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王阳明——龙场悟道 第三节 学农事、为狩猎只为保全

第三节 学农事、为狩猎只为保全

    ?王阳明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在龙场要做一个农耕人。拜会蔡寨老后,王阳明时常去找阿列普,就像与玛阿坎家认识一样,王阳明也给了阿列普一包食盐,算是拜师学习农耕事宜的见面礼。阿列普带着王阳明置办了一些简单的农具,一来二往,两人相熟起来。开始王阳明称阿列普老师,阿列普哪里肯接受?叫他老师阿列普浑身上下不自在,坚持要王阳明叫自己的名字,王阳明依了阿列普,直接称呼他阿列普。这个名字阿列普早已习惯,听着别人叫阿列普也感到轻松。阿列普的年龄比王阳明小,以前德性很坏,咂酒难酒,打走了老婆。现在也还咂酒,但不在难酒,人一旦从酒坛子里走出来,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焕然一新,阿列普就属于此例。阿列普是一个简单朴实的人,在王阳明看来阿列普的生命活得率性本真,毫无掩饰。有时说出一句话,打得王阳明生痛,而他本人却毫不察觉,认为事情的本来面目就该如此。就这样一个人,为了生存在这块土地上抗争着,为了生活在天地之间忙活着,为了爱情用他顽强的生命坚守着。透过玛阿坎、蔡寨老、阿列普这些地道的龙场人,王阳明开始逐步了解龙场人,用他们的视野,站在他们的角度上看待这个世界,触及龙场的山山水水赋予他们特有的内心世界。王阳明还知道,要是没有那一天在蔡寨老家与阿列普相识,今天阿列普对自己还会充满敌意。足以见得,玛阿坎在阿列普心中的重要地位,为了这份爱情,玛阿坎已经成了阿列普心中的神,这是王阳明在蔡寨老家时就强烈意识到的事。玛阿坎确实是一个好女人,可她毕竟是女人,一个外来的汉子,整天去麻烦她,别人有所非议,阿列普有所警觉也是情理中的事。现在好了,阿列普的出现,化解了这一件事情背后暗藏着的某种冲突。与阿列普相处没有语言上的阻隔,王阳明也轻松,只要准备好足够的耐心与韧性,王阳明相信自己最终会成为龙场人中的一员。答应蔡寨老开办“布吐”的事,王阳明当然也没忘,他索性将它放在一边,一心跟着阿列普学习农耕,毕竟开办“布吐”的事情,在龙场这个地方,可不是王阳明说了就能定下来的。
    春回大地,枯木吐新。冬天没落叶的大树依然一身绿装,新芽的嫩绿,各种山花在春风沐浴中竞相绽放,山野变得五色缤纷,绚丽多彩。陈实曾经对王阳明说过:等到了春天,你就知道gz有多美了。春天真的到来,王阳明放眼看去,满眼是春色,伸手出去,随手触及大地的春意。生活在白岩寨河与马官河边的龙场人开始忙碌起来,每一块土地里都有人在劳作,男人是丈青色的,女人则颜色鲜艳而丰富,把田野衬托得更绿,与远山交相辉映。陈实给王阳明讲述的美丽,终于在此刻真实的呈现在王阳明的眼前,王阳明醉心于眼前的美景。孟姜花总是第一个报春,第一个开放,人们总能在山野中第一个发现它。孟姜花不大,成串开放,远远的望去一簇黄色。千百年来孟姜女哭倒长城的动人传说,在龙场被演绎成一株美丽的花朵,陪伴着人们,也陪伴着龙场人对爱情的忠贞追求。现在还不是真正的春播,田土里的人只是在为真正的春播到来做着各种准备。龙场人在等待,在春播到来前,静静的等待山野间布谷鸟的啼鸣。一旦“布谷、布谷”的鸟声响起,春耕的序幕将隆重的拉开,这是龙场的祖先流传下来的“闻鸟起耕”的习俗。这些事王阳明哪里能知道?是阿列普后来告诉他的。
