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了血的高尔夫球杆虽然连赤炼鞭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但好歹沾上了阎王爷的神识。
黑白二使被打到时,感受到隐约的法力波动。
但他们早已经在室内布下了隔神法阵,阎王爷主身感受不到。
白无常单手快速掐了个决,配合白色的哭丧棒隔空挥过来。
简一言闷哼一声,感觉腰腹之处被偷袭了一棍子,痛得她三魂六魄都在颤抖,一个分神,黑色的哭丧棒竟也朝她当头劈了下来。
眼看躲避不及,她抬起左臂挡住袭击。
然而,本以为这一棒子,她定避无可避。谁知,一道玫瑰金色的光罩一闪而过,将近身的黑白二使重重地弹飞了出去砸中墙壁。
白无常痛到表情狰狞,震惊地看向她的肚子。
黑无常盯住她:“你竟然又怀了阎王爷的孩子!”
简一言捂住微突的腹部,在疼痛之中,感受到陌生而又温柔的热量徐徐充斥了全身细胞,直至再也察觉不到哭丧棒带来的伤痛。
她垂眸扫了一眼左腕,牙齿的咬伤似乎已经愈合了。
这是肚子里的孩子做的?
这么小就已经有神识了?
正如此想着,忽听白无常低而急促的一声“糟了,信息有误”然后室内瞬间亮堂许多,地上的黑白无常也在眨眼之间没了影子。
简一言一头雾水,丢了血淋淋地高尔夫球杆,连忙扑到了角落的地上,伸手试探他的鼻息。
有的。
她望向桌上的电子时钟,显示时间00时:12分。
还好还好。
已经过了。
恭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天花板中央的水晶吊灯悬悬欲坠,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室内凌乱不堪,画架四分五裂画作惨不忍睹,仿佛刚遭受了一场劫匪过境似的洗礼。
五颜六色的颜料像涂鸦一样弄得满屋子都是。
连落地窗帘都未能幸免。
恭律傻不愣登坐起来,这才注意到几步外的地上,断了的一根高尔夫球杆,只是球杆上……
“醒了?”
就在几分钟前,简一言回房快速冲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因为怕吓到了他,果然他此时此刻的表情震惊中透着懵逼。
“你也在这儿啊。”恭律比划眼前的画室:“这里怎么会……”
他默默地开始自我怀疑。
简一言似乎知道他想什么,扶他站了起来,说:“放心,和你、和画家都没有关系,是我。”
恭律眼皮子一跳:“你疯了?他知道会揍你的。”
简一言故作害怕:“那、那你不会保护我么?”
恭律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等得就是这句话:“必须的啊,我会给他留言都是我做的,反正他也打不着我,顶多虐我的嘴唇。”说着,他抬手摸了摸嘴,惊讶:“见鬼,他怎么没有虐待我!”环顾室内,准备找什么:“他给我的留言呢?”
简一言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面带:“他都叮嘱我了,不过也没说什么,我慢慢告诉你。”
时隔三月,天都变了,这就是恭律现在的感觉。
她和他结婚了。
简一言捏了捏眉心,不厌其烦地重复:“也是和你。”
恭律:“戒指我给你戴的,你应该和我举办婚礼。”
简一言一愣,随口道:“婚礼还没有举办。”
恭律一听就来劲儿了:“你说真的假的?”
简一言摊了摊手:“你有在家里看到结婚照吗?”
“这倒没,”恭律顿了顿,忽然间看见什么:“你戒指呢?”
她看了一眼手:“哦,怀孕了可能会胖,不方便戴。”
恭律一下子就呆了。
表情震惊到嘴巴张大,可以直接吞下一个鸭蛋都绰绰有余。
他上上下下打量她,先前还觉得这段时日她养了不少,身上丰腴许多。原来小丑一直是自己,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怀孕了。
“你怀了他的孩子?!你应该怀我的孩子啊!”
简一言被他的称谓搞得脑壳子有些胀:“也是你的。”
“但你,你,”恭律说,“我都没有和你睡过。”
简一言:“……”
你自个儿清心寡欲,和我曾不止一次躺同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干如今却来数落我的不是么?
