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缘 作者:淳汐澜
“姐,那范先生才高八斗,文采斐然,又是钟二公子的西席,学问肯定是好的。可我不过读了几天书,如何能够拜在范先生座下?万一,万一要是没能通过范先生的考核,这可怎办?”锦玉苦着一张脸,心心里忐忑着。
锦绣安慰道:“傻小子,范先生虽注重文采,可更注重学生的品性,你的品性那是极好的,人又聪明,若范先生真有惜才之心,肯定会收你为弟子的。你放心好了,有姐姐在,钟阁老不会不买我这么个面子。而范先生也会看在钟阁老的面子,不会刻意为难你。”
自从救下钟闵后,锦绣便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把锦玉拜在范先生名下,若是锦玉拜在范先生名下,与钟闵便是现成的师兄弟,日后在仕途上,打着范先生弟子的称号,走钟阁老的门路,科举之路又要宽敞得多。更何况,她还打听到钟阁老在朝中口碑极好,虽未能坐上首辅的位置,却是极得皇上看重,文采方面并没有过多的喧染,却是个实干家,最难可能贵的是,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虽也树了几个政敌,却也极得政敌的尊重。尤其朝中大部份大臣都与宦官交恶,在水火不容的情势下,这钟阁老与宦官关系还不算差,可以说是八面玲珑又善于做人,做官能做到这份上,也不枉此生了。
锦绣想着钟阁老不过四十上下的年纪,就能身歉吏部尚书及阁老之位,就算回金陵替母守孝,相信孝期一过,肯定也要起复的,就算无法起复,凭借钟阁老在朝中的人脉,到时候给锦玉任意指点两条明路,也够锦玉受用半生了。
她见锦玉面带惶然,知道他受范先生名气所累,一时怯场,不由给他打气,“连许夫子都说你聪明伶俐,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才是。你瞧瞧你,小小年纪就能写得一手好写,在学堂里也是名列前矛,就算范先生那规矩大,你也休要怯场。有钟闵在,钟阁老在呢,包你过关。”
如此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是绝不能错过了。一旦错过,可就过了这村没那个店了。稍纵一逝的机遇,可遇而不可求。而身为医者,只要有三成的把握,就敢拼,敢赌。更何况,她现在已有七分的把握。
锦绣又努力安慰了锦玉几句,但又怕他有压力,到时候在范先生面前怯场,词不在意,于是又苦口婆心道:“把你平时候在夫子面前的表现拿出来就成了。范先生再是厉害,也不过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明日里见到钟阁老后,你要见机行事。若是范先生给你出了难题,你无法回答,也不要怯场,坦然以对。也不要不懂装懂,你们夫子应该教过你不耻下问吧?”
锦玉连连点头。
锦绣想了想,又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你一定要好生把握了。我实话与你说了吧,范先生纵然是个优秀的夫子,可再是优秀,若是没有门路,教出的学生也只能在仕途上拼得头破血流。咱们一无权势,二无背影,咱们无法造势,就只能借势。而钟阁老,就是最好的势。”
锦绣并不否认自己投机取巧,但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矣。锦玉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但官场上的黑暗与尔虞我诈,哪是锦玉能够应付的。与其让他碰得头破血流,还不如给他找个靠山。钟阁老有涵养,又有门路,官位也不低,可是难得的香馍馍。
锦玉若是投到钟阁老门下,无论如何钟阁老也要扶持一二,就算不扶持,日后打着钟阁老门生的旗号,至少也能让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锦玉知道姐姐的用心良苦,虽然感激姐姐对他的诸多付出,可他自小学的君子之道,却又让他难以启齿,总觉得太过功利了。
锦绣笑了笑,“天下读书人,哪个不想着扬名立万,升官财,光宗耀祖?你这傻子,咱们靠到钟阁老门下,不过是借钟阁老的势罢了。又没有作奸犯科,还怕被别人说不成?至于功利与否,见仁见智,若是你怕被人说,还读什么书呀?干脆回家种庄稼算了。”
锦玉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道:“姐,对不起,是我想左了。”