    王阳明跟着阿列普学习的第一项农耕事项,就是铲草皮灰。各家各户在春耕前,都要铲草皮灰,主要用于育秧。将还没有反青的枯草,铲起,加上山野中的枯枝败叶,土地表层的腐殖土,聚拢成堆,点火焚烧,留下的灰烬就是草皮灰。然后再用筛子过细,撒在田里育秧。据说这项农耕技术,还是奢香夫人从汉人那里学来,回到水西后推广的。到了这个时节,各家各户都赶着上山烧草皮灰,去晚了,离田地近的山上就会被别人铲完,而不得不到更远的山上铲草皮灰。阿列普每一年都早早的上山铲草皮灰,都会叫上玛阿坎,这是多年的习惯。玛阿坎毕竟是女人,一个人在山上有时会害怕,多一个人相互照应总归是好事。两家共用草皮灰,共育秧苗。王阳明拿着自己置办的新锄头跟着阿列普、玛阿坎,从一条人行小道上了山,回头望去离村子不远,站在山腰处也能看到河边的田地。铲草皮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你就知道有多难。山头还算平整,阿列普、玛阿坎很快就选准地方,各自干起来。王阳明先看了看两人是怎么铲的?然后找一块空地准备动手。
    “阳明先生,不要离我们太远,到时候不好收拢草皮。”阿列普及时的招呼着王阳明。
    王阳明回到两人铲草皮的地方,紧挨着玛阿坎的身旁干起来。王阳明才发现自己干农活是这样的笨拙,锄头在手里根本不听使唤,高高的举起,直直的入土,哪里是在铲草皮灰?也不像挖土?
    “先生,不用把锄头举得太高,站直腰,就在自己的脚前铲草就行,小心,别伤着脚。”见王阳明笨拙,阿列普干着活,指点着王阳明。
    照着阿列普讲的做,是要容易许多。但是王阳明很快就知道其中的辛劳,说是站直腰,才干了一会儿,重复的动作让王阳明的腰部,酸胀起,两只手臂,也酸胀起来,握着锄头把的双手由于不停的被摩擦,热辣起来。握力不够,锄头不听使唤,握紧了手掌心又受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阳明的动作越显拙劣,劳作进程也就越慢。玛阿坎时不时的看王阳明一眼,嫣然一笑。王阳明铲过草皮的地方,就像被马儿啃过的一样,无序而凌乱。
    “阳明先生,累了就歇一会儿。不着急,慢慢来。”阿列普又招呼道。现在王阳明才真正的听懂阿列普‘慢慢来’的含义。干这样的农活,可比王阳明走一天的路途要累得多,更让王阳明清楚的是,当初要想把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农耕人的想法,现在看来,要走的路,很可能要比自己的千里贬谪之路还要遥远。想到这里,王阳明对自己没有了信心。而一把锄头在阿列普与玛阿坎的手里,就像一个先生手里的笔,挥洒自如,运转有序,赋予节律,只听到“窜、窜”的声音,铲下的草皮自然而然的堆积成拢。今日,上山铲草皮灰,王阳明并没有带上希渊、为当,用意就是不想让阿列普小瞧自己,要用行动向阿列普表达自己的诚意,表现自己的决心。当初的决心,早上出门前的信心,以及劳作开始前的诚意,都在肌肉酸胀,手掌炙热的真切的体会中逐渐的退色,淡去。但王阳明知道自己不能打退堂鼓,此时自己的意志与体力,只要稍稍往后退缩小小的一步,之前在龙场人心中建立起来的,自己是一个可以信任人的那一点好感,立马就会瓦解。王阳明又卖力的干起来,他也是一个雄性动物,不能在玛阿坎的面前丢人,不能让阿列普瞧不上自己。
    来到中午,铲下的草皮有了两大堆。终于可以休息,王阳明瘫软的坐在地上,浑身上下就像撒了架一样,动弹不得。阿列普与玛阿坎低声嘀咕几句,很快两个草皮堆就被阿列普点上火。寥寥柴烟在山野里飘散,柴烟的味道王阳明早已经习惯。火,燃起来后,阿列普提着锄头,又去铲草皮,就在王阳明铲过的地方,这让王阳明心里很不好受,很惭愧。他想去给阿列普帮忙,阿列普却说道:“阳明先生,你歇着。草皮灰可能还差一些,我把这里收一下应该够了。粑粑烤好了就完,你坐着,别动。第一次参加劳作的滋味我知道。”阿列普所说的“这里”,其实就是王阳明铲过草皮灰的地方,此时王阳明觉得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也就坐着没动。
