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千帆回到家,洗漱、冲凉,把手机调整静音后睡觉。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醒来后,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有手机号码,也有固定电话。
看固定电话的开头四位,应该是报社的。
骆千帆不予理会,有事的话,他们还会打过来的。
果然,洗把脸的工夫,电话又响起来。
骆千帆接听,里面传过来一个女人着急的声音:“是骆千帆吗?老天啊你总算接电话了,我是广告部的,我们沈盼主任找你……”
骆千帆心中一喜,瞧瞧,举报见效了,沈盼找来了,这是让我去平事啊。
“你等会,我正忙,晚一会儿再打!”骆千帆不等对方说清楚,就挂断了电话。
这叫欲擒故纵,而且骆千帆要先了解一下工商案件查办的具体进展。
骆千帆给章小涵打个电话,谈正事前先撩一会儿,顺便问问稿子的情况:“小涵同志,稿子写好没有?什么……还没写好?这么笨!”
章小涵气抖冷:“难道我不要睡觉?”
骆千帆说:“不睡觉有助于减肥。”
章小涵气道:“去你的吧,那你睡觉干吗?”
骆千帆说:“我要养足精神督促你写稿子啊。”
“啊……”章小涵被气得快要抓狂了,“骆千帆你是老天派过来折磨我的吗?”
骆千帆大笑:“恐怕折磨才刚刚开始。给你说一声,稿子照两个版写,保底8000字。”
“8000字?你杀了我算了,我怎么给你凑8000字啊?自打你跑我们条口,我都快累成狗了,是你当记者还是我当记者……%*¥%*……”噼里啪啦一阵数落。
骆千帆挺喜欢看她着急,等她数落完,又笑呵呵地教她方法:“8000字是不少,但是你可以多找几个人写啊。比如,让那个蹲点的同志们写一个“蹲点自述”,两三千字有了吧?
“把询问笔录摘一些过来,从哪里进货,卖到哪里,怎么加工的……又能凑一千多字吧?”
“今天的行动之后,下一步怎么开展一次全面的市场检查,让执法大队写一千多字没问题吧?”
“剩下的是新闻主线,怎么部署、怎么行动、发生了什么意外,最后取得什么成果,以及黄河局长怎么受伤,受伤如何拒绝治疗,难道不能写四千字?”
有道理哦。章小涵听了豁然开朗,心说骆千帆到底是专业的。不过嘴上却还不客气:“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你干嘛不自己写?”
骆千帆说:“我还有其他正事要做。你去黄局长办公室看看他上班没有,我有事找他。”
章小涵去了,不大会儿告诉骆千帆,黄河刚到办公室。
骆千帆这才给黄河打了个电话。
刚一接通,黄河就意味深长地问骆千帆:“小骆,你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骆千帆故作困惑:“没有啊,我就是问问你的伤。”
黄河问道:“你不是来打招呼的吗?”
“打什么招呼?”
“看来是我多想了”,黄河说道,“这么回事,商标广告处和虹西分局正在办理一个举报案件,是关于虹城晚报刊登的广告涉嫌虚假宣传的,涉案金额三四十万。依法处罚的话,不但要先没收广告收入,至少还要加罚三四十万。我以为报社的领导让你来求情。”
骆千帆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有这事啊?那么黄局长,如果我求情能减免处罚吗?”
黄河笑着说:“其实刚才已经有人打电话求情了。”
“谁?”
“你的顶头上司、上次在一起吃过饭的邬有礼,还有副总编周游。”
“然后呢?”骆千帆担心黄河已经卖了人情。
黄河笑笑说:“我思来想去,这个面子暂时没给,并且暗示他们,你来求情才管用,我想这样可以帮你在报社稳固地位吧。”
“哈哈哈……黄局长你太够意思了,稿子明天给你们发两个版。”骆千帆大笑着感谢,看来昨晚的救命之恩发挥作用了,“黄局长,我还想请教一下您,这件事情减免处罚的操作空间有多大?”
黄河想了想说:“其实这样的事情很多,广告法本身也很不完善,我们可以在涉案金额上做文章,涉案金额的定性测算标准不一,既可以是三四十万,也可以是三四万,所以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噢——长知识了。”骆千帆十分受教的语气,不过立马又笑嘻嘻地跟黄河商量:“既然如此,黄局长你好人做到家呗?”
“你说说看。”
骆千帆瞎编道:“虹城晚报广告部主任沈盼,眼睛长在额头上,平日里趾高气扬,上次我找她办一件小事,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搞得我很郁闷。我估摸着,这件事情她得请很多人疏通关系,包括我在内,所以你配合我一下呗?”
其实骆千帆根本不认识沈盼,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是胡扯的。
黄河却笑着说:“明白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除了你,连一把手总编打招呼都没用了。”
有黄河的表态,骆千帆彻底放心。
他得寸进尺地说:“黄局长,还有一件事情麻烦您安排一下。”
“你说。”
“深夜执法的事情我明天先发出来,然后再让钱锋把视频发给电视台,我要全市独家。”
黄河大笑:“不用嘱咐我也知道……”
……
这边刚挂了黄河的电话,广告部的电话又打进来,还是那个急促的声音:“骆记者,还是我,我们沈盼主任找您有事,我请她和你说哦……”
听筒里随后传来一个美妙的声音:“是小骆吗?”
这声音并不算太清亮,但尾音有一点磨砂的感觉,别有一番梦幻撩人的质感和韵味,真好听。
“我是骆千帆,请问您是……”骆千帆装糊涂。
“我是广告部主任沈盼,方便的话我们见个面可以吗?有事和你商量。”沈盼温柔地说,她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不忍拒绝的“气质”。
“好……像现在不方便。”骆千帆差点答应了她,赶紧改口,“我在外面采访,而且是很重要的采访,电话里方便说吗?”
“这样啊……”沈盼似乎有点失望,犹豫了一下,说道:“也行吧。你不是跑工商条口吗,袁总和周总都夸奖你,说你只用了一个星期就跟工商局上下打得火热,既有能力,又有水平,是年轻人当中最优秀的一个,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没……”骆千帆差点脱口而出“没问题”,幸好及时刹车。他暗暗想:这个女人不得了,她的声音有魔力。
骆千帆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笑呵呵地说:“没……没有没有,我哪有您说的那么优秀。沈主任有话直说吧,不用给我戴高帽。”
沈盼笑了笑:“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今天工商局的人来查我们的广告,可能要处罚。有可能的话,想请你跟他们打个招呼。这对您来说小事一桩,你能帮帮我吗?”
又是让人不忍拒绝的语气。可是骆千帆心里已经有谱了,他故作糊涂:“为什么查我们啊?我们是喉舌部门,他们不得给点面子?”
沈盼叹息苦笑:“唉,可能是被同行举报了吧,现在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他们减轻处罚,最好能免予处罚,如果你不能帮我,我就不知道该找谁了。而且袁总和周总都说,只有你出马才能保证马到成功,我相信两位领导不会看错人!”
骆千帆被捧得很舒服,但是他就是不上套:“沈主任,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这件事情也绝对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我只是一个见习记者,人微言轻,您最好找一下周总出面,如果袁总出面打招呼,那就更没有问题了……”
骆千帆客气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