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言旭骑着自行车去了趟镇上，想去拜访一下唐家人。
    那个孩子当初被言旭伸手帮助过的唐家，这几年也是越过越好，从原来的镇上小饭馆，到如今开在县里的火锅店。
    唐家人对言旭当年的出手相助一直很感谢，唐妈妈是节目的忠实粉，更是言旭的妈妈粉。
    这么些年来唐妈妈去学校接送儿子或是带东西的时候，总是不忘给言旭带东西，有时候是零食，有时候是饭菜。
    这份心意言旭很珍惜，在唐妈妈想为唐元找数学老师补习的时候，更是主动担任了唐元一年的“数学老师”。
    言旭的聪明唐妈妈自然知道，感激之余，想给言旭酬劳却被他拒绝了。
    当年唐妈妈为了感激言旭的出手相助，把那些从小混混手上拿来的钱全给了他这事，言旭一直记在心上。
    他想把钱还给唐家人，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在这种情况，刚刚好。
    唐元五年级的时候找数学老师，那时言旭六年级，而现在他已经毕业了，日后怕是再没时间辅导唐元了。
    来唐家是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的。
    言旭进门刚坐好，唐妈妈就端着一碗冰好的绿豆汤过来。
    “外面热得很，这冰好的绿豆汤，小旭你快喝。”
    言旭双手接过，笑着道：“谢谢唐阿姨。”
    “你先喝，唐元在屋子里玩手机，阿姨上去给你叫他啊。”
    唐妈妈上楼去叫唐元了。
    言旭端着碗坐在沙发上，垂眸喝了两口绿豆汤。
    绿豆汤冰冰凉凉，甜度刚刚好，几口下肚，确实驱散了一些身体里的暑气。
    前面的案几上还摆着一台正对着言旭的电风扇，热气散得差不多的时候，言旭将剩下的半碗绿豆汤搁在了案几上。
    “旭哥！”
    唐元“噔噔噔”下楼的声音格外大，看到沙发上的言旭更是立刻扑了过来。
    “旭哥，你都好久没来找我了！”还是个小胖子的唐元扑在旁边的沙发上，眼巴巴看着言旭，瞅那样子挺想赖言旭身上，但又不敢。
    唐元确实不敢，他心里很喜欢言旭不假，但他却更怕他。
    明明言旭待人从来都是温和有礼，从不说脏话也不乱打人的，但他就是不敢。
    大概是来自小动物的直觉吧。
    言旭看他一眼，“然后我不来，你就在玩手机了？”
    唐元扁嘴，不满地嘟囔道：“我那是写完了作业才玩儿的嘛！”
    唐妈妈走过来听到这话，立刻冷哼了一声，以示他说的这话水分很大。
    “你一个上午就写了一篇作文！好还意思说自己作业写完了！”
    言旭眉头微挑。
    一直拿余光瞅他的唐元心口一抽。
    完了！
    他旭哥要整他了。
    唐妈妈还在继续说，“那本暑假作业明明还有一点就写完了，他偏偏就是不写！小旭你说这气不气人？还有他数学老师给布置的那些作业，他就写了一点点，这马上就要开学了，你说这怎么搞嘛！”
    言旭安慰道：“没事的唐阿姨，离开学还有些日子，我这几天过来教唐元写作业，还是可以完成的。”
    “哎！”唐妈妈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唐元，“这臭小子越长大越不听我们话，让我跟他爸头疼死了，幸好还有你，这臭小子听你话，你给我使劲治治他！”
    言旭微微一笑，轻飘飘看了眼唐元。
    本来就觉得要完了的唐元接收到这目光，内心更是止不住的哀嚎，偏他又不敢当着言旭的面打断他妈的话。
    毕竟以前有过几次唐元打断或者顶撞他妈说话，被言旭知道后，他虽然没打没骂唐元，但却让人家做了整整一本的数学习题！
    做数学题，还是一整本，对唐元来说简直是酷刑。
    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言旭就跟唐元一起上楼去了他的房间。
    “作业呢？”
    毫不客气地坐在书桌前，言旭随手翻着桌上摊开的数学题册，淡淡说道。
    唐元期期艾艾指着桌子边上的那一摞。
    一指高的作业。
    言旭皱了下眉。
    “这么多全是学校布置，而你还没做的？”
    唐元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做了的！语文老师布置的我都做完了，暑假作业就差一点儿，没做的，就是数学……”
    唐元越说越底气不足，小眼神时不时瞟一眼言旭的脸色。
    言旭伸手将那堆作业搬到面前，就着一张作业任务纸，一本本查看起来。
    作业完成度确实跟唐元说的差不多，不过。
    “你书也背了？”看着纸上写的每日背一篇古诗的内容，言旭挑眉问道。
    唐元眼神飘忽起来，“啊，那个……”
    得，没背。
