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貂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闷着头一顿冲锋,竟然真的避开了雕鸮的进攻,捡回一条小命。
撒开腿狂奔,距离那高耸的,比树还高的岩石已经越来越近,紫貂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再跑几步,就安全了。
巨石下,两只熟睡的幼虎已在雕鸮的怪叫中惊醒。
火箭反应极为迅速,它率先前进几步,跑到虎三妹的身旁,看看虎三妹是否安全,再扭头打量,未找到大哥的去向。
小家伙有点担心,大哥可不是第一次失踪了,这回又跑哪去了。
呜哇~呜哇~
仰着脖子,扯开嗓子,火箭呼唤孟焦,它刚刚睡醒,尚不清楚过去多长时间,大哥和母亲都不在身边,小家伙有些慌张。
虎三妹比火箭迟钝些,火箭跑到身边后它才爬起来,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望向前方。
紫貂正飞奔而来,在月光荡漾的浅草上迈步疾驰,直直冲向两只幼虎,但两只幼虎都未注视这个方向,一时间竟没看到它。
远方树上,雕鸮瞪着一双金黄色大眼睛,恶狠狠盯着孟焦,它吃了大亏,不敢轻举妄动。
陆地是老虎的主场,下了树它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作为大型猛禽,雕鸮的寿命长达三十年,它有的是时间和这只老虎耗。
雕鸮不敢下树,孟焦同样奈何不了那胖鸟,只能站在树下,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若是眼神能杀鸟,雕鸮可能已被碎尸万段。
经过此番无妄之灾,它已恨极了树上的大鸟,若不是动作灵敏,反应迅速,此刻受伤的很可能不是雕鸮,而是它。
换位思考,若它躲闪不及,被鹰爪抓住,或是被雕鸮啄上一口,那凶狠的猛禽定不会饶它一命,必定落井下石,趁它受伤要它命。
受伤了才会怂,装可怜,得势就不饶人,别看这猫头鹰长相可爱,胖乎乎的,千万不要被外貌迷惑。
实际上这是一只无情的猎手,而且用心险恶,小肚鸡肠。
经过短暂的接触,孟焦已经稍微了解这只雕鸮的性格,这是一只心眼小且多疑的老练猎手,看体型应该有七八岁大,稍微有些自大,而且还很固执,很记仇。
无视雕鸮凶狠的眼神,孟焦紧盯着那猛禽的动向,缓缓后退。
它是倒着走的,前后腿同时前后迈进,双眼一直注意着树杈上仇家的一举一动,这样可以防备雕鸮的背后偷袭。
雕鸮飞行声音极小,大多数哺乳动物都听不见,孟焦必须全神贯注才能把握其扇动翅膀制造的些微风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避免被这狡猾的大鸟从突然袭击,只能牺牲一些速度,慢慢后撤。
好在雕鸮刚受了伤,此时虽然恨不得生吃了树下的幼虎,却也不敢展翅飞下。
这种体型的猎物本就不在它的食谱中,就算成功捕杀,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更何况它首战失利,心理已经有了些阴影。
就这样,雕鸮与幼虎大眼瞪小眼,一个蹲在树上一动不动,一个倒退着走路缓慢谨慎,渐渐拉开了距离。
孟焦这样提心吊胆不是没来由的,它以前在蒙古工作的时候,听老人说,有一种叫狠吼的怪鸟,喜欢吃家禽,还会在夜晚抱走小孩,为祸一方。
若是有人惊吓狠吼,或者惹恼了这种怪鸟,狠吼就会上山捡石头,从高空扔石头砸人。
这怪鸟体型庞大,力气也不小,抱起的巨石有似脸盘一般,擦着就头破血流,真砸准了把人脑壳击碎也不稀奇,一时间祸害乡里,成为一害。
可禽兽再狡诈终究斗不过人,当地有一个井屋子,是水泥堆砌的,没有门,只有两个小窗户用来接水管。
