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胡汉卿就看到自家婆娘站在饭馆门口翘着脚朝着这边看。
    “你可算回来了，苏老板半个小时前就过来了。”
    老板娘主动迎上，扫了一眼跟着胡汉卿一起回来的几个销售人员，笑着说道：“赶紧进屋喝口热水。”
    胡汉卿领着几个销售人员来到小单间，看到苏峥旁边两人时微微一怔，他跟苏峥见面一直都是一个人，根本没见过这两人。
    另外几个销售人员好奇打量着苏峥，这么年轻的人，能有多少钱？
    “别愣着了，东西拿出来吧。”
    胡汉卿扭头笑着催促同事，顺势从兜里拿出自己的股份票据和转让协议递给苏峥。
    苏峥接过票据，然后推到左侧董学文面前。
    董学文从兜里掏出一张票据，跟桌子上的票据对比，冲着苏峥点头。
    “胡大哥，你受累按一下手印。”
    苏峥把提前准备好的印泥盒掏出来，让胡汉卿当面按手印。
    胡汉卿脸上保持微笑，配合按下手印，心里却暗暗嘀咕苏峥太多疑。
    坐在右边的董学武得到苏峥眼神示意，弯腰从脚下的行李包中掏出一沓钱，不紧不慢地数着。
    “给你，总共四千七百五十元。”
    蓝色钞票不算很厚，却让人看得眼热，好几个人下意识地踮起脚尖朝着董学武怀里看，似乎想看看桌子下面有多少钱。
    胡汉卿数钱的时候，其他几人迫不及待将票据和转让协议拿出来递给董学文。董学文检验对比票据，每检验一张便递给董学武，董学武数出对应的钱递出去。
    仅仅十分钟不到，胡汉卿带回来的第一批人就结算完毕。
    “胡老大，让娟妹上菜吧！”鬓角斑白的中年男人将钱塞入怀中，笑着催促道。
    “莫慌，酒改天再喝，还有人要过来呢。”
    胡汉卿笑着摆手，对几个同时说道：“你们先回去交账吧。”
    听他这么一说，销售科的几个人立刻明白怎么回事，直接转身离开。
    “胡大哥，今天大概能有多少？”
    几人刚离开，苏峥就问了一句。
    胡汉卿在心里快速盘算，“差不多能有七八万。”
    看苏峥皱起眉头，胡汉卿赶紧解释道：“第一天嘛，没敢通知太多人过来，明天肯定很多，我保证。”
    之所以没敢联系太多人过来，主要是想看看姓苏的到底有多大实力。
    “别明天！”
    苏峥皱着眉头看着胡汉卿，“你现在就联系能联系到的人，哪怕晚一点也无所谓。胡大哥，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挣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啊！”
    胡汉卿脸上闪过尴尬，只能点头应下，转身往外走。
    “今天不招待了……”
    胡汉卿的声音渐行渐远。
    ……
    一直忙碌到将近九点钟，小饭馆门前的自行车和摩托车全部离去。
    “你去搞几个菜。”
    胡汉卿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冲着老板娘摆手，老板娘点头转身走向厨房。
    几分钟后，苏峥率先从单间走出来，然后是拎着行李包的董学武和领着手提包的董学文。
    看到他们三个出来，胡汉卿重新打起精神，“算好了？”
    “算好了，今天总共二十三万五千。”
    苏峥在胡汉卿对面坐下，对董学武说道：“把胡大哥的那一份给他。”
    董学武将手提袋放在隔壁的桌子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板未拆封的钱，然后又数出十几张百元钞票递给苏峥。
    苏峥只是过了过手，便递向胡汉卿：“胡大哥数数。”
    胡汉卿亲眼看着三人在几个小时内付出去二十多万，一点心疼的表情没有看到不说，反而看到苏峥满意的笑容。
    那么多钱都不差分毫地掏出去了，怎么可能差自己这一点？更何况，这还只是第一天，接下来还得指望自己给他联系人呢。
    “不用数了，我相信苏老板。”胡汉卿故作大方说了一句。
    “还是数数吧，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更何况谁也保不齐有数错的时候。”
    苏峥坚持让胡汉卿数钱，并不是想证明自己的信誉，而是想让胡汉卿切身感受一下几个小时赚一万多是什么感觉。数字跟厚厚一沓钞票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动力。
    见苏峥坚持，胡汉卿只能配合数钱。
    两遍之后，胡汉卿脸上笑容更浓，冲着苏峥点头笑道：“对，谢谢苏老板。”
    说着，快速扭头冲着后面厨房喊道：“搞快点。”
    “胡大哥，明天你可得加把劲儿啊！”
    苏峥抿了一口茶水，伸手指向行李包，“争取别让我把钱带回宾馆。”
    “要得，要得，明天肯定能联系到更多。”
