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们都在跟各自的“老师”对接联系,要么打电话,要么发短信。
怯生生的言语、反复修改的措辞,都反映了他们内心的忐忑。
只有新人才会这样,伪新人骆千帆既没打电话,也没发短信。
对接联系不急在一时,见面聊多好。
他大喇喇地晃到蒙蕾的座位旁,手搭着挡板看着她低头给李斯斯发短信。
骆千帆的观察角度,正是“自拍时代”最常见的斜上方角度。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蒙蕾的瓜子脸显得更加漂亮,鼻子高挺,弯弯的眉毛显出三分英气,梨涡更醉人。
最重要的是,夏天穿的衣服少,蒙蕾的身材又好……骆千帆不知不觉就沉醉其中。
蒙蕾全然不查,专心致志地编辑短信。
“李老师你好,我是刚到虹城晚报报到的新人蒙蕾,邬有礼主任让我跟着您学习,请李老师多多关照……”
编好短信,默默读了一遍,又觉得不妥,改成了:“李老师你好,我是虹城晚报的新人蒙蕾,邬主任让我跟着您学习,很荣幸、也很期待能够得到您的指导……”
读了两遍,又觉得太正式,缺少那种亲切感,还是不满意。
邻座的丁小宁已经发完了信息,也收到了老师的回复,长出了一口气。
抬头正看到骆千帆痴迷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骆千帆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蒙蕾这才察觉骆千帆的无礼,立马整理上衣,气呼呼地低声斥责:“死骆驼,你混蛋!”想拿东西砸骆千帆,可是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小气!”骆千帆厚颜无耻、又一本正经地说,“我找你有事,站半天了。”
“什么事?”
“陪我去理发,头发太长了,显得不成熟、不稳重。”
蒙蕾很意外地说道:“你去理发拉着我干吗?”
骆千帆说:“你不要给个参考意见吗?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就算不考虑我的形象,也要考虑你的观感吧。再说了,就因为你拒绝我,我才对我的形象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你还赖上我了?”蒙蕾嘴上说着,却在打量骆千帆的发型,想要给出一点自己的建议。
骆千帆把双手插进长发里,把长发撸到后面,问道:“圆寸怎么样?削发明志、改头换面、从头再来、独占鳌头、出人头地……”
蒙蕾侧着脸看了看的鬓角:“你的脸比较立体,应该还行吧……”
“蒙蕾你搭理这个流氓干嘛?”丁小宁已经把流氓这个标签死死地贴在骆千帆的身上,总是担心蒙蕾受害。
骆千帆笑嘻嘻地:“虎牙妹,你觉得我留圆寸好看吗?”
“切!”丁小宁不齿已经溢出了天际,“再理八百回也理不出个陈冠希。”
骆千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等我理出个陈冠希,回来我就给你拍照。”
现在的陈冠希还没有出事,不知道出事之后丁小宁听到“拍照”这两个字会不会面红耳赤。
……
骆千帆离开报社,先回住地取了钱包。
回档17年前哪哪都好,就是现金支付太不方便。
到玉带小区内的商业街理发,这条街上有两个理发店,一家是连锁店,店面大,理发师多,大都比较年轻。
另一家是个小门面,只有一个老师父。
有过一段时间,骆千帆喜欢到连锁店理发。后来发现,连锁店里的理发师手艺参差不齐,同一个理发师的发挥也有好有坏。
最让人讨厌的是,理发师比推销员还要啰嗦,姐姐哥哥地叫着,不是让你办卡,就是让你加项。
再后来,骆千帆更习惯到小理发店理发。老板就是理发师,两次就能混熟了,以后进门不用说话理发师就能把你的头发“复原”到上次理过后的状态。
小理发店的师傅手艺未必比连锁店师傅的手艺差,态度也更认真。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生意,挣多挣少全凭手艺,想方设法把过客、散客发展常客、回头客。
连锁店就不同了,理发师替老板打工,出工不出力、在岗不走心是常有的事情,推销办卡拿提成比吸引回头客更要紧。
骆千帆今天进的就是小理发店。理发师是个老师傅,生意清淡。
骆千帆给老师傅掰开揉碎描述了半天,他也没能理会2020年代的短发什么样。
发型总是像鬼一样难以描述。
最后骆千帆放弃了,找来一本杂志,指着上面的陈冠希说:“你就照他的圆寸给我剪吧。”
老师傅嫌弃的表情:“你确定?圆寸很挑人的?”
“剪吧。”
剪好之后……靠,不像陈冠希,像年轻的赵本山。
看来小理发店的老师傅也不一定都靠谱:“老板啊,趁早改行吧你,怪不得你生意不好。”
老师傅比骆千帆意见还大,瞅着骆千帆的背影说:“有些年轻人啊,太没有自知之明……”
时间已经来到中午,骆千帆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住地。
打开空调,在客厅里铺了张凉席睡午觉。
上一世,骆千帆每天从早忙到晚,中午很少有机会睡午觉。回档找回17年的青春,先把睡眠补一补。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梦里还是2021年的忙碌,睁眼又回到2004年的惬意。
洗了把脸,去到报社。
社会新闻部里只有胡菲菲和张楚“师徒”在,张楚坐在东南角胡菲菲的电脑前,正对着一份判决书把胡菲菲画出来的内容录入到电脑上。
很多“师带徒”都是从徒弟打杂开始的。
胡菲菲则坐在东北角骆千帆的座位上,正用骆千帆的电脑看电影看得入神。
她吃着薯片,一只光脚翘在桌面上,热裤下的大长腿晃人的眼睛。
骆千帆绕到胡菲菲身后的时候她毫无察觉。
电脑屏幕上播放着姜文和徐静蕾主演的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徐静蕾说:“你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但是你却从来不知道我是谁,爱你与你无关。”
真矫情。
骆千帆不喜欢太文青的女人,更愿意看晃人眼睛的长腿。
手伸过去,搭在胡菲菲的大腿上,胡菲菲完全没有防备,吓得嗷一嗓子“炸”了起来,椅子险些翻掉,薯片扬了骆千帆一身。
这一嗓子太大了,惊得敲字的张楚都一哆嗦。
“你谁啊你?”站稳身子的胡菲菲乍看剃了圆寸的骆千帆,差点没认出来。
骆千帆的造型变化实在太大了。
他从身上捡了一片掉落的薯片塞进嘴里,“裤衩裤衩”嚼着问道:“坐我位子上干吗?”
胡菲菲这才从混不吝的表情认出骆千帆来:“靠,你怎么换了这个鸟发型?”
“发型就发型,什么叫鸟发型?好像你见过‘鸟发型’似的。”
骆千帆又把胡菲菲手里的薯片袋子拿过来,从里面捏出两片塞进嘴里,问道:“不好看吗,像不像陈冠希?”
“切!陈拉稀还差不多!长发留得好好的,干嘛要剪掉?”
骆千帆仰头叹息:“马克思说,自古青丝多为情,留也情,去也情,我要为了一个女人从头再来,谁让我迷恋她呢?”
“讨厌,我们还不熟呢。”胡菲菲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点害羞的表情。
“什么鬼?”骆千帆问号脸。别说剪头发,就算剃腿毛都跟你无关好不好?我现在就去买假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