    玛阿坎在点燃的草皮堆上烤粑粑。而且把第一块烤好的粑粑递给王阳明,提过篮子来掀开盖布,一个小土碗里盛着一些乳白色的东西就放在篮子里。玛阿坎自己先拿起一块粑粑,辦下一块,微微的在土碗里粘一下,放进嘴里吃起来。示意王阳明也粘着粑粑吃。学着玛阿坎,王阳明将手里的一整块粑粑也在小碗里粘了一下,放到嘴里,他马上知道,小碗里乳白色的东西是蜂蜜。蜂蜜在龙场应该是比食盐更精贵的东西。软糯的粑粑,就着香甜蜂蜜,王阳明贪婪的咀嚼下咽。同时发现玛阿坎再也没有用粑粑粘过蜂蜜,王阳明立马明白,玛阿坎是想留下更多的蜂蜜给阿列普吃,因为整个铲草皮灰的过程,阿列普出力最多。
    “阿列普,粑粑烤好了。”王阳明喊一声。刚才的发现让王阳明在一瞬间感动不已,玛阿坎,是一个知冷、知暖的好女人,值得阿列普等候,即使她的命再苦。玛阿坎见王阳明吃的高兴,用手指一指蜂蜜,又指一指阿列普,再指着自己。意思是告诉王阳明,这些蜂蜜是阿列普给自己的。王阳明也用手指一指阿列普,竖起大拇指。玛阿坎会意的一笑,显示出成熟女性的美丽动人。
    与玛阿坎用手语进行交流,王阳明觉得自己刚才的劳累消退许多,也许是吃下粑粑与蜂蜜的缘故。阿列普这时走过来,拍去手上的灰尘,拿起粑粑就吃:“你们没有粘蜂蜜吃吗?”
    “唉—,玛阿坎吃粑粑就没有粘蜂蜜,是想多留一些蜂蜜给你吃。”听完王阳明的这一句,阿列普一脸荡漾着幸福的神情。
    草皮灰在山上燃烧着,人不用去管它,即使下雨,火,也不会被浇灭。这个时节,在龙场周边的山上,到处都冒着这样的柴烟。王阳明回到结草庵后,感到很累,为当把水壶递给王阳明:“先生,喝水。”
    “你们两个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王阳明接过水壶,饮下几口水,坐下便问道。大半天没有喝水,王阳明真渴极了。
    “我们读了诗,写了字,练了功。”希渊答。
    “先生,我们复习了以前读的,新读了《长坡岭,兰花》。”希渊回答王阳明。
    “那好,为当就背诵《长坡岭,兰花》,让我听听?”王阳明想看看两人的学习用功的效果如何?
    “为当,快背诵诗给先生听。”
    为当,正了正座姿,背诵道:
    “《长坡岭,兰花》
    一
    孔雀湖畔荒芜处,岂如松竹舞云天。
    怀抱春意无人问,芬香人间娴山色。
    纵寻伊人三千度?天下谁敢负芳芯?
    二
    不言卑微荆棘间,笃定青山崖下居。
    不待山花烂漫时,笑迎寒风自芳菲。
    山翁歇马寻觅去,香满人间不言春。
    三
    老马奋蹄识驿途,野火燃尽煮酒沸。
    赴谪饮下当横刀,沁心蕨粑忘情时。
    来路斩断诳希渊,蕙兰幽香敢为当。”
    为当一口气把这首诗背诵完,除了还有一些语气上的问题外,对一个初学的孩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这一点王阳明心里十分清楚,看来希渊没少出力,为当没有少下功夫。
    “不错。为当进步不小。这里面也有希渊的功劳。功法,练的怎样?”得到先生的表扬,两人很高兴。
    “先生,我静坐时觉得天地之间完全安静下来,我好像能听到风的声音,也能听到树叶落下的声音。”为当受到鼓舞,先回答。
    “还有就是,”希渊接过为当的话,补充道:“静坐的时间稍长一些,好想自己就没了,与阳光,树木,风融合为一体。这是不是先生所说的‘虚灵’的状态?”
