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妖尊的称呼,桃子一愣,手下动作慢了一下,眼前浮现出一张可爱的奶娃娃脸。
虽然在万药山庄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那里的一切都给她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就连那个总是想尽办法,各种吸她血的奶娃娃,如今想来也是倍感亲切。
可以说,那是在她遭逢家乡巨变,与姐姐们分离后,第一个接纳她,帮助她成长,并给了她活下去信心的地方,她视那里如第二个家。
如今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小娃娃现在做什么呢,还有春芽姐姐,没有跟随先生而是留在南荒,又在做什么。
本来这些掩埋在心底的思念,被旁人一声称呼,全部挑了起来,那种思念与怀念,就这么扑面而来,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桃子表情怪异的呆愣片刻,才低头继续处理那些烤鱼,同时嘴上不紧不慢的回答,“你认错了,我怎么可能是妖尊大人。妖尊大人会来给你烤鱼吃?”
黄三胖狐疑的上下打量桃子,把她和听来的消息里的小妖尊做了对比,也觉得不太像,这才摇摇头,暗笑自己想多了。
看着桃子行云流水般把一条条烤鱼制作好,挂在那根竹竿上,他看着微微晃动的鱼身,和那一滴滴流淌下的油脂,满眼放光,急匆匆去一旁河边一棵老榆树根部,撅着屁股一顿狗刨,然后抱着一个带着泥土的酒坛子窜了回来。
先是舔着舌头,抓过一串烤鱼,毫无形象的大口咀嚼吞吃起来,空出的手,一巴掌拍开泥封,抱着酒坛子一顿猛灌,直喝的满脸涨红,这才砸吧嘴巴,兴奋的感叹。
“还是你们植妖幸福,有个阳光雨露滋润着就能好好的活。我们却不得不做出各种牺牲和妥协,可到了最后,却连我们自己都弄不明白了,我们这一代又一代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内苟延残喘,这一切究竟是为了生,还是为了活。”
桃子听的一愣一愣,茫然看他,“黄三爷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黄三胖摸摸自己下巴上的一撮胡子,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飘过几缕浮云,三五只鸿雁在高天之上往北飞去。
黄三胖眯着眼睛,望着那北飞的鸿雁,有些不是滋味的说道,“自六界之战后,娲祖离去,新一代妖皇又下落不明,南荒众妖族已经分崩离析,乃至十年前妖祖桃树逝去,上代妖尊大人随后叛出南荒。这如今的南荒,众妖族就像那被遗弃的孤崽,没有了先辈庇佑,也没了祖宗根基,完全没有了生存的希望,只剩下繁衍生息的责任了……”
桃子手下不停,奇怪的看黄三胖,总感觉他这话不是说给她听,反而像是在说服他自己要下什么决定。
“离开南荒也好啊,外面世界那么大,人族居住的地方之外,还有很多广阔的生存之地,我们为什么不能去居住呢,我看黄大爷爷刚才的提议,就很好!”
桃子嘴上说着,手下烤鱼却没停手,眼看就穿好三根竹竿,每根足有十条烤鱼。
“小植妖你懂啥!你只畅想到外面宽阔的天地,却可曾想过,为了那片新天地,我妖族即将面对的危机,和需要付出的代价会有多大?”
黄三胖说着话,嘴上却没停下片刻,眨眼间就吃完一串烤鱼,拿过第二串烤鱼,又是一顿狼吞虎咽,待到吃完第三串烤鱼后,这才用鱼骨边剔牙,边猛灌了一口酒,醉醺醺对桃子抱怨。
“傻子都知道,如今南荒妖气溃散,人族进犯南荒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南荒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庇护之地,只有离开这里,去人界其他地方寻找生机,才能繁衍不息。咯……这是谁都能预料到的事情,也是万药山庄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推行妖种之战的意义,就是为了让妖族能够拥有自行转化妖气的能力,然后全部化整为零,融入到这片大陆里,最终成为其中一份子,再不被人族归类为入侵者。”
他抱着酒坛子,打了一个酒嗝,手指向西北方向,满是羡慕嫉妒的感叹,“想当年,那个不顾妖尊挽留,最终全族叛逃的狐妖一族,如今不但建立了青丘圣地,还又在短短十年间,在那人族生活的疆域里,建立了一片广袤的天狐帝国,到现在,天狐帝国已经占据了中州以南到南荒边界之间的大部分地域,成为南荒与中州之间必经之地……”
乍然听闻青丘和天狐帝国,桃子手指一抖,一条烤鱼跌落地面。
她望着跌落地面的烤鱼,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声音有些干涩的说道,“是吗,这不是……很好嘛,若是所有妖族都能如……如天狐帝国那般,在八荒界建立自己的生存国都,不是……很好的事情嘛!”
“对,是好,这本是极好的事情啊!只可惜……”
黄三胖已露醉意,对桃子抖手落地的鱼,发出惋惜的啧啧声,摇摇晃晃踱步过去,弯腰拾起来,再起身时,上身一晃,有些不胜酒力的跌坐在一旁,他也不起身了,拿着烤鱼不管是否干净,直接啃吃起来。
“妖族来南荒后各自分散生活太久了,到如今万年多过去,早已经不是当年同心同德的时候,如此分散了侵入人族地界,我保证他们在遇到其他妖族遇险求救的时候,绝对第一考虑是安全退走,如此一来,人族只需要将妖族各个击破……”
说着又打个酒嗝,一双醉眼朦胧中透着一股锐光,捧着酒坛子,忍不住发出嗤笑声。
“哼……看着吧!不出千年光景,人界其他地方所存妖族数量,恐怕还不如苟活南荒的妖族数量多,甚至很有可能整个种族灭绝。小妖尊……唉,还是看得不够长远……呼呼~呼~”
桃子转头去看,却黄三胖已经抱着酒坛子,身如烂泥摊在地上,鼻子里发出震天的鼾声。
“不是吧,竟然醉过去了!”
桃子看看自己手中还在烤的鱼,和那地上还有几十条的生鱼,这是继续烤还是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