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枭无力地翻了身，抬头就看到一块被撕掉了外皮的大馍。
    “呵……”
    方天枭轻笑了一声，这种吃大馍只喜欢吃外面那层皮的人估计也只有她了，看似冷漠、藏了很多心事与秘密的小孩，但却是一个心地善良、单纯的女孩。
    她绝对和张小帆不是一个人。方天枭还是受过教育的，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平时也还算喜欢利用闲余时间阅读，他曾了解过多重人格，兴许她心理年龄真的有24岁了吧，小大人。
    一个大馍下去，方天枭体力恢复了许多，已经可以坐立起来了，才发现大馍旁边的稻草里还有一瓶外擦的药，可能是和大馍一起扔下来的。
    方天枭嘴角扬了扬。自那之后，方天枭和康妮妮还有张小帆经常在一起执行各种任务，他们之间配合也非常默契，方天枭也像一个大哥一样照顾他们，康妮妮和张小帆的关系也日趋转好，他们三个在老a眼里可是种子选手。只是那时候的方天枭并不知道，在老a眼里，他和那些孩子一样，只是工具罢了。
    时光回到现在，华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龙枭还说了很多他们三个的日常，总之确实那个时候他们几个关系不错。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你只是不愿意回想起来罢了，我对你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报仇而已，我只有我的父亲了，但是那些警察却杀了他。”
    “警察杀了你父亲，是因为他是一个作恶多端的恶人，他绑架妇女孩童，杀人无数，贩卖毒品，作恶多端，他活该。”
    方天枭起身给刚上车的老奶奶让了座位。
    “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是，他是作恶多端，但是他还养育了我，他还为了我失去了他的生命，你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方天枭拉着扶手，侧靠在华帆座位前面的栏杆上。
    华帆一时竟语塞了，确实，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每一个职业都有双面性。
    “谢谢你啊，年轻人。”老奶奶说道。
    “那你说……那个大黄狗，是我……杀的？”华帆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不是你，我看的很清楚，从你那个方向射来的子弹打中的是他的腿部，头部应该是康妮妮。”
    方天枭声音很小，那个老奶奶看起也有些耳背，根本没有注意他们的谈话。
    “不过，你在被救走的那天，确实准备要杀掉一个人。”
    “谁？”
    “h，有印象吗？”
    难道……是梦里那个……
    “不……”一直以来重复的梦境断掉的地方，终于接了起来。
    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那个死掉的h，自己手上的手枪。一个细节突然浮现在脑海中：自己的手枪，正冒着白烟。
    “是我杀掉的吗。”
    “你准备杀他，但是没有成功，最后是被警察击毙的。”
    ——
    “少爷，不能让别人看到你，我干掉这个孩子。”h示意k继续护送方天枭去密道入口处，方天枭犹豫了一下，被k给扯走了。
    “h！别用枪，会把警察注意力吸引过来的。”k提醒h道。
    张小帆刚跑到华汕指着的那棵大树下，就发现了方天枭等人。
    h走到张小帆面前，准备用手上的布条勒死她。小帆吓得坐在地上发抖，眼泪水一直在往下流，像是祈求h放过她一般。h毫不犹豫地用布条勒在小帆脖子上，这地方还较隐蔽，并没有人发现她遇到危险了。她在挣扎，她在发抖，脸被越憋越红，此时方天枭刚找到密道的入口。
    h发现小帆的表情有了奇怪的变化，感觉身前这个弱小女孩子的面目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看起面无表情，却透露着一丝凶狠。h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帆扑倒在地，小帆接着用膝盖全力顶了h的肚子，h倒了下去。h准备拿出枪反击，谁知已经被张小帆用枪对准，因为h的挣扎没有击中要害，子弹穿过手臂。h负伤行动迟缓，最终被赶来的警察击毙。
    方天枭在一旁都看呆了，这张小帆和他所认识的张小帆完全不一样，就像换了一个人，感觉像是个生性本恶的孩子，虽然没有击中要害，但是她的表情……仿佛杀戮和虐待可以给她带来快感。
    “少爷，赶快！”
    说着k就和方天枭跳进了密道，这时候老a也刚好被罗浩击毙，整个营地群龙无首，也都纷纷伏了法。
    ——
    方天枭讲的片段，让华帆感觉到一切是那么熟悉。