    两人的回答都让王阳明满意,但他嘴上没说。练这个功法,年龄越小,超然的体验就会越强烈。“化有为无,化无为有。无,是有的本,有,是无的体。有无本体,只是一心。这本来就是道家的起源。”王阳明并没有直接回答希渊的问题。王阳明刚才说的这些话,希渊也未必能听懂,通过先生的语气,希渊清楚,先生对自己与为当练习功法的感受是肯定的。
    “先生,我们可以学习第二步了吗?”为当看着王阳明问道。
    “第一天歇息铲草皮灰还真累,我想躺一下。改天再教你俩。”王阳明又喝下两口水,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为当。
    “干农活,也是一个辛苦的差事。先生一定累坏了,歇着吧!”希渊还是很关心王阳明,说着站起生去为先生准备床铺。为当也跟着进屋。
    希渊、为当刚才对问题的回答,让王阳明非常满意。而最让王阳明高兴的是他发现为当变了,这种变化是自为当跟着自己后,王阳明希望尽早到来的。初春,在那段冰封的日子里,王阳明悄无声息的在为当的心上播种下一粒种子,随着冰冻的消融,这粒种子悄然的在为当的心上萌芽,也许为当自己没有察觉,甚至不知道。王阳明发现为当与自己说话时眼神不在恍忽,而是看着自己,与自己有了神情上的交流,也能更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思。王阳明自从跟着阿列普学习农耕一来,时常不在家,希渊、为当两人留在家里已让他完全放心,两人现在走得很是近乎,彼此有了很好的交流互动,而且多谈学习与练习功法方面的事,生活上完全能够自理。更让王阳明感到暗自惊喜的是当初教两人练习功法的目的,就是针对为当读书学习时心神不定问题。现在看来这个实验已经在为当心下开始生根发芽。王阳明躺上床,来不及多想,很快就睡去,今日铲草皮灰的劳作,实在让第一次参加农耕劳作的王阳明感到太累。
    第二天,吃过早饭,阿列普就来到王阳明的结草庵,这是阿列普第一次走进王阳明生活的世界:“阳明先生,这个小山头,经你这样打理一番,还真像家。”阿列普扛着锄头,自进了柴门,就上下打量着结草庵的小院子。这个小山头阿列普自小就在这里玩耍,现在却变了模样,居住着阳明先生。希渊、为当叫过阿列普大叔。
    “哪里是什么‘家’?勉强维持而已。”王阳明答道。他心里很高兴,阿列普可是结草庵迎接的第一位龙场人。
    “这株小树,阳明先生也舍不得除弃?”小桧树在院子很是显眼,阿列普问道。
    “桧树,我的家乡也有很多,舍不得砍掉,就留下。到成了我这小院的一景。”王阳明解释道。
    “在这个地界,草棚也只能这样搭建了,要是当初在搭建得高一些,阳明先生住着会舒服一点。”阿列普观察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咦—,阳明先生还有一把弓箭。”阿列普发现放在石崖上的一把弓箭。走上前去取下来,握在手里比划几下。
    “这是我在贵阳时买的弓箭,还没有使用过。”王阳明。
    “可是一把好弓。阳明先生,还会狩猎?”阿列普问。
    “以前在家学过射箭,哪里打过猎?在来龙场的路上见到野鸡、野兔,想着兴许还是一种生存之法。所以就买下这一把弓箭。”王阳明答。
    “今天把弓箭带上山去,碰碰运气。阳明先生。”阿列普。
    “为当,把锄头拿来。阿列普,今日干什么农活?”王阳明吩咐着为当,问着阿列普。
    “不用带锄头,阳明先生。今天就去看看草皮灰烧得怎样了?没什么事?”阿列普。
    “没有几支箭啊!”王阳明说道
    “有几支带几支。今天不是专门打猎,去碰碰运气。”阿列普解释道。
    “那好带上弓箭。走。”王阳明。听着要带弓箭上山,希渊、为当争着要跟着上山去玩。王阳明最后决定带上为当,留下希渊。为当高兴的带着弓箭出了门。
    “希渊,别生气,回来我教你射箭。”希渊听从王阳明的安排,毕竟先生回来也会教自己射箭的。
    两堆草皮灰,当时,垒得高高的,经过两天的燃烧,已经塌陷下去,阿列普一脸满意的样子。一堆上的火已经灭了,另一堆上的火也不旺,只在草堆顶上淡淡的飘出一丝青烟。阿列普在燃着的草堆处将灰烬爬出来,形成一个圆形的灰圈,几人一起把两堆里未燃尽的草皮等物收拢过来,在草堆的迎风面点上火。浓烈的青烟又在山野中飘散开来。