老人想了个招儿,把活鸡和茅草塞进井屋子里,外面堆上秸秆柴火,装作养鸡的样子,引诱狠吼去吃鸡。
这怪鸟素来横行无忌,胆大包天,果然趁着天黑钻进井屋子吃鸡,惊得鸡咯咯乱叫。
守在外面的人闻声而动,一把火点起来,秸秆燃烧引动柴火,赤焰滔天,浓烟滚滚,将井屋子里的干枯茅草也一并引燃,把个大狠吼和里面的鸡全部化为焦炭,总算除了一患。
当时孟焦还道是乡里的怪谈,不以为然,后来有次去野外勘察,果然有一座被烧得漆黑的井屋子,矗立在田地间,想必那“狠吼传说”虽然添油加醋,但也确有其事。
此时此刻,虽然已经不再是人,可那故事还埋藏在孟焦脑海中,未曾遗忘。
狠吼到底是什么鸟?正是眼前这只站在树杈上,与孟焦结了仇的雕鸮,因为它经常发出狠~吼似的啼鸣,过去的人不识得这种鸟,就叫它狠吼。
雕鸮活动于夜间,飞行无声,体色驳杂便于隐蔽,声音凄厉瘆人,所以迷信的老人在口口相传中为这种鸟类染上了一抹神秘色彩。
想起雕鸮会捡石头砸人,孟焦有点害怕,很不巧,那块小山似的巨石上面就有不少风化的碎石。
这大鸟若真掌握了那项“天降正义”的技能,它可不得安宁了,一块两块还躲得开,就怕这雕鸮整天盯着自己砸。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天长日久总有疏懈的时候,被抽冷子砸一下子,估计够呛。
就算老虎身强体壮,也不能跟石头硬碰硬啊。
心思复杂,一路思考,一路后撤。
远处的火箭总算看见了大哥,不管心情紧张瑟瑟发抖的虎三妹,兴奋的蹦高撒欢,一边叫唤一边朝着孟焦飞奔而去,生怕大哥将它丢下不管。
与雕鸮的距离已经拉的很远,孟焦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只大鸟并不会扔石头砸人,或者说所有雕鸮都不会扔石头砸人,有些事只是乡里的谣传而已。
那棵站立着雕鸮的树木已经被几棵冷杉落叶松的树干遮挡,远远望去,到处都是树木的枝干和叶子,看不见那肥鸟斑驳的羽毛金黄的眼睛了。
孟焦停止别扭的后撤步,转过身子亲切的舔了舔火箭的脑门儿。
火箭呜呜回应着大哥的舔舐,舒服的蹭了蹭大哥的脖子,似乎在询问孟焦去干什么了,为什么又扔下自己不管。
孟焦没回应火箭,它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巨石下方,那片空地上,除了虎三妹,竟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离开大哥二哥,母亲不在身旁,四周空荡荡的,树林乱哄哄的,虎三妹害怕极了。
说到底它还是那只胆小怯懦的小母虎,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虽然外向了一些,胆量却未见涨。
火箭刚离开不久,紫貂便到了,虎三妹何曾见过这样的怪物。
三角脑袋,一对个大耳朵,小小的眼睛两个尾巴,看样子凶巴巴恶狠狠的。
本来它还想发声威胁那怪物,紫貂一瞪眼,虎三妹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点勇气便烟消云散,滚到爪哇国去了。
孟焦回头正看见虎三妹缩成一个毛球,紧贴着石壁压着耳朵,被比它小好几圈的紫貂吓的不敢睁眼,一副掩耳盗铃的样子,真叫孟焦哭笑不得。
一只老虎被小小的紫貂吓成这样,称得上是虎界之耻了。
紫貂同样吓得够呛,呆呆站在距离虎三妹不远的空地上,一动不动,这小家伙心里还是有点儿数的。
稍微有点脑子的动物,见到比自己大三圈的猛兽,都不可能主动进攻,更别说那猛兽还是老虎。
若不是担心身后的雕鸮,借它十个胆子它也不敢来巨石附近跟老虎套近乎,这不是被逼上绝路了嘛。
这只紫貂不但不傻,而且还很聪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