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最近有一笔高达20亿以上的债务要到期。
    按照以往的惯例，龙华这边倒是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等开春了，他们的几个小区开盘，这笔钱便可以还上，银行也不会太过追究。
    不过现在嘛，我看就算银行愿意，有人也不愿意。”
    沈茜说完，李东笑道：“应该就是这样了，不过许圣哲这家伙也真够狠。”
    沈茜轻叹道：“他这家伙本来就狠，要不然你以为胡小蕊为什么一直叫他大奸臣？”
    李东笑了一声，又道：“不过这事也不容易，要是许江华出面，以他和银行那边的关系，倒也不见得一点办法都没。”
    沈茜嗤笑道：“关系？几千万能跟你讲关系，几十亿，哪来的关系可言。
    何况许圣哲会想不到这点，我怀疑他可能暗中向银行提供一些材料。
    他是龙华董事长，对龙华情况最清楚，暴露一些龙华的短处，银行那边还不得吓死。
    现在各地银行都出现了大面积的呆账烂账，多少金融系统的高管被送进了班房，大家本来就是惊弓之鸟。
    一旦觉得龙华无法偿清债务，银行翻脸比谁都快。”
    李东赞同道：“可能性很大，不过这家伙最近没找我要钱，他就不怕股市的钱到时候收不回去，没办法当救世主？”
    说着李东又阴森森道：“你说要不我干脆把他这笔钱黑了！”
    沈茜好笑道：“你当他傻子，黑了他的钱，你也没好日子过。”
    “别误会，我不是说不给他，不过找点借口，拖他个十天半个月。
    这时候他拿不出钱救市，我来当一把救世主如何？”
    “你想控股龙华？”沈茜蹙眉道：“就算你把小股东那边全部拿下了，许氏父子还是掌握60%的股份……”
    “别忘了，还有个许如龙呢。”李东笑呵呵道：“许如龙甘心就这么被踢出局？”
    “许江华倒是可能认命，毕竟都是他儿子，虽然他对大儿子有些偏心。
    可真到了必要关头，老头子也不会坐视龙华落入别人的手中。
    而许如龙不一样，一旦龙华真被许圣哲拿下，他什么都拿不到。
    这时候，趁着许圣哲没钱翻盘的时候，我们暗中怂恿一下许如龙，比如说让他说服他老子，咱们给他当个总经理之类的。
    又或者给他保留一部分股份，进入公司董事会，许如龙这时候恐怕也乐意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你说，这样一来咱们是不是就成了？
    不用太多，只要许如龙能说服他老子转让11%的股权出来，嘿嘿……”
    沈茜听到他的笑声，不由蹙眉道：“别笑的这么邪恶行不行，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再说龙华小股东不少，不少人都靠近许圣哲，你能确保全部能拿下？
    好，就算可以，咱们现在有多少钱能拿下龙华？”
    李东不以为然道：“钱我有，这时候无论是东宇地产那边还是股市，我都可以抽调一部分资金出来。
    拿下了龙华，可比赚几十亿都划算。
    龙华遭遇危机，价值肯定会被低估，加上许圣哲推波助澜，还有现在金融危机和债务到期的双重打击。
    原本价值200亿以上的龙华，可能会一泻千里，几十亿就拿下了。”
    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别看有些企业平时几百亿几百亿的估值。
    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估值没用。
    你说了不算，说了算的是银行，是评估机构，是社会认同。
    就像龙华在新城那边的开发，按照龙华集团自己的评估，恐怕价值能达到百亿。
    然而到了银行和其他人手中，百亿，开玩笑，给你评个30亿就算对得起你。
    毕竟这时候新城还未开放，龙华的各项产业，严格说起来只是烂尾楼。
    一些烂尾项目而已，能给你评个几十亿算对得起你了。
    至于龙华的人认不认同不重要，你无法偿清债务，那就不是你说了算。
    而且这时候很容易被打上资不抵债的标签，一旦如此，龙华就只能选择破产，到时候股东手中再多的股份也是空的。
    所以，有时候一家企业快破产的时候，明明前一天价值几亿的股份，你可能不花一分钱就拿到了手。
