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忙稳住心神，就见豆包已经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脸，好奇的问：“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厉害吗？壮壮的爸爸就很厉害，可以帮助打坏人的……”
    沈琰说：“是警察。”
    豆包点头，说：“对对！是警察，真厉害。”
    沈琰柔声说：“豆包的爸爸呢，不是警察，也不是律师……嗯，是一个……商人？”
    豆包茫然道：“什么是商人？”
    沈琰也不知如何解释，说：“也是一种职业，虽然不是警察那样厉害，但是他可以给你优越的生活和教育环境，不用像在妈妈这里一样，偶尔还要和妈妈一起去工作，没那么辛苦的，你会是他家里的小少爷。”
    豆包这回敏感的捕捉到了“他可以”“他家里”这样的字眼，他略有些不解的说：“爸爸……和妈妈一起吗？”
    沈琰怔住，豆包有些无措而疑惑的说：“爸爸来了，我们就可以和爸爸住在一起吗？和壮壮他家那样，妈妈还可以给我生个小妹妹。”
    沈琰先是哭笑不得，然后是沉默。
    豆包歪着头想了想，说：“其实弟弟也好啦，不过妹妹比较可爱，我想要妹妹。”
    说完他就睁大双眼期待的望着沈琰。这双眼睛和顾承铭的太像了，沈琰现在无法直视，她别开脸，说：“我……”
    豆包眨了眨眼。沈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疲惫的说：“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用管那么多。”
    豆包撅了撅嘴，很失望的“哦”了一声。不过在他的认知里，爸爸回来了，就等于爸爸和妈妈在一起了，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了。
    豆包不甚在意，也没计较沈琰刚才的口气，他高兴的从沈琰膝上跳了下去，说：“爸爸来的时候，妈妈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要准备好的！还有，不许在我睡觉的时候来！一定要叫醒我哦。”
    沈琰轻轻的点头，豆包说：“那我去给爸爸挑礼物啦，妈妈辛苦啦，豆包爱你，ua。”
    说完还送了一个飞吻，沈琰哭笑不得的接收，看着孩子蹦蹦跳跳的身影跑进小卧室，随之传来弄玩具的声音。
    晚饭做了很多，她和豆包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所有也剩了很多。沈琰把生菜都整理好放进冰箱里，然后把碗筷洗干净，等她忙完这一些时，豆包已经在卧室的地毯上打起小呼噜了。
    沈琰抬头看，已经九点了。
    她蹲下~身，轻轻把豆包抱起来，豆包的一只手里还抓着顾承铭送的一个小玩偶，豆包很喜欢，经常放在书包里带到幼儿园去。
    沈琰又把孩子放下，轻轻的掰开他的手，打算把玩偶拿出来，不料豆包却死死抓着，沈琰动作再大一些，他就哼哼的要醒来的样子。
    沈琰不敢再动他，现在这个情况，她宁愿豆包是睡着的。
    抱着豆包回了卧室，孩子在床上动了一下，还是把那个玩偶紧紧抓着手里，沈琰给他盖上被子，坐在床边发呆，过了半响，她起身把台灯打开，调到最暗，然后来开门出去。
    屋里很热，她却觉得身体很冷。
    沈琰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颓然的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给最近几天上课的学生家长请假。
    打完电话后，她呆在沙发上，眼神没有焦点，脑海里也乱的很。她把手机的通讯录打开，点到秦筱那一栏，几次想按下去，最后却放弃了。
    秦筱帮不了……
    沈琰无助而茫然，却是没有后悔的，后悔的只是没有早一点遇到这个男人，在……姐姐遇到他之前。
    时钟渐渐指向十二，沈琰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们的房子很小，在客厅里，她能听到豆包平稳呼吸的声音，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没有一点杂质。可是却在幼儿园里被其他小朋友嘲笑，他是有爸爸的，他的爸爸也很优秀。可是……
    沈琰想不下去了……她的手指无意中点到通讯录上一个人名，她愣住，已经按了下去。
    沈琰吓了一跳，慌乱的挂断，可挂断前电话已经接通了。
    沈琰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沈琰怕吵到豆包，忙把手机从茶几上拿到手里，屏幕上闪着“顾承铭”三个字。
    沈琰一时心情复杂，电话响了一遍她没有接，然后响第二遍，沈琰抿抿唇，终于接起来。
    顾承铭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淡淡的，说：“有事么？”
    沈琰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
    她没有出声，顾承铭也没有挂断电话，两人就静静的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沈琰才声音干涩的说：“……对不起，我按错了。”
