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就说怎么干吧！”
    董学武一副唯命是从的态度，苏峥确实轻轻摇头：“你现在可不单是京城电器商场的负责人，还是电器销售公司的负责人，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董学武愣了一下，而后面露难色，干笑道：“二哥，你让我干活绝对没问题，可若是让我想主意……”
    “怎么？”
    苏峥似笑非笑看着董学武，“之前的业务白做了？这段时间积累的工作经验是白给的？你会销售，也有管理经验，电器商场该如何发展壮大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要考虑一下，你是否适合继续当电器销售公司的负责人了。”
    董学武神色一慌，“不是。”
    “不是就好。”
    苏峥笑着点头，“开新店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不要给自己增加压力。说白了，除了前期筹备工作比较复杂琐碎，等真正开门营业之后，不就是你平时接触的那些事情嘛。”
    被苏峥如此宽慰，董学武这才露出笑容，“二哥，你打算在哪开店啊？”
    “不知道。”
    苏峥脱口回了一句，在董学武错愕的眼神中继续说道：“在我看来，电器销售公司应该是独立运营的，作为负责人，这些事情就应该你来考虑。”
    看董学武沉默不厌，苏峥暗叹一声，不得不提醒道：“刚才不是说了嘛，要重建电器商场，重建期间肯定无法营业，你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去考察市场，寻找适合咱们开店的城市。”
    董学武恍然，神色轻松一些，“二哥，如果找到合适的地方，工人怎么弄？是从京城调过去，还是在当地招人？”
    “你觉得哪种好一些？”苏峥反问。
    董学武思考片刻，“我觉得各有各的好处，从京城调人过去的话，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员工，用起来更放心一些。如果用当地人的话，工人上下班更方便，咱们不用给工人提供食宿，费用支出也可以降低一些。”
    董学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考虑到这一点，苏峥很是欣慰：“你说的对，所以考察市场的时候要多考虑这些细节问题。”
    感觉董学武状态足够放松了，苏峥又是笑道：“只要你觉得对咱们发展壮大有利，我就给你最大的权限和支持，不要有心理负担，亏赚我都能接受。”
    这句话让董学武心头一热，当即点头保证道：“二哥你放心，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哎，你干嘛去？不吃饭了？”
    “不吃了，我得回去捋捋思路。”
    ……
    2月11日，正月初六。
    “开工之后继续按照之前的思路去做就行，同行好比骆驼，咱们现在每一个举动都是往骆驼身上增加重量。短时间或许看不出什么，只要咱们坚持去做，总会有压倒骆驼的时候。”
    工厂等着开工，苏峰和马胜利今天都要返回自己负责的工厂，候机的时候苏峥不忘跟苏峰叮嘱相关事情。
    “现在这么不景气，有必要这样做吗？”楚东升有些理解不了苏峥的做法，大多数制造工厂都面临销售困难的窘境，自己存活都是问题，根本无法对丽人服装造成威胁，有必要这样针对同行吗？
    苏峥没接楚东升的话，继续对苏峰说道：“咱们推出新款的速度越快，对手才能越着急。只要咱们保持稳定的生产量，材料成本价格才能严格把控，出厂价才能进一步压缩，对手的压力才会更大。”
    说着，瞥了楚东升一眼，“大环境不好时，所有人都显得温良无害，一旦行情恢复，那些饿了太久的企业肯定会凶相毕露，想尽一切办法多吃一块肉。”
    “到那个时候再想跟他们竞争，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还不如趁这个时候，多抢占一些市场份额。当然，如果能顺手打死几个，那就再好不过了。”
    楚东升知道最后这两句话是回应自己的，无声撇嘴转头看向一旁。
    “二哥，我这边有没有要交待的？”马胜利主动问了一句。
    “暂时没有。”
    说到卫生巾工厂，苏峥不禁露出笑容，“过去之后照单生产，安心等我消息。”
    从机场回来，苏峥赶紧给张为民介绍的那个人打电话，约好时间立刻赶往轻工局。
    ……
    新年开工第一天，京城造纸十一厂车间门口站满了身穿工服的男女工人，三五成堆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时不时的会有人扭头朝办公楼的方向看去。