    股东们眼看着没希望了，只希望尽快摆脱这个麻烦，这都是有可能的。
    很多时候，在金融市场，都能看到一些1元象征性出售股份的事。
    是持股的股东和企业傻了？
    当然不是，虽然法律规定有限责任公司破产，股东不需要额外承担责任。
    关键是其中不包括一些民间债务，何为民间债务，像私募机构那边借钱就是。
    龙华这种企业，没有民间债务吗？
    银行的债可以烂了，这些债可烂不了。
    到时候这些股东麻烦也不知道多少，为了避免麻烦，有人愿意接手，他们巴不得白送给别人。
    见李东打起了龙华的主意，沈茜微微沉吟片刻道：“你真要这么做？”
    这么做李东的确有可能成为最后的大赢家，可这样一来，李东就和龙华的股东以及许家都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
    为了几百亿的资产，翻脸算什么，到时候许家这些人恐怕恨不得杀了李东。
    许圣哲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他百般算计最后给李东拔了头筹，他能甘心？
    李东要是喝口汤，那倒是无所谓，反正许圣哲在前面顶着。
    其他股东要恨也是恨许圣哲，李东捡个便宜就可以看戏了。
    可控股龙华，真的没那么简单。
    龙华这种老牌地产公司，其中涉及多少利益问题，和新近崛起的远方不同，其中的利益链复杂无比。
    李东动了龙华，加上这当头本来就有一堆外敌，很有可能最后将远方拖垮。
    见沈茜不认同，李东长呼一口气笑道：“倒不是真想这么干，就是有些动心罢了。
    其中的麻烦我懂，不过眼睁睁地看着前面放着一块大肥肉，不咬一口不甘心啊。”
    “肥肉容易腻，我觉得还是最好不要。有时候1+1不一定大于2，龙华真到了我们手上，不见得就能发挥那么大的作用。
    就算你在龙华上面赚了几十亿上百亿，付出的代价可能远远超过这些。”
    李东点了点头，有些遗憾道：“那只能便宜许圣哲了，我还是咬一口就撤吧。
    先不说龙华了，淘宝那边如何了？”
    “不少商家都对华东地区停运了，不过他们的淘宝商城还在坚持。
    比起那些杂乱无章的个体商户，淘宝商城有阿里全力支持，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事的。”
    李东不以为意道：“舍本逐末而已，淘宝最大的优势在哪？不是他们刚上线没几天的淘宝商城，而是他们庞大的个体商户。
    比起淘宝商城，难道还能比得过咱们远方商城？
    咱们商城已经积累了不少名气，网上不是都说买品牌到远方么，图便宜才会去淘宝。
    现在淘宝的个体户对华东停运，指望商城坚挺没用的。
    我猜，老马现在肯定气的直跳脚。”
    ……
    临安。
    马昀倒是没跳脚。
    会议室中。
    马昀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旁边的高管们一个个都寒蝉若惊。
    大雪持续将近一个星期了，他们指望大雪停下的奢望全部被击碎。
    现在，淘宝在华东地区的业务少了三成！
    三成什么概念！
    以前他们在华东地区，每天的销售额能达到6000万以上，到了销售旺季，更是过亿。
    像现在这种大雪季节，也是消费者最依赖网购的时候，销售业达到两亿都不奇怪。
    可现在呢，他们在华东地区的业务不断被压缩，只剩下5000万不到的份额。
    这都不算销售旺季了，也不算大雪影响。
    要是算下来，起码丢失了一半以上的市场份额。
    这才几天，兵败如山倒，在淘宝身上呈现的格外明显。
    许久，马昀才回神，低下头有些疑惑道：“第三方网购平台真的行不通吗？”
    淘宝这次之所以吃亏，就吃亏在大量的个体商户头上。
    要是都按照商城模式来，厂家统一发货，大批量业务，物流也不是撑不住。
    可正是那些天南海北的个体户，才让淘宝陷入了危机。
    大家分布的太零散了，零散到物流公司根本不愿意去那些地方接件，麻烦不说，赚钱也不多。
    像淘宝商城和远方商城，以及京东这些电商出问题的概率就不大。
    尤其是京东，人家现在还没搭建好自营物流体系。
    可就算如此，他们依托现在微薄的自有物流体系，也能自给自足。
    唯独淘宝，业内的老大，华夏的老大，亚洲的老大，在这时候出问题了。