    “明后天就能过筛,搬运了。”干完活,阿列普自言道。接着又说道:“为当,把弓与箭给我。这弓箭是新的,得找找它的准头在哪里?”阿列普很有经验。
    弓与箭从为当的身上取下来。阿列普向前走到二十米开外的一颗大树旁,抡起锄头,在树干上使劲的挖下一锄,做了一个标记,又走回来。“就射那里。”用手指着大树干上。
    搭上箭,引满弓,瞄准树干。弓弦发出“嘣”的一声,一支箭飞出去。可惜没能钉在树干上,而是扎在大树后面的土里。阿列普搭上第二支箭,又拉开弓,射出第二箭,还是没能射中树干。为当一脸神奇,满眼羡慕的看着阿列普自如的射箭动作。阿列普没有说话,想了想,搭上第三支箭。射出的箭,牢牢的钉在树干上,距阿列普用锄头做的标记的下方三尺。不紧不慢的搭上第四支箭,射出,箭钉在下方两尺处,第五支射出,正中标记处,第六支箭也同样。
    “行了,这把弓箭的准头是要抬高十五到二十寸。”阿列普很有把握的说。
    “我来试试?阿列普。”王阳明接过弓箭。王阳明射出的第一支箭,钉在在标记下方一尺多处。
    “瞄着树干上的那个结疤射箭,阳明先生。”阿列普在一旁提示道。王阳明搭上箭,左手紧握弓,右手拉开箭弦,眼光顺着箭杆、箭头所指的方向,找到树干上的结疤处,平息凝神。“先生,拉满弓。”阿列普道。
    王阳明的右手向后使用一些劲,弓,更加弯曲。弓弦钩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上,食指与中指缓慢自然的伸直,借着弓的张力,弦的弹力,箭飞快的射出,“呯”的一声响,箭,已经牢牢钉在树干的标记上。王阳明兴奋的向大树跑去,看着自己射出的箭。
    “看来,阳明先生也是一把射箭的好手。”阿列普也跟着过来。让王阳明欣赏了一会儿自己射箭的成就,收回射出的几支箭杆,将钉在树干上的两支箭,拔出来。为当在一旁看着两个大人射箭,心痒痒的,手也痒痒的。“先生,你答应教我射箭的?”为当终于忍不住开口。
    “好!让为当也射上一箭。先生没有忘记这事,不过为当跟阿列普大叔学要强过跟先生学。”王阳明说的是实话,也是心里话。任何一把新弓箭到了阿列普的手里,只须几次试射,性能全会被阿列普完全掌握,找到准头。而自己以前学的那么一点骑射技能,就是对着靶子不断的练习,即使刚才那一支箭,射中靶心,要是真有一只活动的猎物出现,只有掌心大小的猎物,仅有一次机会,自己能做到一箭毙命猎物吗?显然王阳明心中的答案是明确,自己离一名真正的猎手还有遥远的距离,在一个老猎手面前,此时王阳明以前的那一点骑射技巧,是那样的苍白与无力。可是在王阳明的内心却多出一份喜悦,因为认识了阿列普,自己不但能学到农耕技能,还能学到狩猎的实战技法。想到这些王阳明从内心充满对阿列普的敬佩。
    阿列普专心的看着刚从树干上拔下来的那几支箭,为当与王阳明的对话,他都没有在意。“怎么呐?阿列普。”王阳明凑上前去问道。
    “这支箭头弯了。”阿列普还是看着那支箭,随口回答王阳明。
    “那……,怎么办?”王阳明又问。
    阿列普没有回答王阳明,而是把锄头立起,将弯曲的箭头放在平整的锄头面上,从身后取出砍刀,用刀背敲打几下箭头,拿起来闭着一只眼睛,校了校箭杆与箭头的笔直度。反复几次:“好了。”把箭递给为当:“用这支箭射。”
    终于能射箭了,为当从阿列普手中抓过箭,跑回原地,迅速拿起弓,做好射箭前的准备。阿列普提着锄头与王阳明先后回来,为当学着将箭搭在弓弦上,吃力的拉开弓。为当毕竟还小,哪里拉得满弓?腮帮子因为手上身上用力跟着鼓起来。
    “为当使把劲,把弓拉开。”阿列普站在边上教导着为当。
    为当憋足气,使劲拉弓,一个不小心,一支箭,毫无方向,飘忽着的射出去,又在不远之处掉在地上。为当愣愣的站在原地。
    “行了,为当。去把箭捡回来。”阿列普吩咐道。为当跑过去,很快就拿着一支箭回来,还准备射第二箭。
    “为当,这把弓你用不了。你还小,没有这样大的力气。过几天我给你做个小弓你在练习。”阿列普制止为当。要过为当手里的箭,阿列普又吊了吊箭的笔直度,把放在盒子里的箭取出来,检查一遍,在一块石头上将每一只箭头磨过几下。重新把箭放进盒里,唯独留下为当刚才用过的那支箭。“为当,你拿着这支箭。”为当听话的接过箭。