但她想了想,又觉得他的委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好,我知道错了……”
她准备卖一波委屈来着,听见楼梯那边动静看过去,立马忘记要卖委屈的事儿,走了过去。
常春一早上起来,收到老板消息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办。
结果来得那么早,却只是让他收拾惨不忍睹的画室。
“这个要的。”简一言把那根染血的球杆抽了出来。
常春掂了掂怀里的一纸箱五颜六色的垃圾:“都坏掉了。”
简一言一向奉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笑笑:“没事儿,这个以后留着揍人(鬼)。”
常春眼角一跳,赶紧打量朝这边过来的老板。
这两位昨晚不会打架了吧?
不过,确定老板表面无伤后,松了口气。
恭律把球杆拿过去:“这不是颜料吧?”
低头闻了闻,虽然干涸了,但还是有淡淡的血腥气。
瞧他脸色微变,简一言非常淡定地解释说:“他最近几天在研究特殊的颜料,就是这个。”
恭律恍然:“我拿去洗洗?”
简一言“嗯”了声,等他小跑上二楼了,她才对常春说:“明天早点过来,我要去产检。”
再顺便带他去查查身体健康。
经过一番检查,确定她和孩子都很健康。
前天晚上的事儿仿佛梦一场。
恭律小心地护她进电梯,跟护什么犊子似的。明明别人距离她还很远,他都会来上一句:“前面不要再挤好吧,我老婆怀孕了。”
这个时候,大家就会不约不同地看向她的肚子。
真的别提多尴尬了。
出了电梯,简一言指着脸上的一次性口罩,压着嗓子:“我要是不戴这个,脸早就丢没了。”
恭律看了她一眼,嘀咕:“幸好陪你来的是我,要是他,哼哼,估计比你捂得还严实呢。”
简一言无语:“少来,你把他想得太差了。”
恭律:“他本来就没我好。”
简一言觉得自己有必要替他澄清什么,但看到了护士站,也只能暂时把话咽回去:“单子呢?”
恭律把单子给她,纳闷:“你给我挂心内科干什么?”
简一言半真半假说:“你每次跟我亲嘴心跳都很快。”
恭律脸红小声咕哝:“这不是正常的么?”
嗯。
这的确是正常的。
但黑白二使的话不得不让她生出警惕之心。
还有那一句“信息有误”又是什么意思?
她准备等画家恭回来,和他好好商量这件事。
但事与愿违。
一个礼拜过去了,恭律的身上依旧是乞丐恭的影子。
她又等了一个月。
不同于她的凝重,恭律倒显得非常开心:“他不会回来了。”
说完,注意到她的神情,表情渐渐黯然下来。
“你不喜欢我陪你?”恭律有些委屈地说。
简一言轻轻抚摸孕肚,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轻叩,提议:“我们得联系一下心理医生。”
恭律脸色立刻沉了,十分罕见地生出怒意。
“我不是拒绝你,我只是想确定你们是合二为一了,还是你单方面地将他压制住了。”她解释。
但人在气头上的时候,哪里可能听进去那么多。
他怒冲冲地离开餐桌。
不怪他听不进去,她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而且她认为,黑白二使说的话可能验证了。
画家恭已死。
却不是身死。
但乞丐恭还在,并且她还要继续帮他找回剩下的两情。
画家恭并未回来的事情,没有告诉常春。
这是一个秘密。
在外,恭律听了她的话,还是装成画家的做派。
在内,她故意两面三刀,时不时拿他和画家作比较。
他开始很生气,但忍着忍着就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然而后来,对她的任何比对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听完,末了恶劣地勾着唇角:“说完了?”
