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这些水蝇兽会自相残杀吗？”
    蝶雨点点头，心中实在是疑惑不解。
    明明才只是一天而已，这些水蝇兽不可能会因为食物问题而相互攻击，但眼前的事实也正好相反，八万五千多的水蝇兽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根本不管谁是幼体，谁是一级兽兵，又甚至二级兽兵，此刻它们脑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杀！
    杀光周围的同族，杀光任何靠近的生物，杀光一切！
    这种疯狂地举动让蝶雨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不同于只会看着那些不断成为尸体而吞没河水来抑制进食冲动的盖索，蝶雨多了几分好奇，低声向着妖九开口询问。
    而看着这些自相残杀的蛮兽，妖九没有半点同情的表情，那张黑白分明的面孔之上反而透露出一股无情的开心，似乎眼前的情景让他获得了某种满足，心情非常的愉悦。
    “有意思啊！这种场景在我的‘地球园’里可还真见不到，现在看来，是我把平衡维持得太好了，这次回去，或许该试试变动的后果……嘿嘿，它们自相残杀，原因很简单。”
    妖九的黑白眸子闪动着亮光，吐出四个字：“种群密度！”
    “种群密度？”蝶雨皱眉，并未明白。
    此时的妖九异常的耐心，看了眼蝶雨之后，继续解释道：“你们念族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你们的进化全部依靠其他生物的念头来进行，而筛选念头中幻想物的优劣点并非一件简单地事情，毕竟优与劣本来就是相对而言的。在人类出现在蛮星之前，念族吸收的大多是其他族类蛮兽的念头，所以习性方面，也和其他几族相差不大，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独立性！”
    葬水湾里陨落的水蝇兽越来越多，那灰色的血液顺着支流逐渐分散到南域河主干之上，那水兽盖索不由得伸出粗大的触手朝着那边搅动，似是想要让那些水流加速朝着自己流来。
    “如同我们妖族，族内的每个个体都具有极强的个体意识，很少会出现种群生活这种概念，彼此间的活动范围都会隔开，见得最多的也不过是三五个在一起的特例，只有在兽将以上妖族统领进行召集的时候才会聚集起来。而当我在‘地球园’研究地球生物的时候，我发现这种独立性在它们的身上体现得并不明显，只有很少的动物种类会习惯个体生活，而和你同为念族的盖索，吸收的就是关于那极少部分动物种类的念头。”
    妖九突然朝着河水中迈了一步，一晃之间就跨越了两丈的距离，站在了盖索的头上，让其顿时老实了下来，不再用触手在河水中搅动不休。
    “而蝶雨你所吸收的念头，却并非那些种类，相反，你们是种群生活种类的代表之一，一片黑木林就藏了数十万斑虫兽。和你们一样，这些水蝇兽也是种群生活，但是和你的族群相比，它们又有一些区别，这区别就在于集体主义的概念！”
    蝶雨美目紧紧盯着妖九，露出了深深的思索之色。
    “斑虫兽群的繁殖需要达到二级成熟体才能进行，这导致你们非常看重后代的诞生，为了种群的扩大，你们会不计后果的去啃噬黒木，积蓄能量来达成繁殖条件，丝毫不会去考虑黑木林本身的持续性。毕竟，数量在某种程度上确实代表着强大！”
    蝶雨再度皱眉，想起了自己族群那恐怖的数量，然后想到了黑木林的范围，树木数量，一时间竟又想到了黑林镇每年的定期清理。
    “但水蝇兽不同，它们的繁殖没有等级限制，只要有充足的食物，那么就可以迅速地扩大种群成员的数量，使其种群密度激增。所以，当它们的种群密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们……”
    ……
    “……它们就会开始自相残杀，不是为了食物，而是因为生存的空间！”
    乔曦明眼中带着些许笑意，缓缓地开口解释，声音正好吸引了周围的百余军士，全都听得入神不已，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
    “水蝇兽喜水，生存在葬水湾，不是因为宽阔的南域河，而是因为那条支流。以支流为中心向外扩散的地区，便是它们正常的活动范围，而这个范围，其大小恰恰满足了一千二百水蝇兽的生存，不多也不少。所以，一千二百，这是它们占据了大半年后形成的稳定数量。”
    身边不远的郭瑜已经明白了整个计策的原理，口中喃喃道：“我想起来了，以前就听说，有些蛮兽会在孵化季之后突然产生混乱，原来是这个道理！”
