道是在示弱,心中略显奇怪,也太刻意了点,就差把“别打我”三个字写在脸上,这与他一直以来的作风,完全不符。
未必敢与自己抗衡,但也不必吓成这样。
随意笑道:“你不用紧张,今天约你是想求你一件事。”
她像是没听见丁闯想要普通绿茶的请求,继续道:“上次你与傅康发生纠纷的时候,飘飘找过我,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接受他的意见,飘飘这个人很善良,上次的事情我把他伤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刻意避开我,所以希望你可以开导一下他,打开心结。”
飘飘,也就是尤红旗在圈内的绰号。
丁闯听的一愣,原来是这件事?随口在心中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也对,以傅妤的能量没有别的事会找自己,即使她想为弟弟报仇,也不需要亲自见面,只需要勾勾手指,会有很多人前赴后继针对自己。
想复杂了。
回答道:“红旗确实很善良,而且很重感情,实不相瞒,上次事情之后他也没联系过我,不过趁着我来京城,会主动找他。”
尤红旗话痨不假,为人没问题,想要与人组队爬山,还会提前铺垫的人,能坏到哪去?傅妤点点头,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动作如太极般丝滑。
放下茶杯道:“还有另一件小事,傅康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被家里宠坏了,做事难免任性了一点,对于之前给你造成的困扰,还希望不要介意。”
“都过去了。”丁闯简洁道。
傅妤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丁闯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与她之间根本没有其他共同语言,也不想多说,所以只能板板正正坐在椅子上。
等了大约五分钟左右。
见傅妤还没有开口的趋势,主动道:“傅姐,您交代的事情我记在心里,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
交代?
傅妤听到这个词哭笑不得,想了想问道:“你不会认为我这种人都只会不学无术,仗势欺人吧?”
若没被吓到,怎么会用这个词。
丁闯立即坐直身体,严肃道:“没有,从来没有,在之前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与您弟弟之间也只是普通纠纷而已,而且已经过去了。”
越是这样说,傅妤心中越无奈,虽然并不在意丁闯个人的感受,但不想因为弟弟的事给这个圈层抹黑。
只是,没办法解释,说的太多会让人觉得可疑。
缓缓道:“这就好,走吧,我等个朋友。”
丁闯起身离开。
他刚出门。
坐在远处茶桌的助理走过来问道:“傅姐,我们也走?”
傅妤指了指丁闯刚刚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笑道:“你认为这个人怎么样?”
助理坐下,想了想道:“实话实说,没看出任何过人之处,与那些世故圆滑、蝇营狗苟的老板一样,身上看不出半点年轻人的朝气和锐气,给人感觉死气沉沉,假如他四十五岁这种表现无可厚非,才二十几岁有这样……太不讨喜!”
最后四个字可谓用词极重,也确实是她最真实心理感受。
傅妤诧异道:“你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不对吗?”助理在她身边很长时间,私下里不会太在意工作关系,补充道:“他屁股只坐了半边,坐姿像在听报告,笑时恨不得把满脸皱纹都挤出来,我敢说,你让他跪下,她都不会犹豫。”
“傅姐,这种没有棱角的男人或许会走的远,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讨喜!”
傅妤沉默片刻,忽然苦笑着摇摇头:“走吧!”
店门口。
丁闯还站在马路边,连续问了三台出租车,竟然都嫌弃距离太近,不拉……
“等互联网成熟,老子开发打车软件,看你们还挑不挑活!”丁闯心中愤恨嘀咕一句。
继续抬手拦车。
就在这时。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抓小偷!”
丁闯寻声看去,就看一道身影正在向自己这边狂奔,身后二十米远还有一名妇女在紧追不舍。
丁闯见状,不为所动,看到小偷跑到自己身边,迅速伸出一只脚。
嘭!
小偷没有任何反应,身体重重摔到地上。
不过,小偷反应非常迅速,摔到地上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影响,再次起身要跑。
“还能跑?”
丁闯略为震惊,这种路面走路摔一跤都会很疼,更别提跑着摔倒,见他还要跑,迅速起身,抬起一脚准确无误踩到侧腰,把小偷再次踹倒,没让他起身,一脚踩在身上。
居高临下道:“别动!”
妇女也跑到身边,气的对小偷踹两脚:“让你偷东西,让你偷东西!”
小偷面目狰狞,恶狠狠盯着丁闯,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柄匕首,威胁道:“小子,不想死就滚蛋,再敢掺和,老子捅死你!”
妇女见状吓的向后倒退一步,面带惊恐。
“吓我?”
丁闯顺手把衣服撩开,指着肚子道:“我身上这些刀疤哪个不是奔着要我命,我死了嘛?”
小偷:“……”
妇女:“……”
丁闯趁小偷冷声,迅速一脚把匕首踢掉,鄙夷道:“东西拿出来,滚蛋!”
小偷迅速把身上钱包全部翻出,感受到丁闯踩在身上的力度减小,一翻身,快步狂奔。
妇女见小偷跑掉,快速捡起钱包,感谢道:“小伙子,谢谢你,谢谢你,这些钱你拿着,是阿姨的一点心意!”
丁闯抬手拒绝,一本正经道:“不用谢,因为我姓雷!”
说完,转身离开,走出几步不回头道:“剩下的钱包送到派出所吧。”
妇女看着丁闯的身影,久久矗立。
而茶馆外,还站着两人,正是刚刚出门的傅妤和助理,她们亲眼目睹一切。
傅妤看着丁闯远去的背影,缓缓问道:“你还说,他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和棱角嘛?”
助理脸色微红,虽然敢于见义勇为的人很多,但那一部分油腔滑调的老板,未必会以身犯险。
傅妤又淡淡道:“其实我刚才就有种感觉,他的一切表现,都是在为快点结束对话做准备,他所表现出的恭敬,并不是由内而外的恭敬,而是在想与我划清一条线。”
助理侧过头,被这番话说的有些迷糊。
“与你划清一条线?”
傅妤迈步向外走,不急不躁道:“或许这就是站在山顶与站在山底的两人,在彼此眼中同样渺小,简单一点讲,他在心里可能根本没看得起我,认为我不过是借着祖辈的能量才走到今天。”
从丁闯进门开始就有这种感觉,表现的太刻意,就差说:对对对,你都对,我服从,我认输,别打我可以不?
“他敢!”助理横眉冷对:“他还敢瞧不起你?我去找他!”
傅妤摇摇头,助理根本不懂,这种瞧不起并非颐指气使的张狂,而是敬而远之的自尊!
换句话说:不巴结、不推崇、不靠近,他在坚持自己的方式。
笑道:“好了,雷同志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吧,去开车。”
助理点点头,忍不住问道:“他不是姓丁吗?怎么姓雷了?”
傅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