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揠苗助长
    顾远没有急着回答徐建的问题，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才严肃的回答道：
    “水产饲料首先也属于饲料行业的一种。有着其他饲料普遍存在的问题。价格受外界影响较大，利润很微薄。但水产饲料的意义很大，作为一个人口大国，水产是我国食谱体系中不可获缺的重要组成。这就需要我们大力发展水产养殖业，因为过去传统的放养方式产出太低。”
    “相比起我国最为依赖的家猪养殖，水产养殖所消耗的成本更低，而收获的产出却更好。如此，水产养殖未来定然大有可为。而相应的，水产养殖的推广，定然离不开水产饲料的普及。就像今天养猪业之所以能够如此兴旺发达，同样离不开饲料技术的成熟。”
    听着顾远的阐述，徐建看向他的目光不禁闪过一阵异彩。
    徐建之所以会联系顾远，是因为之前顾远发言时，当时的任课老师其实一直就在门外。
    没上过大学的顾远并不知道，大学的课程通常都是两节课连上的。
    当时他见任课老师离开，就以为是一节课下，老师回办公室去了，而下一节课的老师怎么也要等快上课才会过来。
    可实际上，因为两节课连上的关系，当时的任课老师不过是去了下洗手间，随即就准备回教室的。没成想来到门外刚好听到顾远在那里慷慨陈词。
    当时那位老师并没有打断顾远的宣传，不过出于对学生的负责，他还是将这件事情汇报了上去。而最终，这件事就传到了徐建这里。
    作为渔业学院日常事务的管理者，对于顾远的事情，徐建没有听之任之，而是郑重的联系到了顾远，进行了这一场谈话。
    而徐建之所以如此慎重其事的亲自找上顾远，这还要从渔业学院眼下的处境谈起。
    梁溪渔业学院并不是单纯的金陵农业大学分校，事实上这里同时也是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梁溪渔业学院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学校那么简单，更是中国水产研究的一个桥头堡，是中国农产业中渔业项目的官方代言人。
    然而，在国家一直以来的宣传中就不难发现，农林牧副渔五大类别中，渔业的地位是排在最末的。而这一点正是由渔业在整个农产业当中的占比所决定的。
    而这种产业性的弱势也直接影响了渔业学院平时在体制中所受到的重视程度。
    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就不难理解徐建作为渔业学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对这个产业发展的重视程度。
    前世那本翻译自东瀛的杂志之所以会被广泛流传在网络上，这背后少不了渔业学院的推波助澜。他们这么做的根本原因便是希望能够让水产养殖迅速的科学化，高效化。
    在见顾远之前，徐建已经从下面人的转述中大致了解了一些顾远的想法。从转述的内容来看，顾远应该是很有抱负以及民族责任感的企业家。但也就仅此而已。
    让徐建没有想到的是，在真正见了顾远之后，对方的见解会这样的高屋建瓴。事实上，他这些年遇到的人很多，但他还真没见过几个能站在整个渔业产业的高度去思考问题的年轻人。
    不得不说，顾远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不过，等到顾远一番话说完，徐建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继续考校的问道：“那么你认为怎么做才能迅速扩大鱼饲料在民间的普及度呢？”
    顾远闻言，一脸正色的看向徐建，“做品牌效应。”
    顾远的答案再次出乎了徐建的意料，事实上在他的想法中，既然顾远能够站到一个产业的高度，那么思考问题时应该不会局限于一个企业家的高度才对。
    看着徐建神色的变化，顾远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或许您会觉得，一家企业能做到的影响力有限，事实上这是一个长期和短期的问题。”
    徐建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今天一直都在给他带来惊喜。
    “能具体谈谈么？”
    “可以，事实上，如果仅仅是想要最快的扩大鱼饲料的普及度，那么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是直接将一些饲料配方公布于众。这样，大家都会自发尝试运用起来，甚至能一下催生出无数的饲料厂。”
    对于这个说法徐建很赞同，事实上他之前正是这么考虑的。
    然而听顾远的说辞，徐建知道，对方肯定是不赞同这种做法的。
    “可是这种做法实际上等同于是在揠苗助长。”
    “怎么说？”自己的想法被人评论为揠苗助长，这么多年，徐建还真是头一次遇到，一时他不由被激起了几分胜负心。
    “我并不是在哗众取宠，更不是危言耸听，因为这种做法或许能在短时间内让国内水产养殖迅速走上科学化，但在那之后呢？当人们开始依赖所公布的配方。那么如何升级换代呢？谁来做这件事？不会有人做。因为当大家都掌握了一个基础配方后，你再如何优化升级，也不会有人愿意为此买单。如此一来，升级优化就会失去利润，没有利润的推动，这种研究注定是懈怠的，也注定是不持久的。”
    顾远提出的问题，徐建忍不住皱眉沉思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顾远的这种担忧是很可能发生。事实上徐建之前考虑的便是由渔业学校不断推出新的配方，为饲料行业的升级换代做技术支持。
    然而即便是国家科研项目，一直做不到量产的话，能够得到的资金支持也必然是极其有限的。
    而且相比起私人研发，学校这种研发在效率上确实会落后不少。这一点是由人性所决定的，并不是某个人能克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