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权多待了一个多星期返回深城。港城潮热,室内虽有空调,但一周梳洗不便,来的时候清清爽爽,走的时候浑身气味熏天,与难民相比无异。张权咬牙忍了下来,叶小媚每次见他都是捂着鼻子,虽然神色平静,但眼中鄙夷却是显而易见。
在张权看来,他们这是故意捉弄自己,但他们仍然要和自己商谈那笔布料贸易的事情。张权原先以为他们城里人既然摆高了姿态,那么就应当对自家这样乡下老表体恤下,在价格上要照顾下。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叶小媚在价格上毫不让步,张权一肚子恼火,也是寸步不让,最终还是李总拍板定了价格。
经此一事,张权明白这帮港人是如何耍弄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先是把你信心打没了,要你羡慕他们的一切,然后以一副恩赐的表情把合同一丢,意思是我赏你一口饭,你就应了吧。多半心智不坚之人就会同意那些所谓条款,产生的结果就是很有可能只赚到吆喝。他把这个理解为,穷人最好什么都别谈!
张权回到公司略略休整,然后向周总报告此行结果。周总赞同以他名义成立公司一事,认为先把贸易做起来,等以后有时间再更换股东。至于千万元订单一事,周总大大夸奖了张权一番,告诉他自己挑对了人。于是张权面上露出不胜惶恐之情,周总又是慰勉一番,叫苏静过来直接给张权发两千元奖金。
张权向周总提前请了假,因为两年未回老家,周总也是体谅给了假期。张权见事了,便回到保安队继续做保安,一众保安见了他也是欢呼声四起,这顿饭有了着落。
张权打传呼要楚曼青过来。两人选在河边广场相见,张权再次见到楚曼青发觉她气质有变化,早前楚曼青一副受气俏媳妇模样,男人见了多半侵略之心大起,好像把她弄到床上再行商谈价码,而她也会同意。不过这次再见,觉得楚曼青多了些不同的东西,张权盯着她看了片刻,恍惚中觉得有了点叶小媚的味道。当然,楚曼青自信心源自财富增加,自然而然表现出价码极高的冷艳模样。不过楚曼青每次见到张权或者尚兵都是********,一个将她算的死死的,另一个根本不顾谋略也不怜香惜玉,说打就打说捏就捏。她很怕也很期待,她终究穷怕了,现在有了钱更无法再回到过去。
楚曼青开车来的,牌照是军牌。她向张权详细解释了下军牌的由来,她与招待所签了合同,除了供应香烟,又自寻门路搞到名酒,于是成了专门的烟酒供应商,至于价格当然极其优惠。本来招待所就有所谓固定车辆牌照,他们以招待所业务扩大的名义申请到两幅牌照,都给了楚曼青。当然,钱很重要美色也很重要,有了这两样牌照自然不出意外。
尚兵被张权骂了一通,张权认为他现在有些忘乎所以,王欢也认为尚兵开这样的车影响也不好。他们都认为干了违法的事情,还这么嚣张等于离死不远,于是尚兵乖乖的把车牌都给了楚曼青,理由是一位魅力十足的少妇应该有些保护,这些车牌算作楚曼青公司的。对楚曼青而言,这是意外之喜,像她这样的野花野草万没想到有一天能得到如此待遇,于是笑纳。
张权听了经过淡淡一笑,师父说过有能力的人要会下套子,而他应该做那个下套子之人。楚曼青见他一笑,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就靠了过去,试图以身体优势改变心里弱势。
张权瞧了她一眼,说道:“你也不嫌天气热,这次找你来有事情说。”
楚曼青谄媚地笑了起来,道:“一腔热血你也不去体会,这天气哪能说热。”楚曼青虽说怕极了两人,但口中花花倒也不忌讳,逗弄慕艾少年也是她乐趣之一。
张权双眼一瞪,楚曼青顿时做淑女状,两股战战。张权道:“眼下你生意应该还可以,你多找招几个人,有些生意还可以做。”
楚曼青道:“已经招了。以前公司连我就三个人,现在有多招了两个,都是我本家,他们帮着订货送货。只要做得好,钱给的也多,他们可爱干了!”说着,伸出舌头一舔唇角,摆出诱惑的表情
张权每次叫楚曼青过来都有事要谈,她的挑逗基本无视。张权沉吟片刻说道:“军牌的车开起来很威风,那要是被查到会出现什么结果?”