    “来了，轻工局来人了。”
    一个身穿蓝色工服的年轻小伙跑回车间门口，冲一众工人喊道。
    闲聊的工人瞬间收声，神色也是跟着变得严肃起来，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今天将是决定十一厂命运的时刻。
    要么破产，工人各奔东西。
    要么上级部门伸出援手，让十一厂继续苟延残喘。
    看似第二种结果比较好，但大家伙儿心里都很明白，第二种结果只会带来更大的煎熬。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所有工人，身边传来的粗重呼吸声都能让人不由自主跟着变换呼吸节奏。
    “赵师傅，您下班之后……”
    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听到这句话的人立刻转身朝赵国强看去，毫不掩饰自己的希冀。
    赵国强缓缓点头，无论结果如何，十一厂都不再是久待之所。去苏峥的工厂工作，俨然已经成了部分人心中的最好选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行人龙行虎步朝着车间走来。
    看到这些人，工人们瞬间收齐心思，肃穆看着领导们在身前站定。
    杨东来深呼吸两次之后挤出难看笑容：“下面请轻工局的领导宣布通知，鼓掌。”
    十一厂的领导配合鼓掌，工人中间的掌声稀稀拉拉。
    站在中间的领导没计较这些，表情严肃看着十一厂的工人，“同志们，十一厂自58年成立……”
    “都什么时候了，还来开会这一套。”
    人群中，不满嘀咕声出现。
    说话的领导脸色顿时一变，眼神快速扫过工人，似乎想要找出说话的人。
    声音出现的突然，消失的更为果断。
    领导眼神变得锐利，收起长篇大论的心思，不带一丝感情道：“经轻工局党委和工会一致同意，决定将京城造纸十一厂一车间（生活用纸车间）并入京城造纸第一厂……”
    一车间的工人听到这里，忍不住绽放出笑容，京城造纸第一厂可是优质企业，效益一直很好。如果能并入到第一厂，不但不用担心工资福利问题，还有可能因祸得福。
    站在轻工局领导后面的十一厂领导表情不一，有人想笑不敢笑，有人则是表情凝重。
    二车间的工人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宣布决定的领导，等待命运宣判。
    “撤销京城造纸十一厂二车间（卫生巾生产车间）……”
    “这不公平！”
    二车间工人当中突然传出不满声音，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愤慨怒视轻工局领导，质问道：“凭什么一车间就能并入第一厂，我们二车间就要被撤销？”
    有人带头，就有人紧随其后。
    “要论贡献，我们二车间才是贡献最大的吧？卫生巾生产设备无人敢接的时候，是我们十一厂站出来挑起了重担，我们经历的煎熬困苦难道就不值一提吗？”
    “就是啊，都是一个厂的工人，凭什么区分对待？我们不服！”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抗议，这个时候没人在乎语气态度，饭碗都要保不住了，谁还管领导部领导的。
    但也有一部分人站在原地保持沉默，这些人都是决定脱离十一厂，去给苏峥工作的人。
    “安静，安静。”
    杨东来赶紧站出来制止抗议的工人，阴沉着脸狠狠说道：“听领导把话说完。”
    轻工局的领导眼底闪过不耐，“二车间的工人可调配至轻工局下属其他国营企业单位，亦可自行寻找单位接收。如若不愿服从调配，可买断工龄。十一厂退休工人由造纸第一厂负责……”
    快速宣布完轻工局的决定，领导立刻转身，一丝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十一厂的领导立刻转身跟上，没有人留下安抚车间工人。
    一车间工人群体爆发出欢呼声，一个个嬉笑着返回车间。
    二车间这边有人不满轻工局的决定，断言轻工局肯定会把人调配到不好的单位，效益不好的单位能存活多久都是未知数。
    也有人暗暗庆幸没有立刻丢掉饭碗，就算调配到效益不好的单位，最起码也能跟着混口饭吃。
    “赵师傅，要不咱们大伙儿跟你一起去找苏峥？”
    二十多个工人聚集在赵国强周围，一个个表情决然。
    “赵师傅，只要苏峥给的工资不低于十一厂，咱们都愿意跟着你走。”
    “赵师傅，事不宜迟啊！”
    “赵师傅……”
    一声声催促让赵国强面色发狠，大手一挥：“走，我领你们去找苏峥。”
    “走，走！”
    工人们顿时露出笑脸，快步朝自行车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