    “这一支箭,不能用了?”王阳明好奇的问。
    “要真遇上猎物,用这支箭来射,可惜了。”阿列普认真的回答。王阳明一下子明白,对一个猎人来说,他所使用的狩猎工具一定是他认为最好、最满意的。
    阿列普把锄头藏好:“阳明先生,走。看看今日的运气如何?”王阳明当然知道阿列普说的“运气”是指的打猎。三人沿着山腰向西走去,翻过一个隘口,眼前一大片茂密的丛林,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地形,犹如一个在山野之中安放着的盆地,阿列普叫它“麻窝”。
    “以前打过猎吗?阳明先生。”阿列普在前面向麻窝深处走去,王阳明与为当跟在后面。
    “没有,以前从没有打过猎。”王阳明干脆的答道。
    又往下走一段,树林越来越密,王阳明想如果到了麻窝底部,几乎是不见天日。阿列普终于停下脚来,要为当把弓箭给自己。
    “阳明先生,我们不再往下去。从这里绕麻窝一圈,”阿列普用手指了指三人即将前行的方向,接着说:“如果运气好就能打到猎物,如果运气不好,就只能空手回去。我在前面走,你们跟着我,不要离我太近,能看见就行。我们人多了,会吓跑动物。一旦发现猎物,我会示意你们,你们就站着别动,更不能出声。为当,你带好先生,小心脚下,山上有很多洞,随时注意我的手势。”
    “知道了,阿列普大叔。”从结草庵上山后,为当在山野长大的特性就充分的表现出来,上山的脚步比王阳明快,钻树林更是利索,眨眼的工夫就能消失在王阳明的眼前。所以阿列普才这样安排。
    “我先走,叫你们,再跟上。”阿列普说完已经离开小路,走进树林。
    王阳明与为当站在原地等着。这一段林子还不算太密,树木有高、有矮,还是便于人行走。阿列普走出二十米开外,才向着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上。为当钻进树林,王阳明紧跟在后面。
    看着容易,上手难。王阳明怎么愿意错过这一次学习狩猎的机会?人跟在后面,两眼死死的盯着前面的阿列普,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阿列普的举动已与刚进树林已经完全不一样,两只眼睛机警的注视前方,走走停停,王阳明与为当在后面也跟着走走停停。树林里静极了,又不能说话,王阳明只能听见脚下踩踏枯叶发出“嚓、嚓”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呼吸声。有时脚下折断一根枯树枝,会发出“啪”的一声清响。为当人小,手脚也敏捷,而且总是想追上阿列普。回头发现王阳明被落下后,又不得不停下来等着王阳明。就在王阳明准备跨过一块不大的岩石时,为当压低声音的说:“先生,别动。”王阳明赶紧往前方看去,阿列普这时用一只手挥向后方,眼睛却死死的注视着前方,整个身子猫了下去,没动。阿列普已经发现猎物,或者说猎物就在阿列普的前面,所以他才示意两人别动。王阳明很想知道阿列普眼前看到的是什么猎物,是野兔?还是野鸡?或是其它的猎物?王阳明伸长脖子,可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呆在原地,离得远远看见站在原处没动的阿列普。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为当有些等不急了,用手指一指前方,示意两人往前继续走。王阳明向为当摆一摆手。两人依然呆在原地。这时的阿列普终于有了不小的动作,他先回过头来,摆摆手,让两人别动,回头向前观察一阵,突然跃起身子,几个健步,跃出十米开外,又迅速的将自己隐藏在几株小树后。这一个举动,王阳明确信阿列普已经发现猎物,猎物就在阿列普的视线范围内,而且正在等待时机下手。弓箭,阿列普已经拿在手上,王阳明屏着呼吸,等待着阿列普把箭射出去,捕获猎物。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树林里又平静下来。对于第一次亲历狩猎过程的王阳明来说,既兴奋又紧张,为当也一样。