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花上去看了,屋子堆得满满当当的聘礼。
放在桌子上的垫了红绸两个的木托上,一个放着聘金,专门找首饰铺子合了重量打成的两个各八钱重的银元宝,并排放在一起,另一个木托上,便是首饰,除了许三花添的一支银簪子以及一对鎏金耳环,还有周氏另备的一双值二两重的镯子。
再往旁边的柜子上,放着礼炮香烛,都是成双成对的,还有四包茶叶,四坛好酒,以及四样果四样糖,四匹棉布,一红一蓝一青一灰,全都是用红绸系了的。
地上还放着两担聘饼,一头各五十斤,另还有两只鸡,一公一母,以及成人小臂长宽的一大块猪肉,同样用红绸绑了的。
比起时下村人大差不离的两只鸡五斤肉两坛酒四样糖几尺布以及看大方添的首饰,这些聘礼,可算得上是丰厚了,若要细算,光是聘金和首饰至少就是五两银子的。
后儿一早抬着去,招摇过村,指定惹人艳羡,绝没有说差的。
她当下点点头,“就这么地,不差啥,也符合咱家现在的情况。”
得了许三花的准话,周氏可算是放了心。
许三花想着她奶说过的孙子成亲都给三两银子的事,再想着二婶手里的银钱,看了看一边不停瞅着看的刘氏,道:“这提亲下聘的事你们自己张罗,待成亲那天办喜事,那算是家里的大事,酒席就交给我安排吧!”
周氏和刘氏一听,皆听明白许三花的意思,心下不由都是高兴。
刘氏想着办酒席可也要花不少银子的,要办的体面可不容易,有三花揽了过去,她得节省不少银钱。
周氏想着也是如今家里不同,办喜事只怕来的人不少,席面就跟往前不一样,她还愁着要如何办呢,眼下三花能帮衬,真是太好了。
老胡氏瞥了两个儿媳的神色,悄咪咪看了大孙女一眼,抿嘴笑了笑,心里慰贴极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一家人,自来家中办什么喜事不得是公中出银子的?
三花这是体贴她手里的银子呢。
——
黄豆腐作坊有潘氏邓氏李氏三人带着忙活,一切有条不紊,这几天已经出过不少批做好的黄豆腐,收益很是可观。
潘氏几个正在清洗用过的笸箩,晾干了好用,许三花又看了一圈刚刚切块小心铺在稻秸秆上霉上的豆腐,继续往前头走,走到了大石头前,靠着歪脖子树,一眼瞥到对面南山脚下的大宅子。
竹林簇拥的院子里,高墙下一座竹亭,亭子四面用棉帘挡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里头事物。
不多时,青年端着一个托盘掀开了一面棉帘子进了亭子,棉帘掀开的空隙,许三花一眼瞄到了里头盘腿端坐的白衣身影。
这次不是上次的黑发高束,泼墨的长发全都披散在背后,和身上的白衣几乎融为一体。
只来得及看到一眼,那棉帘就放了下来,挡住了外头的寒冬。
许三花托着下巴看着那捂得密不透风的棉帘子,不由得发出轻轻一声叹息。
她想着几次瞥见,皆没看清过这少爷长啥模样,倒是一回又一回的,皆穿的白衣。
她时常见过的,哪个不是粗布麻衣的?便是魏铁那等,莫不是红的蓝的绿的,穿白衣的男人,可从未见过。
突然的,她想起从前南湘与她说过的话,生得好看的人才穿白,谓之为自信。
这人总是穿白,得生的有多好看呢?
她回想着瞥过的身姿,高大伟岸,挺拔俊逸,想来,约摸是生得好看的吧?
她的心里又浮起上次在府城的那个黄昏天然居前瞥到那抹背影得而不见时的那股子遗憾和怅然来。
许三花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看着土坡往下过梯田,跃过小溪,径直的一条小路就能到那竹林小院的高墙外,眼珠子转了又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她收回视线,看向孤山脚下的荒地,现在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荒地了。
经过许大虎等人十来天的开垦,八亩地被拾整的平平整整的,一颗碎石头都看不到。
像这片荒地如此多的碎石,是很难开垦的,但许大虎等人十来天能做到这个样子,实在是可以看出很用心,一点都没有偷懒了。
许三花心下很满意,等到傍晚下工,她直接喊了许大虎刘大升等人来,道:“这八亩荒地都开出来了,你们这些天都辛苦了,还有二十来天就过年了,你们结了工钱,就回家歇息歇息,家里该忙活的都忙活忙活,等出了正月,我再请你们做工。”
许大虎等人正想着荒地开出来了他们还能有啥活可以做,每天十五文的活计上哪去找?他们可不想轻易丢了活计。
冷不丁听许三花说叫他们结了工钱就不来了,也没细琢磨,当下就失望起来。
刘大升是个直性子的,就问道:“三花,可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咋就不要我们做活了?”
“不是不要你们做活,是叫你们家去准备过年事忙活忙活家里,出了正月再来做工呢,就这几天,作坊也都要放假了,总不能做活做到过年还做吧?总得要歇息歇息,你们也忙了小两个月了。”许三花说道。
几人一听,原来是这样,不是不要他们做工就好,也是,不管是镇上还是哪里,给人做工的到了过年,哪有不放假的?
明白过来,也就放心了。
“行,那我们就搁家歇歇,等出了正月再来做工,三花啊,有啥要帮忙的,你尽管喊我们就是,我们随时都能来!”
许三花笑了笑,喊了田宽拿了账本来对账给他们把工钱都结了。
从进老许家做工开始,他们前后已经结过三次工钱了,现下又结工钱,只用结这几天的就行。
田宽很快就将工钱算好,挨个给许大虎结了工钱。
许三花一旁看着,等十个人都结了工钱,便道:“田叔,一人再发三十文。”
田宽应是,当下记了一笔,就开始继续数了铜板发。
先递到许大虎手里,许大虎愣着没接,“三花,这是干啥呀?”
“镇上城里做活的,便是对面白河村的白地主家,不都讲究过年给家里做活做工干的好的发些过年红利嘛,一点小小心意,拿着也当两斤肉,过年添个肉菜,不值啥,大虎叔你们就拿着吧!”许三花笑道。
许三花这样一说了,众人才没推辞,说了谢都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