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顺毛,边给它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以前总想有个人能和她聊聊天,可是爹嫌弃她,娘操持家里没空和她聊天,姐姐们帮着娘家里地里忙,也没空和她聊天。
至于小北他们,男孩子说不到两句,就慌着玩去了。
现在终于有个能听她说话了,她感到特别高兴,就想着把所有的经历,都和它分享。
“小白,今天村正家来个奇怪的人,我们偷偷去看,那人长得可好看了,……胖虎说他比小北的爹都厉害,可是他看起来瘦瘦的,没看出厉害在哪里。……回来路上啊,我还遇到张志远了,你知道他是谁吗?听娘说,他可是读书人,宗族里都说他有出息,将来能当官……我二姐可厉害了……一生气,感觉有刀子在空中飞舞……那一巴掌,把门都拍的掉渣了,虽然……我们家厨房门确实破旧了点吧……我二姐还认字,好羡慕……可惜我啥都干不好……我什么都不会……”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她越说眼睛越迷糊,终于没说完,趴在那一身光滑的白色皮毛上,睡着了。
狐狸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听她说话,端坐着身子没有乱动,待没动静了,扭头看向她。
她全身都脏兮兮的,漆黑的手抓着它的皮毛,污泥的衣服上还有菜粥洒出的汤渍,消瘦的巴掌脸上,顶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已经闭上了,小鼻子偶尔动一下,嘴巴张开,流出一串水亮的哈喇子。
真是,够丑的。
五条尾巴摇摆着聚拢过来,覆盖在她身上,见她拱了拱脸蛋继续睡,狐狸眼里,浮现一丝好笑和怜惜。
扭头看向村庙的方向,眼中闪过凝重和戒备。
小妮子刚才一靠近,它就闻到她身上沾染了异族味道……
对方究竟来意如何,难道也是……
夕阳西下,远处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空气中飘来饭香气,间中有一些肉香,引得人食指大动。
她睡在柔软的白色皮毛里,突然睁开眼,毫无神采,木然看向天空,双眸深处闪出紫色的火花。
天空还没入夜,但是已经有星子,漫天稀疏的星子里,其中有七颗星子,在西天边,一闪一闪,发着光芒,其中一颗忽然闪出红光,光芒如箭,直射半个天空,瞬间照耀夜空,下一瞬,带着其它六颗星子,全部隐匿不见了。
她目注西方,七颗星子隐匿的地方,神情冰冷,面无无情,双眸深处的紫色神光,几乎取代全部黑色瞳孔,熠熠生辉,她木然冲口而出一股古语。
“荧惑冲宫,赤帝隐匿,祸起西北,八荒……”
“闭嘴!”
它大呵一声,身子一动,将她甩到地面,四肢人立而起,狐狸眼寒光闪闪,目注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尖锐的爪子在地面抓出沟壑,随时准备攻击的姿态。
被它甩到地上,她一咕噜爬起来,再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什么紫色光芒,只有一双黑瞳,茫然看向它,一脸没睡饱的样子。
“臭狐狸,怎么了?”
看着她一双黑瞳,它收起全部攻击姿态,皮毛柔顺的贴着皮肤,蹲坐下来,狐狸爪子一指山村,若无其事,“你再不回家,就没晚饭吃了。”
“啊呀,这么晚了,我要走了,要走了。”
一天看色,她脸色大变,跳起来,拿着中午盛粥的饭碗,向村里猛冲,跑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给它挥手。
“小白,我一会儿去下个鱼兜子,明天早上,我给你炖鱼汤。”
说完,不等它回应,转身冲进村子,往家里猛跑。
它蹲坐,看她小小的身影消失,五条尾巴虚晃,突然全部射向一个地方,却被一把纤细的扇子挡住了攻击。
“来了,就现身吧。”
它目光凶狠,龇牙咧嘴,几团莹绿的火团,在半空突显,围着它旋转,映着它寒光闪闪的牙齿,一副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凶残样子。
虚空落下无数桃花瓣,一把撒金粉宣纸扇子,被一双纤细的手指打开,美人春梦图跃然纸上,执扇之人衣襟飘飞,脚不沾地,漂移而来,魅惑的眉眼上挑,金色瞳光闪烁,他似笑非笑,斜倚半空,看着它。
“狐族,三尾为灵狐,五尾为妖狐,七尾为魔狐,九尾为仙狐,还有传说中十二尾的神狐。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它狐狸毛炸起,不甘示弱,“木族,树木花草得精华而成,历千年为人形,又万年,可渡仙……”
所以,它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它不过几百年修行,人形都没有,怎么和一个成精千年的植物争斗。
“你来此地,有何目的?”两个非人类异口同声。
愣住,看着对方。
“嗯?呵呵。”他妖艳的媚笑,宣纸扇子一摇一摇,绝代风华,“我来找人,报恩。”
它看着他诚恳的目光,半晌,收起所有攻击,有些别扭的划开地面的草,一划拉割残一片。
“我是……逃家,……来玩的。”
玩到快饿死自己了。
“哦!”他应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想法,看着远处的山村,慢慢向村尾村庙飘去,留下一个淡淡声音。
“那你继续玩吧,我们互相不干涉。”
它看着他慢慢离去,眼神闪烁不定,最后四肢趴下,狐狸眼半眯起,五条尾巴包裹住自己,闭目假寐。
它饿了!
臭丫头说明天早上炖鱼吃,看来它要饿到明天早上了。
这边,她跑回家,看到大门虚掩,推门进去,厨房没有亮光,倒是主屋亮着光。
她跑向主屋,推开门看到娘坐在炕上,背对着门口,两个姐姐坐在对面,娘仨在说话。
她咧嘴一笑,一下子扑上去,“娘,我回来了。饿!”
张银花从背上把小女儿扒拉下来,抱在怀中,点她鼻子,“臭丫头,吓死娘了。饿了,等一下吧,你爹马上回来,咱们一起吃。”
“爹还没回来啊,干啥去了?”
她在张银花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抓着娘两鬓的头发,在指尖绕着圈圈,玩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