树林里静极了,小鸟在鸣叫,但王阳明根本看不见鸟在哪里?阿列普终于有了拉弓的动作,但很快又松开拉弓的手,慢慢的,轻手轻脚的挪动一下自己的位置。又过一阵子,阿列普终于拉满弓,站稳脚跟,左手小臂倚在一颗不大的树干上,只听见“喷”的一响,阿列普也像一支射出的箭向前跃去,消失在王阳明与为当的视线里。“喷”的一声响,王阳明与为当都听得清楚,那是弓弦发出的,按说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应该听不到,但是王阳明与为当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阿列普消失到哪里去了?王阳明与为当还呆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阿列普又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手里还多一只野兔,远远望去,野兔肚腹处的毛呈白色,背上的却是棕黄色。王阳明与为当不顾一切的往前跑去。
    来到阿列普跟前,王阳明发现野兔还没有断气,还在阿列普的手上挣扎着,妄图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量,想要挣脱阿列普紧握后腿的手。箭,从野兔的左肋射入,贯穿而过,箭头在右背上伸了出来,满是血迹,足见阿列普射出的箭有多大的力量。野兔奄奄一息,尚有一丝缝隙的眼睛颤抖一阵后终于闭上,王阳明知道野兔的生命随着眼睛的闭上终于消亡。野兔被扔在地上,阿列普把箭从野兔的身上拔出,并将箭杆与箭头上粘着的血迹在野兔的绒毛里擦拭几下,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来。摸一摸野兔,王阳明能感到野兔体温尚存,生命在一瞬间已经消亡。野兔的身躯已经松弛,乖巧的脸蛋,两只夸张的耳朵,由于没有了眼神的点缀,失去生命的活力。也就在这一瞬间王阳明才明白,狩猎的过程原来如此血腥。
    “先生,看来今天运气不错。”阿列普并没有看出王阳明的内心活动,以胜利者的姿态,骄傲的说道。为当也围过来,听到阿列普大叔的话,抬起头,用羡慕与佩服的眼光看着阿列普。
    “阿列普,你真是一把好手。”从狩猎技能上讲,王阳明很佩服阿列普。
    “走,阳明先生,在往前走一走。还和刚才一样。为当把野兔带上。”首战告捷,阿列普来了劲。
    “先生,你的脑门上怎么了?”经为当已提醒,王阳明才感到自己的额头上火辣辣的。
    王阳明知道是刚才跑过来时被一根树枝划了一下:“没有出血吧?”
    “没有,只是划破一些皮,红红的一路。”阿列普观察王阳明的脑门后回答。
    “没有出血就不碍事。”王阳明答道,用手在脑门上摸一把,不想脑门上更加火辣。
    见阳明先生无恙,阿列普向前走去。为当提起野兔的后腿,等待着。这是一只不小的野兔,为当个子小,带着野兔显得很吃力。王阳明接过野兔,在阿列普示意后也跟着前行。沿着麻窝绕一圈下来,尽管途中也遇到过斑鸠,阿列普也出过手,但最终没有收获,还损失了两支箭。回到刚才出发的小路处,这一次的狩猎活动就算结束。来到一处空地处,阿列普歇下来。
    “阳明先生,在这里歇一会儿。也没有带干粮来?不如把野兔烤熟吃了?”中午已过,又不在狩猎,阿列普显得很是疲惫。
    尽管王阳明也很累,也很饿,但他还是不想吃野兔,刚才野兔挣扎着断气的一幕还留在他的眼前。“哎—,就我们三人吃了,怪可惜的?留着以后吃,还得叫上玛阿坎。”
    “也好,那我带回家,把野兔收拾出来,留着。反正春播前,我们夷家都得吃一餐好的。到时候叫上玛阿坎一起吃。”王阳明的话很对阿列普的意:“为当,捡些柴来,烧一堆火。我去弄些吃的来。”
    “好的,阿列普大叔。”两人说完,分头去了。只留下王阳明坐在原地,守着野兔。不多一会儿,为当的柴就拾好。阿列普也跟着回来,手里拿着一把各种小树枝,每个树枝上面都粘一个灰色的小团。阿列普开始生火。
    “阿列普大叔,这个我知道是什么?”为当。
    “是什么?”阿列普。
    “螳螂蛋。我吃过。”为当。
    “螳螂蛋?”王阳明好奇的问,随手拿起一支小树枝观看:“这能吃?”