    出问题的偏偏又是马昀一直引以为豪的庞大个体商户群体，这不得不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缕质疑。
    自己的发展路线真的对吗？
    就在马昀疑惑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一位高管凝声道：“董事长，我们的规划没有任何问题！
    大雪只是特例，不能代表全部。
    当初我们击败ebay，击败一切竞争对手，靠的就是我们庞大的个体商户群。
    之所以出现现在的问题，还是要回归到问题的本质。
    这一切其实都是物流问题，如果我们的物流体系也能和远方一样，这种事便不会发生。
    顺丰、三通这些物流公司，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如果我们的商户全部由菜鸟负责，这时候我们会推却吗？
    不会的！
    所以说，发展自营物流也是正确的。
    前期我们被李东迷惑了，当初董事长决定成立菜鸟物流无疑是明智的。
    现在，菜鸟没形成战斗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菜鸟的本质问题，还是依托于其他几家物流公司。
    董事长，我们现在要考虑的其实是创建属于我们的，真正属于我们的菜鸟，而不是依托于顺丰、三通一达的菜鸟！”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纷纷点头赞同。
    马上又有人道：“董事长，张总说的这点我很认同。
    我们的淘宝模式是对的，商城模式也是对的，包括自营物流模式。
    可我们太急了，急于形成战斗力，急于和远方物流争锋，所以引入了其他几家快递公司。
    而这些人，和我们未必就是一条心，从这次顺丰几家停运就可以看出来。
    患难见人心，这次我们有得有失，起码让我们更清晰了前面的道路。
    华东市场丢失就丢失吧，也不是全部丢了，最少还能保留一半以上。
    吃一堑长一智，当初我们不还是从ebay手中抢回了市场，我们成立的时候，ebay占据了国内80%的市场份额，那又如何？
    董事长，阿里的路没错，淘宝的路也没错，错的只是时间没站在我们这边！”
    马昀不是一般人，前面之所以质疑自己，只是这次失败的太过突兀。
    等员工们一说，马昀就恢复了原状，眼神犀利道：“不错！我们的道路是正确的！”
    “成立菜鸟的时候，我想的是这样可以节省大量成本，也可以迅速打开市场。
    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不是阿里错了，不是淘宝错了，是我个人错了。
    这几年的成功让我有些忘乎所以，让我忽视了最根本的一点。
    只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才是自己的，其他的外来力量都只能借用，而不能依赖。
    这次华东战略，我们败了，没事，失败不可怕，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失败就好。
    怕就怕，我们败了，结果还不知道怎么败的，这就可怕了。
    从哪里跌倒，咱们就得从哪里爬起来。
    菜鸟物流还要继续投入，成立属于咱们自己的队伍，当然，现在我们也用不着将其他几家踢出去。
    等咱们有了规模，有了本钱，那时候踢他们出局也不迟。”
    见马昀恢复了斗志，众人都长舒一口气。
    马昀就是阿里的灵魂，他要是都产生了质疑和否决，接下来的路还怎么走下去？
    远方李东这个对手，也只能靠董事长去战胜。
    众人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淘宝刚成立不久，前面就有ebay这座大山。
    然而，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他们的。
    一次大雪引发的失败而已，他们不相信，难道天天有大雪为李东助攻？
    只要阿里发力，迟早会像击溃ebay一样击溃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