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燕京,诗刊杂志社。
暮春时节,燕京的阳光透过融融的暖意,照在窗台的绿萝上。这是一座建国时修建的老院落。
周逢春四十五岁,身材已经开始发福,看起来有点儿胖。他的鼻子出奇的大,上面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
他坐在办公桌后,撕开邮政快递的封条,从信封中拿出几页稿纸。这是他大学同学,也是同一个宿舍上下铺四年的老兄弟唐方平寄来的。
老唐周二的时候专门打了电话,说是有一份稿子要寄给他。
看着这份稿子,让他想起他们的大学时代,那个时候正是文学的黄金时代。当今文坛的中坚力量就是从那时开始写作。作为中文系学生,他们自然也有一份自己的文学梦。
那个时候,他们在宿舍里写诗、读诗,参加诗友会,但最终他们并没有走上文学道路。
他曾经也是一位文学青年,只是青年时代的理想已经远去了。他毕业后进杂志社做了编辑,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一步一步升迁为杂志社副总编,走了另外一条与文学相关的道路。
而老唐回到了家乡,在一家书店做了十多年。如今他们早已人过中年,当年的文学热情只能留在心里。
到了90年代改革开放,文学早已成为昨日黄花,甚至有人提出了“文学已死”的口号。
确实,在这个物质化,一切越来越向钱看的世界,文学早已不再青春,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读着手中两篇诗稿——《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和《如歌的行板》,拍案而起。
他每年不知道收到多少分稿件,对于诗歌似乎已经有些麻木。而今却再次为这首诗所感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读到这样震撼心灵的诗了。
这些年他读了多少诗稿,一首诗歌是好是坏,读一遍自然能够分辨。只是《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这首诗,他却细细品味,一读再读。
周逢春抓起桌前的电话,拨往梅城新华书店,电话铃响了三声,唐方平的声音传来:“这里是梅城新华书店,我是唐方平。”
“老唐啊!稿子我已经收到了。”周逢春激动的。
“老周,觉得怎么样?”电话里传来一阵笑声,语气带着那么点得意与自豪。
“我说老唐啊!很久没读到这么触动心灵的新诗了,特别是《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酣畅淋漓啊!”
“哈哈……我推荐的诗歌还能有错,有我的风采吧!”唐爸自得道。
“的了,你就别提你当年写的酸诗了,和这能比吗!”
“我写的诗怎么了,当年我的诗也是在校刊上发表了的,不像你,写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你发表过。”
“那怎么了,我现在是《诗刊》副总编,拿一首诗我不点头,他也发不了。”
“你就吹吧!你不发,大不了我投给老郑,发到《星星》。”
“哎,别啊!就老郑那《星星》影响力可比我们《诗刊》差远了。”
“这话真应该让老郑听听。”
“成了,我这不和你扯了,两篇诗稿下个月杂志见吧!”
“那谢了!”
“对了,这唐宋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们家小子,怎么样?”电话里传来一声畅快的笑声,得意洋洋道。
“不能吧!你们家小子我记得刚刚上高中吧!”周逢春有些惊讶。
“今年十七岁,周岁十六,和你们家姑娘同岁。”
“好小子,”周逢春更惊讶了,他虽然猜到了唐宋和唐方平关系不签,却没有想到会是他的儿子。他道:“不错,哪天到燕京来,让我见见。”
周逢春挂了电话,砸吧了下嘴巴,啧啧赞叹,既有欣慰,心里又有点儿酸,心想:这要是他闺女该多好,老唐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站起有些发福的身子,挺着啤酒肚,拿着两页稿子,往室外喊道:“小赵,过来一下。”
赵铭博是燕师大中文系毕业生,到《社刊》杂志社已经两年。在这个浮华的时代像这样的沉在杂志社的学生已经不多了。
赵铭博轻轻敲了下门,听到周逢春喊请进,他推开门走进去,道“周总编,您喊我?”
周逢春将手中稿子递给他,指道:“先看看。”
赵铭博接过诗稿,默默吟诵了一遍,表情有些惊讶,赞道:“总编,你从哪儿拿到的这两篇诗稿,像这么高质量的诗稿,现在可不多见了。”
周逢春并没有告诉他诗稿的来历,笑道:“觉得还行,那就在下月诗刊上发表吧!”
赵铭博有些迟疑,“可是,下月已经定稿了,下周就要拿去印刷厂了。”
周逢春道:“那就把那两篇‘稻花体’的诗歌给挪到下个月,腾出版面,尽快把这两首诗歌发了。”
赵铭博道:“好的,总编,我马上去办。”
一般杂志投稿,正常从投稿到发表需要三到六个月时间,当然杂志社约稿除外。
唐方平自然不是迂腐的人,适当用一些他的老关系使文稿早日发表。关键是他对唐宋的稿件非常有信心。
……
此时,梅城中学的男生女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梅山脚下,梅溪河边,河对岸就是梅溪村粉墙黛瓦的民居。
已是下午。
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可以清晰的看到水下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溪边绿草如茵,柔软的像一块毯子,男生女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坐或躺在草地上,周围开着大片大片的金鸡菊。
唐宋挽起裤脚,赤着脚站在溪水流过的一处水洼里。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像这种水洼鱼最多。
唐宋眼睛紧紧盯着水下的游鱼,不管鱼抓到多少,至少这个姿势是非常完美的。
陈茜、周蝶和梅子安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草地上铺着一块餐布。陈茜的眼睛盯着唐宋听着周蝶说着什么。
青山,小溪,古朴的屋舍,波光粼粼中少年手拿木叉,注视着水面。
梅子安突然喊道:“唐宋,别动。”
唐宋吓了一跳,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只听咔嚓一声摁快门的声音。唐宋回头笑道:“梅师姐,一条大鱼被你吓跑了。”
梅子安道:“那你继续努力,我们可正等着吃你的鱼呢!”