    “能吃,放心吧,阳明先生。这螳螂产完蛋后,就会从嘴里吐出一些东西来将蛋包裹住,挂着树枝或草叶上,第二年春天,蛋孵出小螳螂后,它们吃下的第一餐就是这卵壳,螳螂蛋不但能吃,而且还养人,只是味道一般,还有盐份味。是吧,为当?”阿列普给王阳明解释道。
    “嗯—。”为当肯定的回答。
    火,燃烧起来。阿列普拿起一支树枝在火上烤着:“这个季节山上吃的不多,今天就只能吃点螳螂蛋了。”而且还示意王阳明也这样做。
    螳螂蛋在烈火的作用下,表层很快变焦,一个黝黑的小核就显现出原型。继续在烤一会儿,小核就会吐出热气,溢出白色的液体。烧烤到这个程度,螳螂蛋就算烤好了。还不能急着吃,阿列普将烤好的放在一边,又重新拿起螳螂蛋在火上烤。一股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在山野里,嗅着就让人嘴馋。烤好的螳螂蛋散尽热量,温度适宜后,阿列普把它从树枝上一一摘下,用树枝刮去表面黝黑的一层,扎在树枝尖上,又放进火里烤,只是这一次是放在炭火上烤,认为熟了后,连同树枝一并递给王阳明:“阳明先生,你先尝尝。吹一吹。”
    接过烤熟的螳螂蛋,王阳明犹豫了一会儿,不愿放进嘴里。阿列普与为当各自己准备好一个,看着王阳明不敢吃,示范性的将螳螂蛋放进自己的嘴里,咀嚼起来。受到两人的鼓舞,王阳明最终将螳螂蛋放进嘴里,咀嚼几下,从蛋壳里流出汁液,伴随着一股腥味,充满王阳明的口腔。咽下螳螂蛋,在王阳明的唇齿之间还是余留下淡淡的咸味,螳螂蛋里确实含盐,这一点是自己的舌尖品尝后得出的结论。
    王阳明吃下几只螳螂蛋后,就不在想吃。为当好像还没有解馋,又独自去找一些回来,与阿列普大叔一起烤着吃。吃过这种螳螂蛋的人,手是黑的,嘴唇是黑的,牙齿是白的,舌头是红色的。三人发现后,觉得对方都很滑稽,“哈、哈”的大笑起来。螳螂蛋吃下去,王阳明觉得自己的胃暖暖的,很舒服。确实正如阿列普所说,味道一般,但很养人。食用过火的熟食本身就是人类巨大的文明进步。
    回家的路上,阿列普又告诉王阳明一些狩猎的技巧。比如发现猎物后,不要惊扰它,隐藏好自己,等待出手的时机;还有等到猎物觉得周围的环境没有变化,警惕性放松后,猎手的机会就来了,但必须有一箭毙命的准头,否则就做不了猎手;猎手出手,最好等到猎物相对静止的时候,多为觅食间隙驻足观察周围环境里可能出现的危机情况时;狩猎后最好把血迹处理干净,否则其他猎物能闻到血腥味后,都会及时的离开或隐藏起来,而让猎手打不到猎;猎物被射中后,要及时赶上捕获,否则一些稍大的猎物有时会跑进自己的洞穴里,即使死了,也让狩猎者抓不到手等等。这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它自身存在与延续的道理。狩猎其实是一件不容的事情。
    ;


同类推荐: 冬夏莫言(父女,1v1,H)启明1158抚宋摄政王家的农医宠妃不死的我只好假扮血族从龙族开始打穿世界重生后嫁给废太子李治你别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