楚曼青笑了笑道:“没人会查啊,查到了我驾驶证什么的都有,最后要是处理的话,那就找招待所他们呗。反正合作单位拿到军牌很普遍,要是真的出了问题就自认倒霉。”
张权点了点头,道:“你现在也算是个小老板,不要老是弄得见面就要和人上床的模样。”
楚曼青顿时大怒,但又不敢声张,心里早把张权骂了千万遍。张权瞧了她一眼,说道:“不服是吧,我也懒得跟你说,你把信带给尚兵,她要是回了信你赶快给我送来。”
楚曼青拿着信去了广城。自从她与广城第五干休所签了合作协议,深广两地跑的更加频繁,她也在找更多的生意门路,对她来说足够的金钱是此生唯一的目标。每次到广城依旧住在广城宾馆,其实她可以住在第五干休所,但也有些怕色眯眯的眼神,虽说她不忌讳和人上床,但现在身价变高了,凡事精挑细选才可。
尚兵依旧骑摩托而不是开车。手下问他车去了哪里,他直接说道有几个老乡觉得走私车便宜,硬是把它开走,而且他觉得轿车开起来不够爽,最妙的是他说了一句年轻人还是应该骑烈马。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不再追问车的下落。传到阿庆哥耳朵里,也是一笑而过。对于尚兵他们基本上已经接纳,在他们看来,他完全就是那种出来讨生活什么都肯干的人。
尚兵取了信也不跟楚曼青啰嗦,返家后拆开细细读了起来。张权信里就两件事情,一个是告诉他要他准备准备,今年返乡。师父给了三年期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第二件事就是在香港以他名义设立公司究竟有什么影响。这个却是要问王欢,尚兵一边看一边想,张权还真是算到骨头里了!
晚上阿庆哥那边有活动,他把信丢在桌上,给王欢打了传呼,接着就去公司。王欢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她通常都是在图书馆自习,有时也住在学校,与一帮姐妹感情甚好。读完信,王欢琢磨起来,虽说学的是经济,但企业事务仍旧是门外汉。不过,她能明显感觉到的就是如果公司将来违法,那么张权首先负责任。但这一点事实上张权也很清楚,他就是不明白自己负责的公司怎么能躲开自己而做非法贸易?
王欢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第二天一大早跑到院里去找老师帮忙分析这个问题。她找到专门研究企业的林教授,说明来意,林教授很高兴有人咨询专业问题。等到王欢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林教授哈哈一笑,道:“唉,现在的学生都像你这么好学就好了。”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内地到港城注册公司是大势所驱,咱们内地有产品,但不知道往哪儿卖,这些港城人知道卖给谁,所以他们反而赚的多。要是咱们也去那边注册,慢慢地就会找到市场,赚更多地钱。”
“像你提到的例子,其中有两个关键点,一个是港城人虽说是秘书,但可办理事物众多,只要有了签章,她和老板没什么两样,因为内地人不太可能长期去,多数两地奔波,这样一来如果这个秘书存心作假,压根也防不住。”
“另一个是公司账户问题。通常公司老板应当知道账户,但你给的例子是说他们用同一个账户,这个当然不允许。两个公司怎么能共用账户?所以显然另有账户,只不过这个老板不知道而已。老板只不过是个傀儡,他无法处理所谓公司业务。”
“从这里可以看到,这个公司就是为了犯法而存在。有很多人到港城设立公司目的就是为了走私洗钱,这个公司显然设立之初就是要做这个。按照港城法律,老板最终要负全部责任。”
王欢边听边记,听到这里,禁不住问道:“洗钱是怎么回事?好像老师上课也不教我们这些啊。”
林教授笑了笑,道:“课堂上不大可能教你们这样阴暗的东西。现在国家管得也不严,洗钱其实比较容易。例如你刚才说的,港城公司可以用高价把卖给内地公司,这样港城得到收入就是贸易所得,属于合法收益。或者倒过来也可以,就是内地公司很赚钱。对于很多走私的人来说,这样洗钱周期短而且比较稳当。”
王欢觉得林教授讲的很好,通俗易懂。谈了一个多小时,王欢反反复复询问,终于把公司可能面临的风险弄清楚。想着能帮到尚兵张权,她心里很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