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剑眉姑娘吴小沫是也。
    有的人长得漂亮，比如秦艳娇，骨子里都透着媚，走路摇曳生姿，每一步都踩在媚点上面，不走路的时候，举手言语，一颦一笑，尽显媚态，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死鬼讨厌”的柔媚。
    但有的人长得漂亮，却给人一种“你不是我的菜烦请滚开”或者“我不想当你的菜烦请远观”的高冷感，吴小沫便是如此。
    她的美很干净，很利索，与秦艳娇的不一样。
    与陈天新的两位女儿也不一样。
    她穿着合体的制服，曲线玲珑，身材高挑，走路英姿飒爽，高跟鞋“哒哒”响着。
    售楼部所在的建筑，平面上看像一个倒立的扁平的“凸”字，突出部门朝南，为售楼部入口处，挑空大厅，层高6米有余，布局大气，装修得富丽堂皇。
    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在早晨空旷人少的售楼部里显得格外清脆。
    饶是陈天新的两个女儿，也忍不住多看了吴小沫好几眼。
    段小明更加不用说，短暂性犯傻，他眼睛发直，喉间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口水，接着把视线从吴小沫身上移回来，然后视线又撞在了大小兔儿两人酥白的脯上。
    脯肉太白太有弹性，导致视线折返回来，又牵引着他的头往原路看去。
    他看到了吴小沫英姿飒爽下面不太富裕的胸怀。
    做人最主要的是什么？
    是格局！
    吴小沫呀吴小沫，你格局还不够大啊！
    这边四人看见了吴小沫，她自然也看见了他们。
    她很惊讶段小明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而且还在接待客户。
    有这么早来看房的客户？
    公司规定未上岗不能接待客户，难道这是他的亲友？
    “定金是多少？”
    陈天新的话斩断了段小明与吴小沫之间那无形的视线。
    “哦，这个，两万块。”
    段小明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老同事们说过定金是两万。
    “那我直接把钱交给你。”
    “叔，我们销售人员是不能私下收钱的，现在离财务上班半个小时不到，要不，我再带你们去样板房看看，毕竟买房子不是小事情，样板房我们还没看呢。”
    不是他不想收钱，而是他没有资格收钱，必须得等财务前来。
    “我说你这个小伙子，我看中了，你直接收钱就行，还啰嗦那么多干什么！”
    他耐心的给陈天新解释，可面前这位大叔犯起轴劲来不肯听解释。
    “这，财务没来，没法给叔开票据呀——”
    他终于想到了一条很好的理由。
    “小伙子你很喜欢打麻将吧？”
    “叔叔，我不喜欢打麻将。”
    段小明虽然不知道陈天新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话，但还是认真回答。
    “不喜欢打麻将，那你这么杠精？喊你收钱，你收就是了！”
    犯了轴劲的陈天新主动加了段小明的微信，然后直接分两次转了共两万块钱，丢下一句：“你手续办好了告诉我，我来拿单子，今天谁也拦不住我买房！”
    段小明的心情很矛盾，他非常开心自己第一次正儿八经接待客户就能达到这个高度，但是也很忐忑。
    不会被罚吧？
    他们不会合伙演戏，实际上还是集团暗访人员吧？
    他不敢点击收款，也舍不得点退回，只得点头哈腰。
    陈天新人走了，两名女儿颠颠的跟在后面。
    段小明把他们三人送出售楼部，然后横跨马路去了对面买了三个肉包子吃着，等他回到售楼部已快八点半，售楼部已经热闹起来。
    身宽体胖的武波穿着一套剪裁得体西装，他来到刚跨进售楼部大门的段小明身边。
    “听说你刚刚接了一组客户？”
    段小明心想，这么快就闻着味找上门来了？
    是不是要罚我？
    什么狗屁规定，新员工居然不能接待客户。
    客户来的早，整个公司就我在，我不接待，能行吗？
    就算不是开门做生意，做人也不是这么做的呀。
    行了，干脆装疯卖傻吧。
    “武主管早，你说什么？”
    他一脸惊讶，似乎武波问的事情自己完全不知道，表演不留一丝痕迹，演技爆棚。
    “我问你，你刚刚是不是接了一组客户？”
    段小明用很认真的表情表示明白了，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李刚刚？李刚刚是谁？”
    既然要处罚，那就玩笑对待，总不能美好的人生被一个小小的处罚给打败了。
    武波斜眼睥睨他，没再开口，但是气势已经很明显了。
    坦白从宽！
    段小明继续装傻，想让自己主动招供，那是不可能的。
    规矩本身就不合理！
    武波却突然换上了一副笑脸，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种领导夸赞下属的语气说：“行了，不用装了，来，说说客户情况！”
    恶人堆笑脸，准没好心！
    段小明很想把客户的实际情况完整的说出来，但在段中华特工式教育下成长的他，已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当某人一改严厉作风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跟你聊天时，就该警惕了。
    “就一位尝尽了人间冷暖的父亲想给自己买一套养老的房子，但是两位养兔子的女儿不愿意出钱……”
    武波疑惑：“养兔子的女儿？”