    “还有一点。”放下水杯，苏峥认真说道：“如果从晚上下班开始，时间有点不够用，最好是白天就开始，比如说中午吃饭时间。”
    “好。”胡汉卿顺从应下。
    老板娘端着两盘小菜出来，看到桌子上厚厚一摞钱时眼睛明显变亮许多，放下饭菜主动从货架上拿下一瓶白酒，“忙了几个小时肯定累了，喝点酒解解乏。”
    酒足饭饱回到宾馆已经是十点多钟了，董学文和董学武将各自手中的包递给苏峥。
    “你俩住一间房，比我这里更安全。”
    ……
    大清早，工人陆续进厂时，陆德彪看到工友王胜发满脸笑容，心里不由泛起嘀咕。昨天还是怨气横生指爹骂娘，一晚上就没事了？
    “老王，大清早笑得这么开心，遇到高兴事了？”
    “没有，哈哈。”推着自行车的王胜发笑着摇头。
    “没有你笑什么？”
    “我把股份卖了，再加点钱就能买一台彩电。”
    股份卖了？
    陆德彪诧异看着王胜发，加快脚步推着自行车贴近王胜发，压低声音问道：“卖给谁了？卖多少钱啊？”
    王胜发倒没有藏着掖着，“销售科胡科长介绍的老板，我跟李全友一起过去的，总共卖了九百五块。”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啊？”陆德彪更加诧异，李全友跟自己一个车间，根本没听他透露过风声啊。
    “昨天晚上，在胡科长家的小饭馆，咱们厂还有其他厂的人都有。”王胜发嘿嘿笑着，随后又是感慨道：“那老板看着年纪不大，很有钱，用行李包装的现金。”
    行李包？
    陆德彪神色一怔，脑子快速转动，能用行李包装钱，这得多有钱啊？最重要的是，人家老板能拎着行李包过去，肯定是大量收股份的。
    说话的功夫来到车棚，停好自行车朝车间走的时候，陆德彪不由自主地朝销售科看了一眼。
    一上午的功夫，各个厂子各个车间内都有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现象，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声发自内心的笑声。
    中午下班，好多工人不再朝着食堂奔跑，而是朝着车棚跑。有人跑到一半，发现前往车棚的人太多，不由停下脚步。
    中午吃饭就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么多人一起过去，能轮得到自己？
    ……
    一四一火锅店。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锅子，随着红汤翻滚，能看到不同食材若隐若现。
    矮个子男人长着一双三角眼，眼神里时不时闪过一抹凶光，冲对面埋头吃东西的光头男人说道：“飞哥，铸造厂传来消息，说有人开始收购股份了，昨天夜里的事情。”
    “嗯？知道是谁吗？”光头男人抬头看着矮个子男人。
    “不清楚，只知道跟嘉陵机器厂的销售科长有关系。”矮个子摇了摇头。
    “老胡？”
    光头男人嘀咕一声，思考片刻之后再次埋头吃东西：“快点吃，吃完去找老胡。”
    十几分钟后，两人从火锅店出来，钻进停在路边的桑塔纳。
    ……
    “魏鹏飞？”
    胡汉卿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快速变幻，而后起身朝外走。距离厂子大门口还有二十多米时就看到熟悉的车牌号。
    “哎呀，魏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机器厂了？”
    还有六七米的时候胡汉卿就换上了最具亲和力的笑容，掏出香烟握在手中给车上的人打招呼，走到副驾驶窗口主动抽出一支递了过去。
    坐在副驾驶的光头男人伸手接过香烟，然后朝身后比划道：“上车说。”
    胡汉卿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老胡，听说你帮工人们介绍了一个收股份的老板？”光头男人扭头看着后面的老胡，眼神审视。
    “这点小事魏老板也听说了？”胡汉卿呵呵笑着。
    光头男盯着胡汉卿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这可不是小事。”
    胡汉卿听出魏鹏飞语气不对劲，立刻收起笑容。
    “老胡，能给我介绍介绍那个收股份的老板吗？”魏鹏飞捏着香烟在鼻头闻了闻，似笑非笑地看着胡汉卿。
    胡汉卿迟疑了。
    “胡科长，飞哥亲自开口，这份面子你不给？”坐在驾驶位的矮个子目光凶狠。
    “怎么跟老胡说话呢？”魏鹏飞不满呵斥一句，而后又是笑道：“老胡别往心里去，我就是想认识认识这条过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