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易看来，那场有些荒唐的烘焙大赛终于结束了。
    两人走出场馆，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两瓶热饮，坐在会展中心外的花坛边缘。
    冬日正午的阳光，并没有让温度变得暖和。
    鹿眠双手握住那罐温热的咖啡，拇指的指缝中，还残留有制作面包的痕迹。
    “我们去哪？”安易问鹿眠。
    “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也去动物园找瑞秋她们？”鹿眠问道。
    “还是算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去。”
    安易说完看向面前这栋面积很大的建筑，它的流线型表面覆盖着蓝色玻璃。
    偌大的广场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
    安易开始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落夕镇。
    就在安易想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鹿眠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像是被定身一般，再也无法动弹。
    安易的心跳变得飞快，时间、环境都渐渐离他远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无法动弹。
    “别说话，听我讲。”鹿眠轻声说道。
    安易连点头这样的反应都没法做出，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那急促的呼吸。
    “2007年9月1日，那是你和我第一次见面，因为迟到又找不到班级。
    你和我碰巧最后进入教室，只能坐在最后一排唯一的空桌上，这一坐就是三年。”
    鹿眠说完这话，安易完全愣住了，因为这是他与妻子相识的过程。
    “你...”安易刚想要说些什么，鹿眠打断了他。
    “嘘...听我说。”鹿眠再次轻声说道，安易没再说话，继续听着。
    “咱俩第一次约会，在咖啡馆。你后来才告诉我，咖啡是你故意打翻的。
    因为你想用借纸的理由，牵我的手。
    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我就怀孕了。
    你说为了我，可以现在就去打工养家，劝我一定要留住孩子。
    但我没有听你的，还是打掉了孩子...”说到这里，鹿眠哽咽起来。
    “不对！没有打掉孩子，那个孩子就是瑞秋。”安易说道。
    “我怀孕的第二天，你就给孩子起好名字，如果男孩就叫雅歌、女孩就叫瑞秋。
    你说这两个名字来自于《圣经》中的雅各与拉结的现代翻译。
    但是对不起，我为了自己的学业和未来，没能留住那个孩子。
    直到你患重病离开我，咱们都没能再拥有一个孩子。”鹿眠几乎是哭着说完。
    安易立刻站起身，他脸上带着愤怒与不解的表情看着鹿眠。
    “你到底是谁？你在说些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我妻子的事情，但又说一些奇怪的话？！”安易问道。
    鹿眠流着泪，抬起头看向安易“安易，你真的没有感受到吗？我就是修羽啊。”
    安易没有说话，他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鹿眠。
    “但我...也不完全是你认识的那个修羽，听我给你讲完，好吗？”鹿眠用祈求的语气问安易道。
    安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坐回到鹿眠的身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饮品。
    没等鹿眠继续讲述，安易却说道“我能感受得到，我早就猜到也许你和她有某种联系。
    但我没法说这件事情，因为我觉得这不可能，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但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让我越来越怀疑我的猜测是真的。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迟叶谷吗？我无意间看到神庙中那条飘落的红布慢慢消失了。
    我很确定那条红布就是我的愿望，如果你和修羽没有关系，为什么那条红布会消失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第一次给瑞秋梳头的时候。
    那个发型明明就是我妻子在瑞秋很小的时候，经常给她弄得发型。
    因为那个时候她也不会梳头，更不会其他发型，虽然瑞秋不记得，但我记得。
    随后很多小细节，都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与修羽关系。
    包括我们在迟叶谷吃那个生蛋黄拌饭，你哼了一首来自动漫《轻音少女》的歌曲。
    你唱错了几个音节，那几个音节是我以前总是唱着玩的时候也会唱错的。
    而且你会做很多北方的菜，虽然你解释是北方的同学教给你的。
    但那个炒焖饼，我以前明明就吃过一样的，而且就是修羽做的！
    如果按照你对我和瑞秋的热情程度，你应该对你最好的闺蜜识怜更好一些才对，但你没有。
    你每天做菜、照顾瑞秋，这些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你从没有怨言。
    你对待苏栗和瑞秋感觉完全不一样，我能看得出来。
    再后来，我听婷婷姐说，你以前的性格让她觉得你像是变了个人。
    我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我猜测你去世后因为某些原因，就像网文中写的一样进入到了这个鹿眠的身体里。
    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不然你会得到惩罚，诸如此类的故事。
    可是你刚才竟说了一些与我认识的修羽不一样的经历，为什么会这样？”安易问道。
    “还得记得你在迟叶谷中神庙里找到的那本日记一样的东西吗？我早就找到过。
    上面写着有两个近似平行宇宙一般的存在，而我猜测我就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也就是我真实经历过的人生中。
    大学的时候我没有留下孩子，所以我们没有过瑞秋。
    后来得病去世的不是我...而是你。
    你去世后，我收到了你爷爷的遗嘱，按照继承关系，继承了那栋房子。
    虽然我像你一样，发现了可以进入迟叶谷的水晶，但那里的落夕镇并没有这么好的开发。
    我将房子卖掉后，在城市里开了一家面包店，我不知道你认识的修羽有没有这个理想，但我是这样的。
    我借用迟叶谷的资源慢慢将面包店发展起来，但主要还是去完成生命册给的任务。
    经历了几年的努力，我终于完成了全部的任务章节，得到了一次可以完成愿望的机会。
    就像希望可以复活修羽一样，我选择了复活你。
    但生命册告诉我，它无法复活已经去世的人。
    不过它可以通过某种方法让我再见到你，前提是我必须放弃现在的生活和进入迟叶谷的权利。
    我答应了生命册，这时候整个迟叶谷的时间开始倒退。
    我建立的所有东西，都慢慢消失，而我也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我就成了鹿眠，而且我的水晶也失去了能力。”
    鹿眠说到这里，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块与安易手中一模一样的水晶石。
    连石头中那些草叶、杂质的排列都几乎一样，只有着非常细微的不同。
    安易仔细看了看那块水晶“那你就这样替代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安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