    “对，这两个女儿养殖业做的很牛皮，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两了只了耳了朵了竖了起了来——可兔子虽然养的好，却不肯尽孝道哇，不但不给他们爸比买房，还阻止她们爸比买房——嗯，就是这么个情况，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就这？可是我听人说，客户要交钱，你却拒绝了他们。”
    “谁？谁这么看得起我段小明？我一定要谢谢他明末清初的亲戚。”
    “什么意思？”
    武波虽然年纪比段小明虚长几岁，但是他发觉自己跟对方聊天时总有点赶不上对方的思维节奏。
    段小明嘿嘿一笑：“18乘以20，差不多360，往上推360年，差不多就是明末清初了，我想谢谢他祖宗。”
    武波听懂了，肥胖的大手一指远处：“你去问候她十八代祖宗吧。”
    段小明顺着这肥胖的指向标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吴小沫的身影。
    唉，我小明跟你小沫无仇无怨的，你为何要与我为敌？
    居然举报揭发我。
    “你意思，是吴小沫说的？”
    武主管不说话，一副“你认为呢”的表情。
    “好吧，武主管，我说实话，客户确实要交钱，我想让他们等财务上班，可客户不肯，他那两个搞养殖业的女儿也阻止，所以客户就生气走了。”
    陈天新加自己微信转款，这个动作想必吴小沫不知道。
    他还打算等开完早会，再给稳如老狗的狗哥打个电话问问此事怎么处理呢。
    马上就八点半，队伍已经集合，准备早会。
    段小明说的话，武波不信。
    笑脸立刻换成了严肃脸：“销售大厅监控无死角，你有什么情况，最好一五一十说出来，不然等领导查了监控，知道你有所隐瞒，铁定会开除你，请你记住，小强不缺置业顾问！”
    段小明犹豫了。
    武波是谁？
    销售里的人精，人精里的主管，他见段小明眼神里有迟疑，知道还有信息，于是趁热打铁：“一旦你被小强开除了，那你在本市整个房地产行业的日子就到头了。”
    段小明倒不是担忧自己在本市房地产行业的职业生涯到头，他是担心真如武波说的那般，那自己在老爸手下的好日子真到头了。
    不但销冠目标没达成，还被开除。
    乖乖，如何得了。
    “好吧，我说实话，我并没有拒绝客户，客户把定金交到我微信上面了。”
    武波面露凝重：“这事很严重，你作为新人还未上岗，违背规定不说，还私下收取客户定金，犯了公司两条大忌，加上昨天你的事，你铁定要被开除，唉，我帮不到你了，去吧，集合开会去吧。”
    段小明半信半疑：“武主管，没这么严重吧，我还要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
    他差点说成我还要靠这份工作跟我那富豪老爸豪赌比拼的，话到嘴边临时改了口。
    武波一副好心的模样：“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唉。”
    “什么办法？”
    “唉，公司调查你，你就说早上帮我接待的客户，然后绝口不要提收钱的事情，我现在给你发一个委托定房的模板，你让客户把信息填上去，然后手写和拍视频转发给你，这样可保你平安，只是我可能要被记一次大过了，说我让新员工帮忙接待客户。”
    狐狸露出了尾巴。
    但是段小明意识不到。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件事真被开除掉吧？
    比起一套房子的业绩和提成，保住这份工作更重要。
    “武主管，那我先去开早会——”
    “事不宜迟，你还想着开什么早会，我过去跟经理说一下，你等着别动。”
    段小明看着武波走到陈陶安面前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回来走到自己身边。
    然后他在武波的指导下，给陈天新发了委托协议，只是被委托人变成了武波。
    陈天新很疑惑，问怎么要委托，被委托人还换了名字，段小明按照武波给的说辞进行了解释。
    不一会，陈天新就按照要求发来了手写委托书和委托视频。
    武波带着段小明去财务室办理了手续。
    办理完手续，团队早会刚好开完，武波拍着段小明的肩膀：“我跟经理说下，要表扬你，不，我现在就表扬你！你表现很好，让早到的客户有了春风般温暖的感受，非常不错！好吧，你继续忙吧，今天下午分组，到时候来我组。”
    段小明没点头，他这时还未觉得哪里不妥当，只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武波离开了财务室，段小明习惯性的又跟财务妹妹闲聊了几句才走出财务室。
    一道靓丽的身影从自己眼前经过。
    “吴小沫！”
    有仇不报非君子，这吴小沫着实可气，这么大个美女，居然欺负手无寸铁的自己。
    吴小沫停下脚步，看着情绪不太对的段小明。
    “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早上我接待客户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跟武主管说？”
    “你早上的事情，我跟武主管说？”
    “你别装了，早上只有你看见我接客户了。”
    吴小沫笑了，这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算是个子长得大，别说一米八，两米八，心智不成熟，那他也只是个孩子，巨婴而已。
    “我早上到现在可没跟武主管说过一句话，ok？”
    段小明看着走开的吴小沫，内心平静的湖水里，一颗炸弹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