    言旭了然点头，“后面还有十几天吧，要求不高，你每天给我背四首吧。”
    “哦！”唐元苦巴巴地应下了。
    作业任务了解差不多了，言旭开始按着数学老师给唐元布置的任务，让唐元做起作业来。
    作业唐元先做，做完了，错误或者不会的地方，言旭才会给他讲解。
    时间慢悠悠过去，快到下午五点半的时候，言旭才告别了唐家人准备回去。
    骑着自行车离开唐家，路过一条小道的时候，言旭看见了两个少年在打架，周围还有不少人在看热闹。
    “你妈就是婊*子！就是小三！不要脸！”
    哪怕被人揪着衣领，但少年却一点都不害怕，瞪着眼睛，怒意十足的火光都似乎要从眼睛蹦出来，指着揪他衣领的人就是一顿骂。
    “你他妈再说一遍？你再说老子打死你信不信！”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骑着自行车的言旭往那儿一看，顿时感觉牙疼。
    又是王磊。
    怎么打架这事儿总少不了他？
    从王磊小学毕业上了初中开始，除了放假偶尔会看到以外，言旭已经好久没看到过这个人了，上一次貌似还是在去年放寒假的时候。
    这个少年从当年借了钱之后，言旭就再也没有听到有关他在学校胡作非为的事了，反而还经常看见他一个人在镇子上捡废品，偶尔见了王爷爷，也听老人家说起过他在认真读书什么的。
    反正种种一切迹象表明，王磊在变好。
    言旭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生活太苦了，王磊以前性子暴戾，属于那种看谁都不像是好人的人，后来因为言旭的缘故，又欠了钱，他想要变好，想努力读书读出去，所以就憋了口气一直默默在努力。
    但是现在吧，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少年，言旭将车停下，默默叹了口气。
    “来啊！使劲打啊！你当我怕你不成？你妈就是不要脸！你身为她儿子也是个不要脸的！”
    “你放屁！”
    两个少年气得面红耳赤，拳拳到肉，从站着打到躺下，又在地上乱七八糟扭打着，衣服脏了，脸也花了，偏就是不肯停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在指指点点，却没一个人上去拉架。
    言旭车子停好就走了过去，这么点儿时间却是将事情大致听了个明白了。
    少年在说王磊妈妈，那么王磊的妈妈是个什么人呢？
    言旭对那女人只看见过一次。
    顶着一头波浪卷，脸上敷着粉，画着不算精致的妆，红唇艳丽，穿着略讲究的衣服，看着王家人的眼神格外敷衍和厌烦。
    见到她的那一刻，她给言旭的感官并不好，不是因为眼神，而是因为气质。
    像一位风尘女，轻浮散漫。
    王爷爷伤腿的时候，言旭在病房门口见到了她。
    她似乎是来给王家人送钱的，送了钱就走，眼里半点都没有王磊的身影。
    作为母亲，她不合格。
    但作为被抛弃的儿子，王磊却在母亲被骂的那一刻，在气恼地挥拳打人。
    言旭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王磊，好一会儿，终是过去将他们拉开。
    “别打了，你是想要一身伤回去吗？”
    王磊的力气很大，不想让他继续殴打身下的人，言旭只能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
    “可他骂我妈！”王磊扭头看他，眼睛气得充血，似乎恼极了身下的少年。
    “我又没说错！你妈就是小三不要脸！”少年一直处于下风，这会儿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还不肯示弱。
    “你他妈给我闭嘴！”
    王磊更气了，胳膊用力，使劲想要挣脱言旭的手。
    言旭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耐烦这么墨迹，干脆一脚把王磊踹开，顺带跪在少年胸口上死死压住了他。
    “你俩都给我闭嘴！”
    王磊被踹开后还想要扑过来，但被言旭喝住了。
    “你站住！打了这么久是还没打够？非得你把他打死才算圆满？你是不是很想坐牢？”
    言旭眼神严厉地瞪着王磊，见他停下后又看向身下挣扎的少年。
    “我觉得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吧？嘴巴这么不干不净的，他妈怎样关你什么事儿？又关他什么事儿？他妈跟他是一个人吗？”
    少年脸颊鼓起，眼圈都给气红了，凶狠的冲言旭喊道：“怎么就不关我事！他妈是给我爸做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