    “不错！”乔曦明点点头：“哪怕是平时，这些水蝇兽有个别继续了足够的能量开始产卵，孵化后也会出现屠杀行为，为的就是维持恒定数量。而三百具野兽尸体，造就了八万多水蝇兽幼生体，这种数量早就远远的超出了那个数值……”
    郭瑜双目发亮，接过了话头：“再加上利用了它们对幻生花粉的厌恶，使得它们产生了一个错误的概念，那就是可适的生存空间已经无法扩张，甚至还缩减了几分！有了这种想法的刺激，便有了幼体为了活命，发动攻击的第一步！”
    乔曦明笑了笑，副尉郭瑜的表现和他想象得差不多，虽然不是第一个意识过来的人，但此时理清思绪的速度也并不慢。
    “当然这还不够。通常来说，为了维持数量而造成的屠杀都是一面倒的趋势，毕竟成体和幼体的实力还是存在着差距，而想要让它们忽略这种差距陷入无目的的攻击状态中，仍需要一把推力来刺激它们，那股推力就是……”
    ……
    “……就是幻生花粉！”郑悉缩在黄六的身边，开口朝着震惊却又沉默的龚震解释着整个计划。
    “水蝇兽对幻生花粉的厌恶，会让它们直接判定一个范围适不适合生存，就像人类也不希望生存在条件恶劣的地方一样，说得俗点，要它们呆在幻生花香的附近，就相当于让人类睡在屎尿之中，根本不可忍受。所以，这种强烈地厌恶感，在最关键的时刻通过南域河撒下的花粉再度激发，所有的水蝇兽便都失去了理智，在不安和厌恶之中，开始了自相残杀的行为。”
    黄六看着身边这个军士，心中倒是感叹了一声。
    校尉识人的能力果然不差，这个叫做郑悉的家伙不但聪明，还很能偶审时度势，知道自己能够护得他的周全，所以才会站在他的身边进行解说。
    但龚震却没有那么多考虑，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对于乔曦明的惊惧。
    这是个极其大胆的计策，一切的考虑都是建立在理论之上的，在此之前，龚震的十数年军涯生活中，他从未听说过类似的战役，是通过利用蛮兽本身的习性来造成自相残杀，最后结束战斗的。
    万一水蝇兽对幻生花粉的厌恶程度没有想象的那么高，万一水蝇兽没有对同族发动攻击，那么最后剩下的，就将是八万五千多只水蝇兽，一支连一级镇市都无法轻松解决的兽群。
    但是那个家伙似乎根本没有担心过这些，如此果断地就开始了这个计策，这种魄力，这种信心，彻底超乎了龚震对乔曦明的判断。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
    葬水湾中，陷入厮杀的水蝇兽群已经完全没了理智，整片支流，包括岸边的大片土地，全都被灰色血液给染了个遍，形成一幅灰暗无比的场景，随着天空三阳的逐渐下落，愈发的散发出一种阴沉的气氛。
    酉时展开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内，八万多水蝇兽已经死去了足足五万，数量一下子缩水了近三分之二！
    这种夸张的死亡速度非但没有减轻它们的疯狂，反而好似一种另类的催化剂，让厮杀更加的惨烈起来。
    等级之间的差距，此时根本无法震慑住它们的行为，幼体遇上一级的存在，便干脆十数只一起冲上去，开始了围攻，而对于二级的存在周边，更是聚集了上百只疯狂同族，导致哪怕是入了蛮的水蝇兽数量，也在不断地减少。
    一个时辰而已，入蛮水蝇兽数量也跟着缩减了小半，只剩下不到三百之数，而且随着夜幕降临，仍在陆续死亡。
    不管是北面，还是南面，还有两军都没有关注的东面，所有的视线都紧锁在葬水湾上，心中默默的开始计数，等待着最好的时机，等待着发动信号。
    两万！
    一万！
    五千！
    两千！
    时间已经临近亥时，水蝇兽群的数量已经不足两千，而其中的入蛮数量，竟然也只剩下了不到二百，葬水湾南面的乔曦明眼中闪过厉芒。
    “准备信号！”
    郭瑜立刻招呼手下军士将信号炮拿了过来。
    沉默之中，所有人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开始倒计亥时的到来。
    然后，一刻钟之后，乔曦明右手举起，狠狠地向下一挥！
    “发射信号！进攻！”
    嗖！
    砰！
    火红的信号灯刹那间升空，让漫长的黄昏亮起最后一道光辉，然后在亥时的到来之中，第三军和第五军，共三百七十五人，朝着葬水湾发动了进攻！
    而此时的葬水湾内，只剩八百水蝇兽，入蛮数量不过一百！
    胜利，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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