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娇娥不详的预感,一直到中午才被验证。
还是因为守在厨房的采薇,看到有人熬药,打听之下,才知道琅少爷生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
“据熬药的婆子说,琅少爷高热不退,一直昏迷不醒……”
采薇的话还没有说完,石娇娥就一把拨开了她,脚步踉跄的往外跑去。她的身形很不稳,仿佛踩在棉花团上一般,摇摇晃晃的随时会跌倒。
“夫人!”采薇追了上去。
可是,石娇娥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世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琅儿,她的孩子生病了!
石娇娥冲进房间的时候,韩琅还在昏迷不醒。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嘴唇一片苍白,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
“琅儿怎么了?为什么会生病?大夫呢?药熬好了没有?!”石娇娥快步上前,坐到韩琅的床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扭头喝问道。
不怪她发怒,实在是韩琅的额头太烫了,烫的她有些心慌。
即便在两军阵前,面对被煮成人羹的威胁,她都没有如此恐惧过。仿佛被扼住了心脏,连呼吸都停止了。
可惜,石娇娥的喝问,却没人回答。
“琅儿的乳母呢?昨夜是谁伺候的?!”石娇娥眸光似剑,带着慑人的光泽,狠狠的盯向屋内之人。
屋内有三个下人,一个眼角上挑的婆子,两个花枝招展的丫鬟,仿佛都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头不抬,眼不睁,全都无所事事的站在一边。
这就是伺候韩琅的下人!
偷奸耍滑!奴大欺主!
根本不把主子的死活放在眼里!
“没有人回话是吧?采薇,你到前院去传话,让管事派两个小斯过来!记得带好庭杖,我要惩治恶奴!”石娇娥彻底怒了,眼中流露出杀气。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倒是那个婆子,讥诮的一笑,道:“夫人何必吓唬奴婢,奴婢自认没有犯错,又何来惩治一说?!”
态度竟是无比嚣张!
石娇娥没有理她,只是低头看着韩琅,碰了碰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最后,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他的手。
两年多了,她终于如愿以偿,再次握住了儿子的手!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重病?
太过巧合,就是有所蓄谋!
采薇行礼退下,没有丝毫犹豫,真的去了前院。
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婆子,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忍不住,不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道:“昨夜负责守夜的,是琅少爷的乳母张氏。”
言下之意,少爷的病,与她无关。
石娇娥连头都没抬,根本就不搭理她,把她当成了空气一般,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摸着韩琅的额头。
烫手的温度,让她止不住的心慌。
没多久,采薇带着两个小斯,还有两个侍卫,一起回到了后院。
石娇娥随意的一抬手,指着这几个丫鬟婆子,吩咐道:“这几个下人偷奸耍滑,对主子伺候不利,每人赏二十庭杖。”
没问!
竟然没问!
连问都不问,直接定下了惩罚!
刚才还无比嚣张的婆子,此刻目眦欲裂,一脸愤恨的瞪着石娇娥,满心不甘的道:“昨夜是琅少爷的乳母值夜,琅少爷的病情与奴婢没有半点相干,夫人凭什么惩罚奴婢?!”
她梗着脖子,脸上全是不服。
石娇娥却不与她争辩,只是摆了摆手,两个小斯立马会意,堵着那婆子的口鼻,硬生生的拖了出去。
木板打在肉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传来,石娇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倒是屋里的两个丫鬟,吓的全身发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两人心惊胆战的磕头,忙不迭的认错。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倒不如直接认罪,还能让夫人消气。只要夫人肯开口,她们就有机会给自己辩解、脱罪。
可惜,石娇娥根本不说话,头不抬,眼不睁,完全不理她们。就像刚才一样,不管她怎么问话,丫鬟们也都不理她。
现世报来的太快!
“夫人!”一个丫鬟见状不妙,心里慌了,开口求饶道:“夫人,奴婢不敢隐瞒,是乳母张氏!琅少爷昨天午睡醒来,被洗了冷水澡,还吹了风……”
她再也忍不住,一股脑都交代了。
也不怪这个丫鬟没用,柳随珠把持后院的这两年,基本没人能与她抗衡。丫鬟们没经历过什么风浪,自然也不经吓。
“张氏呢?!”石娇娥再问。
“张妈妈熬药去了。”另一个丫鬟也反应过来,抢着回答。
“来人,去把张氏给我押过来!婉兮,你去禀明管家,让他重新请大夫!”石娇娥气的浑身颤抖,她怎么也没想到,韩琅的身边已经危险到了这种地步,连一个忠心的仆人都没有。
最信赖的乳母,竟然是罪魁祸首!
这种人熬的药能喝吗?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后悔也来不及!到时候,她就算杀了所有人,也换不回琅儿的命!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丫鬟祈求的看着石娇娥,她已经什么都说了,可以放过她了吧。
“庭杖十下,以儆效尤。”石娇娥抿了抿嘴角,吩咐了一声,刚执行完庭杖的侍卫立马过来,把这两个丫鬟拖了下去。
石娇娥杀伐果断,并没有因为对方求饶就心软,也没有过于很辣。她行事果断敏锐,同时又拿捏住了分寸。
这才是大家风范,赏罚分明。
等到乳母张氏过来的时候,韩琅的屋子已经静谧了下来。
“夫人!夫人!”张氏一进门,立马就跪到了地上,哭诉道:“奴婢冤枉,求夫人给奴婢做主!”
“琅少爷生病,奴婢去西厢求了好几次,都被柳夫人的丫鬟给拦下了。奴婢在门外跪下求情,一直跪到早膳之后,柳夫人才允了,派人去请了大夫……是奴婢无能,害琅少爷受苦!”
张婆子越哭越伤心,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就等着石娇娥给做主。
这话,是真是假?
若真是如此,这乳母倒是个忠心的。
可是,她和丫鬟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到底谁在撒谎?
又或者,都在撒谎?
石娇娥根本无从分辨,而现在,她也没心情去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