锦绣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有这个想法也是好的,证明你是个有上进心的孩子,为人正直,颇有君子风范。可你要知道,这做人呀,追求雅致是好的,可这要是雅过了头,则是清高迂腐的表现。咱们不必去追求与众不同,只需做到顺其自然、心融于天,率性而为却不放纵,心法自然而无人为。这便是大俗大雅的体现。”
锦玉连连点头,郑重道:“姐姐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锦绣面露微笑,总算把这头犟头给说通了,心里一阵轻松,让他早些歇下,明日早上便一道去钟府。为怕锦玉心情紧张,睡不好觉,又特意点上安神香,等锦玉睡着后,这才离开房间。
……
第二日,锦绣起了个大早,去锦玉的房间时,锦玉已经起床上,穿着一件月牙月的小衣,正站在衣柜前,找着衣裳,而红木拼接的床上,已堆满了好些衣物,锦玉则满头大汗地找着适合穿戴的衣物。
见到锦绣,锦玉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姐,钟阁老家境殷实,钟家公子穿的甚是体面,我可不能让他小瞧了去,我该穿什么样的衣裳呢?”他抓起一件淡青色杭稠直缀,这是他唯一一件较体面的衣裳了。可对于钟府的公子们来说,仍是太过寒碜了。衣服都洗得有些旧了。
锦绣上前,从床上找了件半旧的月白色长衫,“咱们父母双亡,仅靠着这间药铺维生。咱们什么情况,钟家人如何不清楚?与其刻意彰星这份体面,还不如顺其自然,反正咱们就这些家底,穿得太扎眼了,反而让先生认为咱们过于刻意了,给先生留下穷撑的印像,反而不好。更何况,咱们还在守孝期间,这衣裳颜色刚刚够好。来,穿上吧,我再给你梳头。”
锦玉虽然觉得不妥,但姐姐说得一向有道理,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听从姐姐的话,而姐姐一向是有主意有道理的,听她的准没错。于是乖乖穿上衣洗得白旧的月白色长粗布衫,乖乖坐到小凳上,任锦绣给他梳头。
梳好头后,再用白色的稠巾系着,俨然一副小书生的打扮,虽说穿着粗布衣裳,衣饰半点花纹也无,但锦玉长手长脚,身材匀称,略微偏瘦的体质高佻又修长,看起来也很舒爽。
锦绣很是满意,又细细交代了些事项,姐弟俩这才徒步去了钟府。
钟氏夫妇对锦绣很是感激,能毫不犹豫地给锦玉牵桥搭线,何偿不是看在锦绣的面子。锦绣也告诫了锦玉一番,“……虽说我救了钟二公子一命,可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本是天职,你千万要记住,万万不可以钟二公子的恩人自居,明白吗?”
锦玉点头,“姐你放心好了,我才不屑做那种眉高眼低的人呢。”
锦绣笑了笑,也知道自家弟弟的品性,又叮嘱道:“虽然钟阁老是看在我的面上才给你这个机会,也不过是为了报答我救了钟二公子一命罢了。但钟阁老帮了咱们的大忙是事实,等会子若事成了,还得诚心诚意感谢钟阁老大恩,知道吗?”
“嗯,我记住了。”
钟府门房的人见到锦绣,连连堆着笑,连通报都不用便把姐弟二人迎了进去,锦绣一直表现得和和蔼客气,这门房上的人也觉得这个女大夫真真是涵养传家,对锦绣越恭敬。又见锦绣的弟弟年纪轻轻,却甚是稳重,对锦玉也喜欢上几分。一路上说笑着便来到后院,钟阁老夫妇已在厅堂上候着了。
锦绣携锦玉向钟阁老夫妇执了晚辈礼,钟阁老现姐弟二人衣裳都是素色,身上半点饰纹也无,不由问道:“你们姐弟可是在守孝?是替谁守孝?”
锦绣回答:“不瞒钟大人,家父去年便已亡故。”
钟阁老恍然大悟,钟夫人却唏嘘不已,“怪不得怪不得,每次瞧到你都穿着素色的衣裳,原来是替父守孝。真真是天可怜见的,姑娘这才多大呀,就要肩挑全家生计,又要抚育弟弟,着实了不得。”说着说着,又见锦绣头上半点饰口也无,更是心中难过,居然还流了泪来。
锦绣连忙道:“夫人不必伤怀,锦绣虽父母俱亡,所幸有一技傍身,又有诸多好人帮辅,这日子倒不难过。弟弟也是个乖觉懂事的,从未让我操心过。”
钟夫人连连点头,上下打量锦玉,一边抹着眼睛一边笑道:“看得出来,这孩子确实是个懂事伶俐的。”然后对锦玉招了招手,示意锦玉来到她跟前,轻言细语地道:“孩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平时可读了哪些书?”
锦玉一一回答,声音清亮,态度不卑不亢,钟夫人又喜欢上了几分,再来又现锦玉眉清目秀,双眼灵动,居然是个难得一见的俊俏孩子。虽然身上穿的是半旧不新的月牙月粗布长衫,却毫无局促之感,反而落落大方,进退得宜,不由暗暗点头,与钟阁老互望一眼。与丈夫多年夫妻,丈夫一个眼神过来,钟夫人便知道丈夫和自己想到一块儿了。
校园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