    “嗯。”顾承铭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而沈琰就像预知到他要挂电话似的，忙喊住他。
    顾承铭的确是要挂电话的，他指尖的烟已经快燃到尽头，他将烟灰轻轻在烟缸上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沈琰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点恳求，说：“可以不把豆包带走吗？让我带着他吧……你可以随时来看他，我、我什么都不会管的……你也可以认他，让他叫你爸爸，可以吗？……承铭哥，求求你……”
    顾承铭手指捏紧手机，说：“沈琰，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透过电话线无端的带上了一点失望和晦涩，他说：“你也不明白你曾经的做法对我来说是什么。你想要豆包，可以，你可以和我争，也可以和我打官司，但是这样的做法不会赢。我想要豆包叫我爸爸，我可以把他放在我的身边，我想要见到他，也可以把他放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到你那里去看我的儿子？”
    这一席话说的沈琰哑口无言，她捂住眼，低声说：“我求你……行吗？”
    “如果在我们刚遇到的时候，你告诉我，你求我，我不会这样做。所以，沈琰，你要知道，不是任何事情，你祈求原谅，就可以得到原谅。”顾承铭安静的说，“很抱歉，太晚了，你也早点睡，后天我会去接豆包做检测。”
    “承铭哥！”沈琰猛地喊道，声音急切。
    而这三个字无疑击中了顾承铭心中的某一块地方，他放在“切断对话”上的手指停了下来。
    “我、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你有什么条件吗？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愿意——你、你把豆包留给我吧，可不可以？我像你保证，你想要什么时候见到豆包，我都会把他送到你那边……”
    “沈琰，”顾承铭出声打断她，说：“我要半夜见到他，你也能半夜送过来吗？”
    沈琰怔住，顾承铭摇了摇头，说：“你也应该明白，豆包在我这边的生活条件会比你那边要好很多，将来教育的条件也高许多，我并没有在侮辱你的意思，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做法，我不是因为你的欺骗和伤害而故意把豆包从你身边抢走，他是我的儿子，我有权利、也有义务给他更好的生活环境，而不是与你逞一时之气。”
    “我要给他更好的生活，将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我不希望流着我血的孩子将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碌碌无为，或者叫另一个人爸爸。”顾承铭打算结束这段通话，“当然，这是我的想法，你可以拒绝，也可以反抗，但我希望那时你能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而不是无谓的浪费金钱。”
    顾承铭静了几秒，“同样，你作为他的母亲，而且抚养了他五年。我不会干涉你们的见面，你想何时带他出去玩儿，我也不会阻拦，你们仍是母子，这点我不会否认，更不会给他灌输不好的信息，等他成年后，除了姓顾，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了。”
    沈琰呆呆的听着，已经忘了自己的目的。她想要豆包的抚养权，她想要争取把豆包留在自己身边。可是顾承铭说了段话，她心里竟突然静了下来，细细的整理这些话。
    顾承铭没有催她，安静的等待。
    过了很长时间，沈琰艰难的开口，说：“……可以多给我一些时间吗？”
    顾承铭愣了一下，说：“时间？”
    沈琰声音很轻的说：“我养了他五年……有些舍不得，而且你突然把他带到你那边，豆包一定不习惯的。我……”
    沈琰捂住眼，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她说不出话来。
    电话里头，是顾承铭平淡却冷静的声音，他说：“很抱歉。”
    沈琰怔住，电话已经被挂断，她看着断掉的通话，猛然哭出声来。
    ☆、第51章 城
    沈琰一晚上没有睡，她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声音又不敢太重，整张脸都是惨白的，她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几次按下去却又立马挂掉，然后天快亮的时候，她脸上毫无血色，脚下都有些发轻。她来到卧室门口，往里看了看，豆包还在睡。
    沈琰扶着墙壁走到厨房，清晨冰凉的空气钻进她的脖子，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沈琰艰难的再次按下那个号码，心跳如鼓的等待，却在下一秒听到机械的女声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琰愣了一下，手机掉在了地上，发出很小的声音。沈琰愣愣的看着地上电池飞出来的手机，她嘴唇抖了抖……茫然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