简一言不是第一次看他露出这种恶劣的笑,但却是第一次体会那种尔虞我诈的小表情。
她觉得时候到了。
可是去了画廊,苹果树上的苹果依旧是五红二青。
她摘了个青的苹果吃了,晚上和他歇在休息室。
夜里做了个梦,惊醒的时候恭律正搂着她,手在她背上轻拍,不停安抚:“不要怕不要怕。”
简一言一身冷汗,撑着有些沉重的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
恭律给她倒了一杯水。
外头夜色还很深,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凌晨两点不到。
简一言喝着水,问:“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恭律坐在床边看着她:“你一直在说黑白无常。”
简一言一巴掌拍上脑门,顺口胡诌:“我白天看了恐怖电影。”
“你昨天下午看的那个?”
“嗯嗯。”
“《喜剧之王》?”
“嗯嗯。”
她反应过来不对,喜剧之王明明是励志电影啊。
恭律不计较这个,笑了一声淡淡地说:“后来……你还一直在叫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简一言懵逼了:“谁啊?”
不会是阎王爷吧?
这事儿要怎么圆谎啊?
恭律沉默着不说话,凑过来亲吻她的唇角,将她怼在床头,直到吻得彼此呼吸不顺畅。
他才退开,说:“我。”
简一言心说自己被耍了,在他身上捶了一下。
恭律也一下子破了功,笑嘻嘻地说了实话:“你啊,一直在叫我给你出气,收拾那什么黑白无常,我叫你,你醒不来,吓得我就一直哄着你,凶巴巴地说揍了他们。他们不是什么牛鬼蛇神吗,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你信这个啊?”
简一言心道还陪着她一块儿说梦话哄她呢,真可爱。
她摇了摇头,没说信,也没有说不信:“我想吃青苹果。”
恭律食指刮了下她鼻尖,去温室给她摘苹果了。
回来后他意外道:“又熟了一个苹果。”
简一言顾不上问什么,趿了拖鞋去看苹果树。
除了摘下的那个青的,剩下的全是红苹果。
找回了什么情?
欲还是恶?
分不清。
简一言连着好几天试探,都没有试探出来,只感觉他在人际相处这方面比画家还要吝啬了一些。余尧有一次抽了个放假的空儿跑来问她:“我叔是不是欲求不满?”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余尧义正言辞:“你不讲废话么,我哥喜好不一般啊,跟女的在一起他当然不会幸福。”
简一言心想我可去你的吧。
你叔绝对喜欢女人,这是铁打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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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画家恭一直都没有再出来过。到了年底时候她的孕肚大了一圈儿。要么不出门,要么就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地穿着羽绒服,身边也从来不离人。
简一言调侃他:“你现在就跟老妈子似的。”
恭律如今做菜什么的,还是需要看菜谱:“嗯,孩子生完还得叫我爸。”
她笑骂说:“你脸皮怎么变厚了。”
恭律很无耻地说:“你养的。”顿了顿又问,“预产期还有十天是么?”
简一言:“嗯,明天要去产检了。”
恭律点点头,又说:“我最近老睡不着,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一样。”
这话隐隐地有些耳熟,好像和画家恭出事儿之前就说过同样的话。
简一言正了脸色,看向他:“哪里不舒服么?”
恭律摇头说:“不是……大概是我想多了。这个叫做产前综合症?”
但这个不是普遍怀孕女性的症状吗?
谁也没料到,事情来得如此之快。当天夜里大约快十一点钟的时候,她觉得腹坠难忍,和第二十时空生孩子的那种感觉相似极了。嗯,今晚差不多就得生。
被推进冷冰冰地产房的那一刻,她好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护士说她的老公要求进来陪产,问她需不需要?
这还用问吗?
她当然需要。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医生叫她少一些力气叫唤,忍着点儿,待会儿生孩子的时候可以蓄蓄力。
可她忍不住啊。
恭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手抖得比她厉害,仿佛那些疼痛全部反弹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唇贴着她的指尖:“言言,不要怕。”
她生了一个女儿。
哭得比第二时空的孩子还要响亮。
医生和护士们都出去了,恭律的眼睛里泪光闪闪:“你再休息两分钟,我抱你去母婴房好不好?”
简一言“嗯”了一声。
她其实很累,几乎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时候听见耳旁清冷淡漠的一声询问:“叫什么名字好?”
她睁开眼,看见他。
但仔细看看,却怎么都感觉这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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