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在颠覆,灵魂都在颤抖。
事实上,他在小湾村时,听到他们汇报的数据时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天衣无缝,抓不到任何破绽。
每箱啤酒赚十块钱差价,以每天最少一百箱来看,每天是一千块,每个月三万块。
这笔钱确实不少。
但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钱多钱少全看对比,如果有一部分不记账,一千块只是二十五箱的钱,换句话说,如果都没走账,他们每天的盈利至少是四千块。
差了几倍。
还有一个一直没想通的地方,酒厂每天出酒三百六十箱,按照中年所说,给他们一百箱以上,酒吧就少了三分之一到一半。
他们早就闹起来。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传到自己耳中?
逻辑上并不通顺。
可如果有人造假酒,也送到这里销售,把假酒给这些零售的,再从小湾村啤酒给出一部分,既能满足对利润的需求,又能不让夜场把矛盾闹到自己这里。
一举两得。
“你说的是真的,还有人往这里送酒?”丁闯全身冰冷,感觉自己像是掉入冰窟一样,周围都是透明,却被冰封住,前后左右皆不能动。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什么。”老板娘严肃道:“看在钱的面子上,也没必要骗你,啤酒这种东西跟白酒不一样,假的还能喝出来,啤酒只要差的不太多,谁能喝出来?”
这点确实,白酒更注重工艺。
啤酒更注重配比,只要配比对了,真假一样,否则全国那么多啤酒品牌,都在各地建厂,口味早就千奇百怪。
丁闯额头上顿时挂上豆大的汗珠,问题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他们欺瞒自己,最多是贪得无厌,可还有人往这里送啤酒,就是在另立王国。
而且极有可能,自己创造的市场,打通的渠道,还没有他们赚的多!
给他人做嫁衣。
凝重问道:“你知道每天除了小湾村,其他人往这里运多少么?”
“不知道!”老板娘摇摇头:“我只是看过,用车往下运,具体多少没查过,不过一二百箱应该能有。”
“酒厂在哪呢?”丁闯又问道。
“也不知道。”老板娘再次摇头:“我没必要问这个,问了也不能告诉,动了很多人的蛋糕,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也就是你,其他人我都不告诉。”
丁闯在脑中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也就是说,当下的局面是:郑青树和孙梅合谋,在外面又开了一条生产线,也运送到这里,当成小湾村啤酒卖。
问题严重了!
丁闯默默点起支烟,很多动物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动物伤人,会立刻击毙或者放生野外,倒不是没有信心保护游客的安全,而是见过血的动物,野性会被激发,再次伤人的可能会无限放大。
他们…….一定是见到血。
如果自己让他们离开,他们也完全可以自己单干,市场问题,也不需要完全担心,这些来进酒的零售商,就是他们的渠道,只要换个包装、换个名字,口味一模一样,相信一定会抢夺一部分市场。
而且,随着自己把市场扩大,他们会如跗骨之蛆,也跟着壮大。
有句话叫:成功最便捷的途径是,复制粘贴。
他们这招玩的好啊!
“你……怎么了?”老板娘见他情况不对,诧异问道,明明告诉他的是好事,非但不感谢,反而坐在这里发呆,是什么意思。
“我先走了!”
丁闯豁然起身,知道这些,还留在这里也就没意义,剩下的就是要怎么解决问题。
“喂喂,怎么说走就走了!”老板娘惊愕叫道,见丁闯走的坚定,不甘心道:“你确定不进里面做一做,很快的!”
…….
丁闯离开之后,在附近找了家小旅店,没有联系任何人,包括原计划去看望的齐多海,因为他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
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对家乡太放松警惕,以至于一直被人当成傻逼一样蒙在鼓里,还以为他们在为自己赚钱。
殊不知,是自己在为他们赚钱!
如果说,他们有一天想出去单飞,丁闯没有任何苛责,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背着自己,把一切都做完,这不是在把人当猴耍?
在旅店想了一下午。
傍晚的时候给母亲和郑青树打个电话,告诉母亲不用担心,告诉郑青树,明天也未必回去,最迟后天,后悔就开会决定价格,然后决定建厂。
做好这一切。
在市内找到一台提款机,取了现金,又来到理发店,用让她心动的价格,把晚上也承包,还询问了下老板娘的婚姻状况,得知她离异,就让她也在这里,倒不是有想法,而是担心她走漏风声。
理发店关着灯。
丁闯坐在沙发上,默默盯着对面的仓库。
孙老板,别人都叫他老板,实质上不过是仓库保管员,仓库里有他睡觉的位置,按照规定,也应该在仓库睡觉,但平日里没人来考察,很人性化,只要夜场需要酒,他能及时把门打开即可。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
老板娘的汗珠,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掉落,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盯着一个地方。
若不是考虑过敌我力量对比,她很想与丁闯较量一番!
七点。
八点。
九点。
十点。
对面终于有了声音,正如老板娘所说,是一台货车停在仓库门前马路,看车上装的,正是啤酒,与小湾村的包装一模一样,粗略看上去,大约有二百箱左右。
车停下,驾驶舱的车门打开。
从驾驶位跳下一名男子,是司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紧接着,副驾驶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一名满面笑容的女子,个子中等偏上,体态瘦弱,穿的很朴实。
当看到这女人,丁闯瞬间从沙发上站起,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圆。
“啊……”
老板娘被吓的顿时尖叫出来,从椅子上跌落,瘫坐在地上颤抖道:“我不要钱了,都给你,都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