    华帆清楚，他没有说谎，因为这一切，正好接上了她断裂的记忆。
    “你真的记不得了？”
    确实，记不得了。
    是啊，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梦里的回忆自己手上的枪在冒着白烟，果然自己曾经有过杀人的邪念，很小就有了……难怪肖阿姨和警方会那么重视自己的心理……
    “那……我之前在那里也杀过人吗？”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怎么，你觉得杀人很罪孽吗？你怎么不这么想，那边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你杀掉他们是正义的审判。反正你不杀，警方不也是一样会将他他们处决。”
    “不是的！里面还有很多人是无辜牵连进来的！”
    “所以说，正与邪的标准不是我们可以定的。你也说了，那里面有很多无辜的人，但是他们也犯了法，那他们算正还是邪呢？我们应该遵从自己内心坚持的正义。当然了，这个所谓自己的正义，肯定还是很狭义的，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一定要向华汕和罗浩报仇。”
    “不，我不会准你这么做的，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华汕是我的养父，是我的父亲！你这么做，想要仇恨一直循环反复吗！”
    两人虽是对峙，但是始终不敢大声地在车上争执起来，他们都还保持着自己所该保有的那份矜持和冷静。
    “你看，正与邪分歧就这么产生了。”
    “康妮妮是你派来监视我的？”
    “康妮妮？你说271号？她也在龙江？”
    龙枭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但是鬼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是，难道你们不是串通好的？”
    “我都……好久没有见过她了，说实话她的样子我都记不太清了，但是你我一定可以一眼认出来，你是独一无二的。”
    “你……”华帆竟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好转移话题。
    “你不是说我对你有恩吗？那你是不是要报这个恩呢？你如果真的想报仇，敢不敢和我定一个约定。在我大学四年期间，你不准动他们。要动他们，就等我毕业之后，有了时间和你对峙，再来吧。让我们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更厉害，你要报仇，先过我这一关。”
    华帆的声音有些微颤，她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有意思。”龙枭笑了笑，“的确是个有意思的约定，那我就暂且称之为四年之约吧，等你毕业，我们好好较量一番，看你能不能保护得了你所在意的人，我能不能为了我所在意的人达到我的目标。”
    “其实报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你爸都已经死了，华伯伯和罗叔叔也都没有再对你身边的人造成威胁，为什么一定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你现在就没有想法将我爸爸的仇恨寄在我身上？”
    “当然没有，我不会被仇恨打扰我冷静的判断，我害怕你只是我判断你现在绝对还在进行非法的勾当。”
    华帆没有想过报仇，但是她的确将对老a的恐惧转移到了龙枭身上，她害怕龙枭，就正如害怕老a一样。
    “小屁孩，你懂什么，仇恨这种东西，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有时候，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方天枭站了起来，“我到站了，我经常在这边刘大娘水饺吃饺子，有事可以来这里找我，老板和我很熟，因为那位大娘做的饺子有我妈妈的味道。虽然我只有很小时候见过她，也只吃过一次我妈做的饺子，但是那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饺，你下次也可以来尝尝。”
    “仇恨这种东西，你早晚会要放下的。”
    “四年后再说吧。”
    就这样，方天枭下了车，华帆也再做了一站就到了目的地，不过此时的华帆，内心已经开始在一步步走向崩溃，只差那么一根导火线，自己也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可以保护好罗浩和华汕，两位比自己亲生父亲还亲的人。
    那两年，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我有没有杀害过人？我有没有伤害过那些和我一样受害的孩子？。
    华帆在心里重复着。