突然唐宋再次听到一声欢呼,“哈哈,又抓到啦!”唐宋侧身看向唐明明举着木叉,木叉上一条半尺长鲫鱼在不停摆动。
唐宋看了看自己的木叉,叹了口气。
周蝶在远处喊道:“唐宋,你真笨,明明已经抓到三条了,你忙活了半天连一条都没有抓到,等你估计我们都饿死了。你看看蒋威他们,马上都可以吃了。都怪你,非要自己抓什么鱼。”
唐宋看向不远处溪边乱石滩已经升起了火,飘出了阵阵肉香。他们的鱼当然不是从河了抓的,而是从村里六叔家买的。
陈茜坐在周蝶身旁看着垂头丧气的唐宋,露出浅浅的微笑。
唐明明质疑道:“哥,你成不成啊!那边姐姐都在笑话你了。”
唐宋狠狠瞪了唐明明一眼,低声道:“闭嘴!”突然一条鱼在他身旁游过,唐宋来不及瞄准,木叉猛的往水中一刺,接着高兴的大喊大叫:“哈哈,我叉到啦!”众人看着唐宋举着木叉快速跑向河边,木叉上正叉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足有一尺多长。
唐明明惊诧的长大了嘴巴,然后小声嘀咕:“****运。”
岸边三女一阵兴高采烈,梅子安远远对唐明明喊道:“唐宋,明明,够吃的了。”
唐宋上岸,走到陈茜三女身边,得意的举了举手中的鱼,“怎么样?这一条够两个人吃的了。”
周蝶喊道:“快去,快去,我们等着吃呢!”
唐宋道:“虽然本人抓鱼不怎么样,但做烤鱼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梅子安也催促道:“那么高手,快点去吧!”
唐宋喊上唐明明,两个人提着四条大小不一的鱼,远远的走到溪水下游,将鱼炮制干净。然后两人在乱石滩架起烤架,点燃松枝。松枝燃气阵阵白烟,周围瞬间弥漫着一阵松香味。翻滚烤架,鱼身内外上抹上一层青草汁,撒上盐、胡椒、八角、茴香,在根据个人口味撒上辣椒。
不一会儿,烤鱼弥漫出阵阵香气。
作为一名业余登山家,唐宋的野外生存能力自然优于这些还未出校园的学生,在没有锅碗瓢盆的情况下,炮制一顿饭还是不在话下的。
唐宋不停翻滚手中的烤鱼,待到烤鱼变得外焦里嫩,发出淡淡的金黄,陈茜等人早已经等不及围在周围。
唐宋将手中烤好的一串递给陈茜,引来周蝶一阵不满。
周蝶调侃道:“唐宋,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陈茜有些欢喜,还是将手中烤鱼递给周蝶。周蝶哼了一声,“想追我们家陈茜,不知道先把她闺蜜照顾好吗?”
唐宋笑道:“你这儿都是从哪儿找的逻辑?”
周蝶颇为自得,一边吃着烤鱼,一边道:“书上看的啊!”
唐宋此时手中又烤好了一串,看了一下陈茜,递给了梅子安。他道:“梅师姐,这一串给您,我手中这一串也快好了。”
梅子安欲让给陈茜,却见陈茜连连摇头,调笑道:“你们俩倒是挺有默契的吗?”
唐宋见陈茜有点儿害羞,做出苦笑不得的表情,“师姐,反正我这怎么做都不是是吧!你们总有话说。”
周蝶道:“你以为呢!你以为追校花这么容易啊!”
唐宋摇了摇头,递给陈茜一串,他手中还剩下一条最大的,足够他与唐明明两个人吃。唐明明道:“哥,这次轮到我了吧!”
唐宋道:“哥这不是留了一条最大的吗!足够你吃的。”
唐明明有些郁闷,看着旁边三个漂亮的大姐姐,又不敢做声。唐宋有些好笑,没想到唐明明也有怕的时候。
这让唐宋想起自己八九岁的时候,总是跟在林薇薇身后,像一条小尾巴似的。
唐宋望向梅山,知道林薇薇就在山里,应该在白云台,哪里可以俯瞰整个梅溪村山谷。
梅子安道:“唐宋,山里有什么好的景色吗?”
唐宋道:“山里有一座白云禅寺也叫半山寺,白云禅寺小广场上有白云台,上面可以看到真个梅溪山谷。下山的时候沿着另外一条小道,顺着溪谷往下走,春夏秋冬四季看到不同的景色。最漂亮的要数初春百花盛开和入秋落英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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